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走进点心铺子,直到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才信。
    “凤无忧,本汗的通缉令都没撤下去,你居然就敢自己来北凉。
    怎么,是来自动投入本汗的怀抱的么?”
    他可没忘记,在芳洲的时候,他就是要带凤无忧走的。
    只是这个女人,太不识趣。
    拓跋烈话音还没落,嗖地一声。
    一样东西迎面飞来,直砸向他的面门。
    拓跋烈可不是蒙金那种蠢材,微一后退,直接闪过去了。
    呯的一声,一个茶盏在拓跋烈身后砸得粉碎。
    拓跋烈的脸顿时一黑。
    萧惊澜这人,能不能给他点面子,好歹在他的地盘上吧。
    “萧惊澜,你这当客人的,是不是该有点客人的样子?”
    萧惊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你这当主人的都没有当主人的样子,本皇何须当个好客人?”
    “放肆!”
    朵思蛮从后面冲了上来,冲着两侧的士兵大叫:“你们都傻了吗?
    没看到有人对大汗无礼吗?
    还不去把他抓起来!”
    可,不管她怎么叫,那些北凉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就连阿木古郎都没动。
    相反,一个个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朵思蛮。
    这女人就算蠢,好歹也该听说过萧惊澜的大名吧?
    眼前这个让整个草原都闻风丧胆的男人,是他们想抓就能抓的吗?
    更何况,大汗就在这里,若是真要他们动手的话,大汗自然会下令。
    现在大汗没有下令,明显就是没打算对付他们。
    只有朵思蛮这个蠢货,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大汗……”朵思蛮冲到拓跋烈跟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大汗,你看看你的亲兵,一个个都如此胆小,怎么配护卫你?”
    拓跋烈扬了扬眉毛,目光精芒一闪,却没吭声。
    朵思蛮继续说道:“大汗,还是把天狼卫调来吧,我们乞颜的天狼卫个个都是勇士,绝不会让大汗受到这种屈辱。”
    乞颜?
    凤无忧微微一怔。
    她要是没记错,这不是拓跋勒的母族吗?
    乞颜部本来只是草原上很普通的一个部落,远比不上拓跋烈的母族九黎部,所以,虽然拓跋勒的母亲早就嫁给了先任大汗,但也只能当一个妾室,并且眼睁睁地看着拓跋烈的母亲被大礼迎到王庭,成为草原大妃。
    那个时候,九黎部是草原最为强大的部落,甚至强大到可以和王庭分庭抗礼。
    这种强大自然让先任大汗十分不满。
    于是,他一面借口让九黎部的人前来王庭为大妃贺寿,把九黎部的首领全部引出,在半路设兵伏杀,另一面又暗中联络乞颜部,让他们趁着九黎部部落空虚,重兵围杀。
    那一役,九黎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全族数万老少,十不存一。
    拓跋烈的外祖母族,也在那一役中,全数罹难。
    此事之后,先任大汗立刻将拓跋烈母妃废黜处死,年仅六岁的拓跋烈也被流放至下奴营,任其自生自灭。
    与此同时,出身自乞颜部的妾室却一跃而成大妃,拓跋勒也随之成为太子。
    拓跋勒和拓跋烈的人生,几乎一夕之间就来了个翻覆。
    按说,乞颜部应该是和拓跋烈势不两立的,可是此时,拓跋烈居然放了个乞颜部的女子在身边,而且,还是个什么公主?
    这事儿,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解其解。
    看拓跋烈不理她,朵思蛮也没有再往下说,不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向千心一指,大声道:“大汗,那个女人刚才踢了我,你要为我做主!”
    从换亲卫的大事上,一下转到了被人踢的小事上,朵思蛮转换的没有半点缝隙,简直让人弄不明白,她这到底是没有眼色,还是太过聪明。
    闻言,拓跋烈终于第一次顺着朵思蛮的意思,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汗,那个贱婢竟敢把踢我,我好歹也是北凉的公主,被一个贱婢这样侮辱,岂不是连北六凉的颜面也给侮辱了?
    大汗,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朵思蛮一边说,一边捂住了肚子,做出个痛不欲生的表情来。
    千心简直叹为观止。
    这女人也太能装了吧?
    刚才还中气十足的告状呢,才说了一句话,就成了弱不禁风的小白花了。
    “我说这位姑娘,你要不要再装得像一点?
    早知道我刚才踢你一个生活不能自理,也省得你现在装得这么辛苦。”
    “大汗!”
