?第二天,也就是李傕攻城的第五天。
    弘农城中战鼓雷雷、旌旗飞舞,须臾,城门大开,马超领兵越城而出,行至半途横马大喝道:“李傕小儿,还不快出来受死?”
    李傕的兵马懒洋洋的走出来,列阵击鼓,鼓声稀稀拉拉,那击鼓的小兵睡眼朦胧,敲着敲着棒子甩飞出去都不知道,仍兀自打着哈欠。不只是他,李傕这边几乎所有兵卒都是眼睛通红,前番不眠不休的攻了两天城,昨天又被贾诩骚扰了一整夜,此时没有倒下已经很难得了,再看吕骁这边,全军休息了整整一天,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这要是打起来,胜负不问可知,所以马超只带了两千兵马便敢出来叫阵,李傕视他如无物,宝剑直指城头上捻须而笑的贾诩:“老匹夫,你给我下来!”
    两拨人不要命的拼了五天,直到此刻,双方首脑才有了对话,然而弘农城上贾诩根本不屑答话,转身离开了。吕骁瞪大了眼看向李傕,心道这家伙名声不显于后世,本事倒是不低,尤其是攻城手法,差点逼得自己陷入绝境,他手下的兵也当真了得,个个英勇善战、悍不畏死,果然有占据关中的资本!
    李傕见贾诩不答话,气的直跳脚,指着城头喝骂不止,吕骁看他这么生气,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站在城头放声喊道:“吾乃大汉皇亲骁王刘骁,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李傕怎会承认他是大汉皇亲,他在劝降书上已经直指吕骁是冒牌货,此时只觉揪住了对方的小尾巴,连番斥骂起来,骂了一会,吕骁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大声点……”
    李傕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听不清,将军怎的气短了,莫非昨夜没有睡好吗?”
    城下弘农士卒哄然大笑,对方士卒被戳中了痛处,不但身体疲乏,士气也更加低落,李傕这才知道吕骁在戏耍自己,不禁恼羞成怒,宝剑一挥就想杀将过去,可是他身边的将士却没有一点恼怒的模样,除了疲倦还是疲倦,眼看军心已不可用,李傕长叹一声,拨转马头,后撤二十里下寨,再也不提攻城之事了。
    是夜,李傕营中寂然无声,所有人都在休息,北方再次响起隆隆蹄声,李傕谙熟兵事,情知经过白日里对方一番奚落后,己方士气已经跌到了最低谷,正是对方偷袭的好时机,可是又觉得这还是贾诩的疑兵之计,想来想去,他终是不敢冒这个险,拉起军马前去查看,结果虚惊一场,回到营里立时就有人来报,说军中有了逃兵,李傕叹道:大事去矣!
    正在这时,马超趁着夜色提兵杀来,营中几乎无人抵抗,到处都是呼喝逃命的人,马超来回冲杀,不过半个时辰便斩敌两千余人,亏得李傕跑得快,不然也成了他枪下亡魂。李傕大部队溃败,吕骁在城里蠢蠢欲动,贾诩被他央求不过,点头同意让他带兵追敌,吕骁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翻身上马,带了千余骑兵杀出城去,贾诩在后面喊着:主公莫要深入……
    他压根没听见,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自己身后跟着一队泛着冷芒的铁骑,在夜风中飞驰,这种快意生死的感觉当真令人心醉神迷,吕骁真恨不得自己快些长大,最好下一刻就长大,一人一骑纵横沙场!
    另外,贾诩真的多虑了,吕骁赶过去后根本没能深入,因为紧跟在李傕屁股后面的是马超,吕骁光是收割路上的残兵败将,就忙了好一阵子,两兄弟会和后吹了一会儿牛皮,绑了俘虏一起牵着回城了,第二天清晨一算,这次守城战他们一共斩敌六千余人,俘虏接近五千,而己方损失不过三千,可谓大胜!
    值此乱世,在哪当兵都是混口饭吃,何况那些被俘的士卒对李傕郭汜也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俘虏们没有多说什么,几乎全投靠了吕骁,弘农兵马霎时间壮大起来,马超等人脸上均有喜色,夜间在北芜园开起了庆功宴,上首吕骁,下首贾诩、马超,再往下依次是杨氏家主杨元,杨奉、杨修以及马超身边的一干亲兵,还有在此战中表现出众的将官和士卒,马霜和杨嵋也混了进来,两个小丫头窃语低笑,聊得好不投机,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吕骁举杯,众皆附和,一番歌功颂德的祝酒词后,吕骁斟满一杯,起身走到贾诩身前,顿首相拜道:“小子常自以为聪明,还曾为此洋洋自得,今日见了贾公之谋,才知晓何谓智者,此战首功,当推贾公!”
