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耀冬抱拳道:“殿下,谁都知道荆旻是殿下的人,卢林在判决荆旻时没有丝毫犹豫,臣丝毫不怀疑卢林实际上是冲着殿下来的,这其中难道没有蜀王的指使吗?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自然是削弱殿下的实力,打击殿下的威信!”
    通过这件事情让赵东无法保住荆旻,这就会给其他想要投靠太子的大臣和官员们一种太子无能、不能庇护手下之人的印象,这也不是不可能。
    赵东思考了一会儿,对议事堂众人说:“此事诸位多多关注一下,若有进一步的消息速来禀报!”
    “诺!”
    皇宫跑马场,类似一个四百米的跑道,中间可以进行马球、射箭等活动。
    一排箭靶摆在一侧,赵俊生站在另一侧百步之外练习着射箭,有时兴致来了,他能一次射完三千支箭矢,左右开弓。
    正练习着,一个小太监来禀报:“启禀陛下,刑部左侍郎叶峻有事请求觐见!”
    赵俊生把手上一支利箭射了出去,箭矢正中百步之外的靶心,“宣!”
    “诺!”
    在赵俊生又射了三支箭之后,弓弦被拉断了,叶峻也被太监领到了跟前。
    “臣刑部左侍郎叶峻参见陛下!”
    赵俊生放下断弓,扭头看了一下叶峻,拿起另外一张弓和一支箭瞄准靶子问道:“叶卿此次进宫见朕有何事要禀报啊?”
    叶峻回答:“回陛下,此前皇城司抓捕了一批与厭哒国粟特商人有勾连官员,经过审讯之后把卷宗和人犯全部移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以皇城司的审讯记录,又通过相关调查之后给这些官员判了刑,目前相关判书和卷宗已移交我刑部精心复核,臣等收到判书和卷宗之后立即派出人手进行核实查证,发现其中涉案的天水太守荆旻在供述自己的罪行时似乎有所保留,有刻意隐瞒某些事实的嫌疑,大理寺的判决还有待商榷,按照相关规定,大理寺判决的案子在交给刑部复核之后通不过,必须上交陛下圣裁!”
    如果是一个小官小吏的案子,赵俊生也不会特别注意,大乾帝国的官吏太多了,每天都有官吏被查被处理,每天也都有官吏被任命去赴任。
    一郡太守的品级虽然不是很高,但毕竟是一郡主官,天水郡辖区内管着十几万百姓。
    “卷宗带来了吗?”
    “带来了!”叶峻急忙把卷宗呈上去。
    赵俊生放下长弓,接过卷宗打开看了起来。
    良久,赵俊生思考了一阵合上卷宗说道:“此案由刑部派员重新调查!”
    “遵旨!”
    东宫。
    太子率更鲁榭快步走进大堂向正在处理公务的赵东禀报:“殿下,这两天臣找了一个熟人进了天牢,并与荆旻见了面!”
    赵东放下笔问道:“他怎么说?”
    “殿下,荆旻一见到臣就说他是被冤枉的,说他在皇城司的审讯室内被屈打成招,他的确是收受了粟特商人史大友的贿赂,但他根本就没有为史大友提供庇护,更没有替此人隐藏行迹!”
    即便是在大乾帝国律法逐步完善,监管机制也逐步到位的情况下,官员们在捞钱方面虽然有所收敛,但暗地里收受贿赂、以权谋私的情况依然存在,且普遍存在,只是是否被查出来的问题,如果没有被查出来,依旧是过得逍遥快活,如果被查出来,那就该他倒霉。
    大乾官场上,对于捞钱,官员们都是心照不宣,大乾的官吏俸禄虽然要比以前的北魏和南朝高出不少,但如果不捞钱,仅凭俸禄根本就不够某些大手大脚惯了的官员们挥霍。
    收受贿赂与勾结粟特商人这两个罪名的判罚可是天差地别,贿赂收的再多判罚最重也只是被判终生监禁,但如果涉及到里通敌国,这个可是诛三族的罪名,别说一个太守,就算是朝廷公卿大臣、皇亲国戚,甚至皇室成员,一旦触犯这一条,那他再显赫的身份也必能庇护他的周全。
    过了两天,被赵东派去调查荆旻案的太子舍人陈放回来了。
    “启禀殿下,臣回来了!”
    “荆旻案查得如何了?”赵东问道。
    陈放抱拳回答:“殿下,臣找到了荆旻的管家张全,此人在荆旻被抓之后就失踪了,臣听说皇城司找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踪迹,这次臣在荆旻在天水城外的别院里发现此人!”
    赵东皱眉道:“那地方应该已经被皇城司搜查了很多遍了吧,他去哪儿作甚?”
