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霄眯起眼,说道:“我记得这个屈大夫就是会长,钱财还有各笔款项的来往,这些赈灾会的人最清楚不过,那么我们何不将人招来,先准备一下相关的证据?”
    薛老大眨么眨么眼,这回他听明白了,想想确实如此,找灾民没有说服力,只能靠人数取胜,可找屈大夫就不一样了,这赈灾的事儿,他最清楚不过。
    想明白这个,薛老大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朱筠墨苏晓晓和庞霄施礼。
    “不耽搁了,我这就去找屈大夫,不是说赈灾会的人都被清理出府衙了,我顺道去看看,如若能将人都集中起来,我再过来。”
    庞霄拦住薛老大的动作,这个时候频繁出入梅园绝对不适合。
    “等等,不要在梅园聚集,暂时借用苏五小姐的苏府可好?”
    苏晓晓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让人将前院腾出来,你们随时过来。”
    朱筠墨摆摆手,“没必要,梅园进出是最安全的,反倒隔壁的苏府常年没人进出,此刻人来人往反倒不合适。”
    众人点头称是,薛老大没再说啥,赶紧告辞离去,苏晓晓也直接飞身朝着东侧院落,飞跃而去。
    朱筠墨看着苏晓晓的身影,脸上越来越担忧。
    “霄伯,你说周大夫会出事儿吗?”
    ......
    清平县府衙,周恒被押到大堂上。
    周围站着的衙役,没一个认识的,手中抱着水火棍,用力戳着地面发出整齐的声音,所有人口中吆喝着。
    ‘威~武~’
    周恒环顾一周,虽然这里是清平县的县衙,不过所有人员都不是这里的人,刚刚被蒙着头,可还是听到有人驱赶的声音。
    刘仁礼去了济南府,张主簿和魏县丞当值,县衙里面的衙役,大多数都在城外负责治安巡逻,或者是进出的检查工作,这县衙里面全都是赈灾会的人,还有一些轮休的志愿者。
    这些人身上的官服,看着像衙役的服饰,仔细观瞧发现差别很大,最为不同的地方就是前后没有衙役二字,脚上的靴子也是厚底的,佩刀都带刀鞘,腰间拴着一块牌子上面,有一个泰字。
    之前和自己对话的那个红衣人,身上的红色官袍也非常的显眼,言谈举止让人猜不透,尤其那双眼睛,仿佛深潭一般,让人望不透。
    周恒微微垂下目光,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以静制动,看看事态的发展决定接下来怎么做,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拖延,不知屈子平能否明白自己的意图。
    就在此时,吆喝威武的人停止喊声,手中的水火棍用力戳地,发出咚咚的声音,将周恒吓了一跳。
    从后堂走出来三个人,一个身着儒衫,一个是今天去回春堂的那个红衣人,另外两个身着官袍。
    这两个身着官袍的人,一个和刘仁礼年纪相仿,只是满面油光,脸颊似乎要爆裂了一般,肉鼓出来一坨,下巴脖子一概看不到,身高比常人挨了一头,体重至少过二百五十斤。
    胸口的补子上,刺绣着一只鸟,周恒看过很多史料,对这些文官的衣衫多少有些了解,不过他这个刺绣的纹饰,很难一眼看出来。
    另一个年长之人,瘦高个脸上的褶皱非常深,尤其是眉间的位置,川字纹能夹死苍蝇,下巴上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痦子,上面带着黑毛,随着他的动作,那痦子不断抖动着。
    此人的胸口补子上刺绣的鸟,与胖子身上的一样。
    周恒微微眯起眼,明清两代的文官补子,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鵣,八品黄鹂,九品鹌鹑。
    刘仁礼身上的补子,就是单只的鸂鵣,想来这大梁国和自己的认知是没什么差别。
    不过单单是靠刺绣分辨那是什么鸟,周恒还不是看不出来,不过这二人的官职应该差不多,毕竟身上的补子相同。
    可二人从进门开始,那个胖子就微微侧身,脸上还带着笑,似乎随时加着小心,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
    周恒的目光跟着几人落在堂上,果然大堂之上,摆着两套案牍,一套在中间,一套在旁边。
    那胖子似乎想让瘦子坐在中间,不过瘦子理都没理胖子,直接坐在旁边的位置。
    胖子朝着瘦子施礼,笑着说道:
    “何大人,既然徐百户已经将人犯带来,那下官就逾越了,现在升堂问案。”
    瘦子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红衣人朝着胖子略略抱拳。
    “刘大人,需要将刘仁礼带上来吗?”
    周恒一怔,刘仁礼?
    看来刘仁礼真的被抓起来了,这人也姓刘,莫非他就是那个退亲的刘铭顺?
    就在此刻,胖子摆摆手。
    “有劳徐百户吩咐下去,将人犯刘仁礼也带上来。”
    徐百户起身,朝着后面吩咐了一遍,片刻一阵哗楞楞的金属声音传来。
    不多时,两个衙役拖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侧门进来。
    此人头发乱蓬蓬的,完全遮挡了面容,颈上带着枷锁,刚刚金属的声音就是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的。
    身上的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污渍、血渍、还有鞭打的破损痕迹,整件衣服就像挂在此人的身上。
    周恒的目光下移,一眨不眨地盯着此人的双腿,右腿朝外扭曲成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黑色裤子也是到处都是破损处,只有靴子是完整的。
    如此样子,周恒真的无法分辨此人是不是刘仁礼,毕竟只分别了八天,走的时候光鲜亮丽意气风发,此刻衣衫褴褛枷锁缠身,如何分辨?
    堂上坐着的那胖子,用力一拍惊堂木,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动起来,一手拿着一张纸看了一眼,盯着周恒问道。
    “堂下跪着何人?”
    周恒微微抬起眼,看着胖子淡然地说道:
    “清平县回春堂老板周恒。”
    胖子呲笑了一声,脸色一沉。
    “自称草民就行了,我管你是不是什么老板。”
    就在周恒说出名字的一瞬,被丢在地上那人身子一颤,似乎动了一下,周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人手撑地,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不过这个动作似乎牵拉到他的腿,闷哼了一声,一甩头发,看向周恒。
    半张脸此时露了出来,周恒死死盯着他,是的那人就是刘仁礼,不过脸上已经瘦成皮包骨,脸颊和眉骨上都带着伤痕。
    随即刘仁礼避开目光,匍匐在地上,不断喘着气。
    胖子见周恒并不看自己,再度拍了一声惊堂木。
    “大胆,本官问话,你将头抬起来。”
    周恒瞬间将头扬起,看向胖子,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
    “大人,这动静太大,怪吓人的,您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就好了,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草民不过是大夫,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啊。”
    此言一出,胖子脸上没了刚刚的样子,眯起眼瞥了一下堂下匍匐的刘仁礼,脸上带着分外的满足和嘲笑。
    “废话休要多说,你叫周恒是吧,此人你可认识?”
    说着朝刘仁礼一挥手,一个衙役上前,一把扯住刘仁礼的头发,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如此粗暴的动作,让刘仁礼的腿吃疼,能听到他咬牙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那衙役仿佛没有听见,一把将刘仁礼的头发向后一拢,脸颊露出来扭向周恒。
    周恒攥紧拳头,盯着刘仁礼的眼睛,不知是疼还是什么原因,刘仁礼没有睁眼,脸上一副平静的表情。
    “认得,这是我们清平县的县尊大人刘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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