    吕骁说的确是心里话,回想这几天的经历,他发现战事的转折点就在双方休战,准备酣睡的那一夜,那天夜里,他真是疲惫到极点了,身子刚挨着床立刻就睡着了,此前贾诩和他一样,不休不眠的熬了两天两夜,而且贾诩所做的事情要比他多的多,不但要指挥民壮修葺城防,时时盯紧守城器械的制造、运输,还要兼顾两军对垒情况,制定策略,另外,守城期间一切政务还有城中百姓、士族的安抚都是交由他来处理的,除下这些,军机密报也是他的活儿……
    吕骁真的数不清他到底揽下了多少事务,而他竟然处理的井井有条!那一夜,当所有人都睡去的时候,他还没睡,连夜定出奇谋,派遣士卒骚扰敌军,让对方一夜不得安宁,打落了敌军高昂的士气,可以说,是他奠定了此战的胜利基石!直到今天,吕骁才认识到,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子脑中的智慧,决不是他能企及的,他所能做的,只有谦虚请教、肃然拜服!
    贾诩见吕骁说的坦诚,心中亦是感概良多,正身回礼道:“出谋划策,臣之本分,诩不敢居首!”
    经此一役,马超对贾诩也是钦佩的很,连声起哄道:“贾文和,快些把你的功领了,某家还等着领第二功呢!”
    众人大笑,贾诩便也笑着受了这首功之名,这第二功就如马超所说,除了他还能有谁?吕骁走到马超身前,不但什么礼也没有,反而撇嘴道:“大哥这么小气,还要领那第二功吗?”
    马超闻言不禁一愕:“二弟,这话怎么说?”
    “你带骑兵冲阵时,杀的对方屁滚尿流,这么好的本领,你居然一点没有教我,只等真正露脸时才使出来让我看,你自己说,小不小气?”
    如此欲扬先抑,看似贬损、实则褒奖的俏皮话,逗得厅中众人再次大笑出声,马超更是笑的豪气云干,拍拍吕骁肩膀道:“二弟莫急,来日你身子长成了,为兄全部教与你便是。”
    “一言为定哦!”
    马超跟他一碰杯:“真当大哥是小气鬼吗?”
    这场庆功宴直到三更时分才散去,厅中宾客无不酩酊大醉,就连杨家小小姐杨嵋也喝的双颊酡红,走路飘忽如仙,婢女们正要搀她回去,上首吕骁和马超耳杯相碰的声音清脆传来,杨嵋见他们还在对饮,嬉笑着挣开婢女,又跑去凑热闹,吵嚷着要与他们饮到天明,端起耳杯却连自己嘴巴都找不到,后来干脆把耳杯一扔,腻在吕骁怀里不出来了,吕骁把她往旁边厅柱上一送:“去,你骁哥哥在那边呢!”
    杨嵋真个就抱着厅柱不撒手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吕骁和马超直饮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散去。
    次日东北方有斥候来报,言说袁绍兵马已到了广平,午后又有斥候来报,说袁绍营中士卒生了痢疾,大军停止前行,正在寻找良医医治士卒,贾诩与吕骁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又过了一天,斥候再来飞报,说袁绍营中痢疾肆虐,引起哗变,营中主帅袁谭、袁熙(袁绍之子)仓惶北逃,士卒也四散逃跑了!
    两日后,弘农斥候依照惯例,探得情报后打马飞奔城中,只是到了帅营中却是不急不缓,马超见那小卒无礼,哼道:“有什么情报,快快说来!”
    小卒挠挠头,面色古怪道:“袁绍兵马已到城外八十里了。”
    马超面色一僵,吕骁一口水早喷飞了出去,扔下陶杯,笑的直不起腰来,心说袁本初你倒是好本事,两天的时间,不但把营中肆虐的痢疾治好了,还把哗变的士卒弹压下来,北逃的将领也追了回来,大部队乘着筋斗云一下就空降到了弘农城外,我吕骁甘拜下风啊!
    贾诩笑道:“看来袁绍已经得知了李傕大败而归的消息。”
    袁绍被吕骁的勤王令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情不愿的带兵西来讨伐李傕郭汜,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只等吕骁兵败,到时再赶到弘农郡收拾残局,万万没想到李傕三倍于吕骁的兵力,竟然大败而归!既然李傕打了败仗,正好可以乘胜追击,一口气打上长安,关中可定矣,因此前番借故拖延的军队疾往弘农赶去,不到两天便进了弘农地界。
    报:袁绍兵马到了城外六十里……
    报:袁绍兵马到了城外二十里……
    不管双方怎么算计,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吕骁起身整整衣衫,准备出城去迎接袁绍的兵马,这时西城门外有一单骑风尘仆仆而来,马上斥候面色焦急,滚落马鞍后禀报道:殿下,李傕郭汜帐下大将樊稠,带领步骑一共两万,朝着弘农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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