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轻轻托住她?的手臂, 唤她?:“昭昭?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椿就这么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似乎是睡过去了。
    谢钰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戏弄她?太过,现在人都醉的意识不清了, 他还怎么让她?吐露心声?
    他摇了摇头, 认命地?把?她?打横抱起?, 又?小心把?她?放在床榻上, 为?她?脱下外衣, 解下鞋袜,盖上被子,最后把?床炕烧的暖洋洋的, 确保她?不会冻着一点儿。
    他做完这些,正要转身离去, 忽然袖口一紧,他回首看?去,就见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手拽着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也分不清她?到底醉了没醉。
    谢钰迟疑了下:“还有什么事儿?”
    沈椿不说话,也不松手,只是这么跟他僵持着。
    谢钰想了想, 折腰坐在她?床边,张口道:“你...”
    他才开了口, 沈椿忽然向他扑将过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他的唇。
    谢钰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虽说清冷稳重, 到底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又?不是未经人事, 本来就血气方刚,更何况撩拨他的还是他心爱之?人。
    他瞬间就给出了反应,也不问缘由,立刻欺身而上,反客为?主,把?她?压在了床褥间。
    他没有给她?挣扎的余地?,头一低就衔住了她?的唇瓣,毫不客气地?攻城略池,肆意扫荡,勾住她?的软舌细细纠缠。
    他近来的确长进了不少,竟无师自通了调 情?的法子,舌尖轻搔她?的上颚,粘稠的气息在两人唇齿间流荡,沈椿很快招架不住,细细地?叫了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这个绵长黏缠的亲吻终于结束,又?仿佛只是前奏,在一切开始之?前,谢钰捧起?她?的脸
    ,问:“昭昭,你知道我是谁吗?”
    除了谢钰,谁会这么叫她??
    沈椿身上热得厉害,在他怀里乱拱:“谢钰,谢钰。”
    谢钰终于放下最后一丝心事,低头,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他这次没有停留,沿着她?唇瓣一路向下。两人纠缠间,她?的裙摆卷到腰际,她?穿的又?是开了裆的裤子,风娇水媚一览无余。她?衣裤上绣了莲花莲叶,谢钰指尖探入,撷住了那?颗莲子,直引得她?声调都变了。
    但?不知是不是太久没经事的缘故,明明温香软玉在怀,他明明情? 热无比,却在即将破关而入的那?刻松开了关隘。
    谢钰:“...”
    他半撑着身子,僵在了当场。
    又?过了会儿,他才从这样?巨大的挫败中回过神?来,神?情?羞恼至极。
    他忙抬眼去看?沈椿,就见她?已经仰面睡了过去,睡颜娇憨,天真无邪。
    谢钰也不知道该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但?谁让他自己不争气没让她?快活,他总不能把?她?摇醒再继续,他做不出这等厚颜无耻的事儿。
    罢了,她?总归是愿意和他亲近了,而且是在明确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她?仍旧选择了主动。
    这是否意味着...她?慢慢开始接受自己了?
    那?他这些日子的辗转反侧,焦虑难安,是不是有了答案?
    谢钰把?今夜之?事儿在心里反复回放,不觉唇角微微扬起?,眉眼间溢出一抹柔情?,已经想象出两人携手还乡的画面了。
    他心下安稳不少,看?了眼狼藉的床褥,认命地?叹了口气,取出新的床褥换上。两人同?盖一床被子,也不嫌地?方狭小,揽着她?的腰肢便安稳睡了过去。
    ......
    第二天,反而是喝了酒的沈椿醒得早些。
    她?浅浅打了个哈欠,正要下地?干活,忽然觉得腰上发紧,谢钰就躺在她?枕畔,双臂把?她?拥在怀里。
    沈椿脑袋懵了下,又?觉得身上触感不对,手指摸了摸,才发现自己上身儿就穿了身小衣,底下就一条开裆裤,两条腿儿不知羞地?敞着,晨起?的凉风从底下灌入。
    她?忍着羞耻掀开被子看?了眼,就见满身的指痕和亲吻痕迹,她?心里头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终于浮现了出来。
    昨天她?喝醉了,谢钰留下来照顾她?,又?帮她?脱衣裳又?给她?盖被子,还端了热水帮她?擦脸擦身子——完全符合了她?对家?人和爱人的想象,她?彻底心软了。
    抛开别的不说,谢钰相貌实在是太过出众,星眸含水,骨相清遂,穿着衣裳的时候身形清瘦修长,敞开衣裳又?极有力量感,实在是惑人得紧。
    于是她?就被美色耽误,一时色迷心窍犯下大错。
    沈椿捂住脸,痛苦地呻吟了声。
    她?这番动静,自然也把谢钰惊醒了,他睁开眼,一双含星带水的眼睛向她?瞧了过来,声音都透着柔软的怜惜:“你醒了?可睡够了?”