    朵思蛮立刻抓住拓跋烈的衣袖,一脸惊恐地往他身后躲:“大汗,你看,她还要踢我!”
    拓跋烈被她抓着衣袖满是不耐烦,正要甩开,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去把那个贱婢抓起来!”
    一道人影随着声音大步踏入,几步就走到朵思蛮身边,关切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那一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朵思蛮本来还只是捂着肚子,但没什么事的样子,闻言,却一下哭起来:“阿曜,我肚子好疼,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来人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不住安慰着:“你别怕,我已经叫了大夫了。”
    一转头,又向拓跋烈急声说道:“大兄,公主已经伤成这个样子,大兄难道还不为公主主持公道吗?
    大兄,请大兄下令,把那个贱婢抓起来,若是公主有什么事,定要那个贱婢赔命!”
    “贱婢说谁呢?”
    凤无忧一直听着,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这男子年纪轻轻,长得也颇不错,眉目棱角分明,放在草原上,也是正儿八经的美男子。
    可是这说话,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千心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就被他一口一个贱婢的叫。
    “贱婢说你!”
    拓跋曜张口便道。
    待他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立时恼羞成怒,怒喝道:“你大胆!”
    说着话,已经从腰间撤下一物,扬手便挥。
    啪!一道鞭声重重响起,可……鞭子没有落在凤无忧的身上,却在半空诡异地一折,反抽回去,狠狠地落在了拓跋曜自己的脸上。
    拓跋曜一怔,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转头一笑:“皇上身手好厉害。”
    有萧惊澜在身边,这种小儿科的袭击,根本不用她在意。
    萧惊澜是不可能让人伤到她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拓跋曜紧盯着他们,怒声发问。
    他只是一听朵思蛮在这里就立刻赶来了,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并不知道。
    “连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冲出来乱出头,拓跋曜,你脑子喂狗了?”
    拓跋烈此时才懒洋洋的开口:“这是燕皇和燕后,行了,退下吧,别丢人现眼。”
    姓拓跋?
    凤无忧又怔了一下。
    拓跋烈登基可不是什么父死子及平稳过渡,而是靠着实力一路杀上去的,虽然最后天神令牌帮了些忙,但那也是在他把周围人都打趴下了之后。
    因为知道自己上位的方式不怎么正统,再加上他对先大汗的那些儿子都没什么好感,所以拓跋烈一上任最先做的,就是把他那些叔父啊,兄弟啊,全都杀了个精光。
    唯一一个漏网之鱼,就是被萧惊澜暗中撑了一把的拓跋勒。
    当然,现在拓跋勒也死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出现一个姓拓跋的,不仅在拓跋烈的身边,而且看样子,似乎和拓跋烈的关系还不错。
    别看拓跋烈对他说话冷嘲热讽的一点也不客气,可这才说明拓跋烈和他关系呢。
    若是不熟的人,拓跋烈反而是笑脸相迎,一派亲和样子的。
    拓跋曜听闻萧惊澜和凤无忧的身份显然也意外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愤怒问道:“就算他们是燕云帝后又如保?
    难道就可以肆意侮辱我北凉的公主吗?
    大兄,难道你就不打算为公主讨回公道?
    若是连北凉的公主都能被人肆意侮辱,那以后北凉还有什么颜面?”
    拓跋曜显然读了不少书,而且是天岚其他国家的诗书,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他打定了住意要为朵思蛮讨个公道,半点也不肯放松。
    “凤无忧,你怎么看?”
    拓跋烈没理会拓跋曜,反而笑眯眯地问凤无忧:“要不,把你那个婢女借本大汗在牢里关两天?”
    这话,像话吗?
    也就只有拓跋烈这种人才说得出来。
    凤无忧眼风飞了他一眼,看向拓跋曜。
    “敢问这位公子,你要处置本宫的婢女,是何原因?”
    “燕后明知故问,这贱婢竟敢随意殴打我北凉公主!”
    拓跋曜义愤填膺。
    “原来如此,可若本宫说,她是奉本宫之命呢?”
    “什么?”
    拓跋曜一怔,明显没想到凤无忧会说出这种话来。
    凤无忧声音一转,猛然变厉,冷声斥道:“不过是一国小小公主,打了也就打了,有何要紧?
    你只知本宫的婢女教训她,可知本宫的婢女为何教训她?”
    凤无忧看向朵思蛮,冷笑说道:“这位公主殿下,你方才让本宫滚的时候,可是很威风啊!不知,侮辱一国皇后,又该如何处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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