    “荆旻在那别院的地下埋了一批财物,张全打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财宝取走,然后逃之夭夭,前些日子皇城司和当地官府的人盯得紧,他不好下手,皇城司和官府的人撤走之后他才敢出来!”
    “经过臣审问,张全交代荆旻的确庇护过粟特商人史大友,那批财宝就是史大友为了活命先给荆旻的,他还为史大友开具了特别通关文牒,并派兵护送史大友前往西域!”
    赵东气得大怒:“荆旻竟敢欺瞒孤,若他只是贪点钱财也就罢了,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干,真是死有余辜!”
    这时太子洗马刘宪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殿下,臣在刑部有一旧识,方才臣外出办事时遇到此人,我二人在酒楼喝了几杯,在吃酒时,此人告诉臣一个消息,说刑部左侍郎叶峻把荆旻的案子呈送到御前圣裁,陛下口谕让刑部派人重新调查,负责调查的是刑部主事黄德忠,据说他再次提审了荆旻,在审讯时问荆旻此事是否还有其他人牵连其中,询问时还刻意暗指殿下!”
    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太子舍人陈放当即站出来说:“殿下,黄德忠这是要刻意针对殿下啊,如果荆旻顶不住酷刑屈打成招,供述殿下也牵连其中,那就大事不妙了!”
    赵东眉头深锁,这件事情似乎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到底是人为的原因,还是时局造成的?
    他思考了一下,对詹事宁仁吩咐:“去请少傅过来一趟!”
    “诺!”
    不久,太子少傅张炜来到议事堂。
    “臣张炜见过太子殿下!”
    赵东连忙行礼:“见过少傅,少傅请入座!来人,上茶!”
    “多谢殿下!”
    待张炜就坐,赵东就把荆旻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炜听后说道:“天水太守荆旻之事,老臣也听说了,殿下请老臣过来是?”
    赵东说:“少傅,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孤该当如何应对,还请少傅指点一二!”
    张炜摸了摸胡须,思索了片刻后说:“殿下,老臣以为此时殿下应当以不变应万变,切记不可贸然行事!须知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朝堂上下、甚至整个天下都在关注着殿下的一举一动,如果此时殿下听风便是雨,会给陛下留下沉不住气、鲁莽的印象。就算有人要针对、陷害殿下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即便荆旻的口供中牵连到了殿下,那又如何呢?仅凭他一面之词,某些人就可以给殿下定罪吗?”
    旁边太子洗马刘宪说:“少傅,如果再加上粟特商人史大友的供词呢?皇城司受蜀王殿下控制,刑部当中也有蜀王的人,现在但凡有权力插手此案的都是蜀王的人,殿下这边根本就插不上手,他们完全可以把证据坐实了!”
    张炜起身对赵东说:“殿下,我们都知道陛下下旨驱逐粟特商人的目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某官员与粟特商人有关系就认定此人通敌未免也太武断了,我们不得不承认很多粟特商人为了行商方面结交大臣官员,以获取一定的政治上的支持,这已经很正常,就算殿下与粟特商人有些关系,那又如何呢?难道就能认定殿下有通敌嫌疑,这不是太可笑了吗?须知殿下是储君,若无意外,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殿下有必要通过与敌国接触获得更多支持吗?”
    “还有,即便荆旻屈打成招供述殿下曾经违抗圣命庇护过粟特商人,即便粟特商人史大友也供述殿下曾经庇护过他,难道就凭他们的口供能证明殿下真的做过?除非他们拿到了殿下真凭实据,例如殿下写给荆旻的信件中提到让他为粟特商人提供帮助,只有这样实打实的证据才能对殿下造成威胁,其他人的什么口供都是虚的!”
    “殿下啊,您是国之储君,只要您不犯谋反、谋朝篡位、忤逆之罪,就没有人能够真正威胁您的太子地位,即便是陛下也绝不能轻易废黜你的太子之位,否则满朝文武绝不会答应!所以,您完全可以不必着急,且看事态如何发展,然后再见招拆招,此时行动反而显得您心虚,也可能惹得陛下怀疑您真的与此案牵连!”
    赵东听完后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起身对张炜拱手道:“少傅一席话真是令孤茅塞顿开,还请少傅就在这里用晚膳,孤也好多多请教!来人,去告诉后厨准备宴席,孤要与少傅畅饮!”
    张炜连忙道:“殿下折煞老臣了,为殿下解惑是老臣的职责啊!”
    此时天牢内,原天水郡太守荆旻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身上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刑部主事黄德忠对旁边的刑讯人员说:“用凉水把他泼醒!”
    “诺!”
    一盆凉水泼下来,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荆旻又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头发如杂草一般的披着。
    黄德忠走到荆旻面前冷冷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违抗圣命庇护粟特商人史大友是受谁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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