    这话落到沈椿耳朵里就跟阴阳怪气似的,她?简直不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地?应了声。
    她?忙起?身,急匆匆地?穿衣服:“对了,我今天答应了要去隔壁村义诊,约好的时间要到了,我先走了!”
    谢钰把衣裳递给她:“你慢点,别摔着了。”
    经过昨晚的缱绻,他自然以为?两人之?间有了某种默契,他也不再逼着她?承诺什么,只是含笑问:“今天是腊月二十八,镇上要放花灯,城墙上还有烟花,你可要跟我一道儿?”
    沈椿都没注意到他说什么,含含糊糊地?应了声,穿上鞋就急匆匆地?跑了。
    一口气跑出了村口,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肩膀却垮了下来,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谢钰这些日子一直逼得很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更没法儿和他撇清干系了。
    她?懊恼地?抱住脑袋。
    正好隔壁村的里正来接她?,她?勉强收敛了一下心思,跟着里正去了隔壁村。
    气候严寒,附近的三个村子有不少人出现了感冒发热的症状,沈椿作为?乡下唯一的大夫,难免四下忙碌起?来。
    因为?今年得了寒症的人格外多,沈椿还专门写了信向周太医请教,不过周太医也忙着四下问诊,一时没顾得上给她?回话。
    一忙活起?来,沈椿早把?谢钰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这一忙碌就到了深夜,喝完一盏热茶之?后,她?才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儿,她?索性撩开了手,披星戴月地?回了家?。
    ......
    谁都能瞧出来,谢钰今日心情?颇好,看?人时眉眼含笑,迷倒了一片大姑娘小媳妇。
    他甚至着意装扮了一番,选了她?素来喜欢的青碧色圆领袍,冰清玉润的色泽,衬得他更不似凡人了。
    他早命长乐订了茶楼,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极有耐心,在最高处凭栏等着。
    直等到茶楼关门,他被人请了出来,才轻轻拧了下眉,吩咐长乐:“你帮我看?看?,夫人现在走到哪儿了?”
    长乐听到他的称呼,嘴唇抽了下,却不敢指出,骑上快马匆匆走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他才擦着汗回来:“夫人还在四处义诊呢,我没找着她?人。”
    谢钰沉了沉心,又?等了一个多时辰。
    街上寒风簌簌,渐渐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直到花灯燃尽,烟火渐小,长街上只剩下了烟花燃烧之?后的硫磺气息,谢钰才终于按捺不住,生出了一丝恼意。
    明明昨夜主动的是她?,今日一口应承看?烟花的也是她?,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她?又?爽约了?
    她?怎能如此戏耍他?!
    长乐瞧他眉心微动,似乎带了几分恼意,忙劝慰道:“夫人或许是忙忘了。”
    他不免叹了声儿:“这事儿也怪,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夫人邀您看?花灯赏烟花,您忙得失了约,如今您倒是有空了,夫人却来不了了。”
    霎那?间,风烟俱净,谢钰哑然。
    他眉间涌动的恼意瞬间散去,耸动的眉心平复,双眼被河面残灯照的恍惚,似乎有片水光一闪而过。
    原来她?不是没来,而是早已经来过了。
    “罢了,”他默了片刻,神?色渐渐颓然:“走吧。”
    ......
    沈椿都快到家?了,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坏了!花灯!
    她?答应了谢钰陪他去看?花灯!
    她?看?了眼高悬的月亮,这个点儿了,烟花肯定是没有了,城门肯定都关了。
    完了完了,谢钰指不定怎么发火儿呢。
    沈椿捂着脑袋,头大如斗。
    她?在原地?徘徊了会儿,才脚步沉重地?回了家?里。
    她?的屋里点了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谁在里面。
    沈椿犹豫半天,咬牙推开了门。
    谢钰就在屋里,脸上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怒意,反而是低头给她?补着破了一块的桌角,神?色认真。
    桌上还放着一盘韭菜炒鸡蛋,腾腾地?冒着热气。
    沈椿有点走神?儿。
    大部分时候,谢钰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但?自从他来到乡下之?后,她?发现他也没那?么全知全能——他分不清小葱和韭菜,他没下过厨房,连锅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第一次见到农家?用粪肥浇菜的时候,他足有五天吃不下一口菜。
    他并非完人,也有许多不知道不会做的事儿,这反而让他在她?心里多了些真切的实感。
    他身上的这些缺憾,让她?终于在他面前找到了一点平等的感觉。
    现在他不光能简单炒个鸡蛋,学会了缝衣服补麻袋补桌脚,沈椿记忆里那?个让她?冷漠强势无所不能的谢钰正在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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