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猛地抽回手, 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那?你也不用老冲着我笑啊,怪渗人的,你还是正常点吧!”
    既然?知道了事情原委,她就不想和?谢钰多待:“行了, 既然?你没事儿?就赶紧去干活吧, 我等会?儿?也得去马场交粮呢!”
    谢钰抬手按了按胸口, 轻瞥了她一眼:“我胸骨怕是都?被你拄断了。”
    沈椿哪肯信他这话, 直接站起身撵人:“少来?这套, 胸骨要真断了你还能坐在这儿?说话?赶紧走赶紧走。”
    谢钰无奈地摇头?,竟真的起身去了。
    今天?马场上来?了几位锦衣华服的青年小将,似乎是来?挑选战马的, 沈椿本也没在意,正要招呼人卸粮草, 就见这几人在不远处的树下?对着谢钰指指点点,眉眼间尽是幸灾乐祸,态度极为轻慢。
    “...你们瞧,那?真是谢钰,他真成了养马的?!”
    “听说他先被贬到了蓟州, 又因?为得罪了蓟州刺史,被发配到了马场,坐了一路冷板凳。”
    “哎呦, 别这么说人家,人家好歹还是正六品同知呢!”
    “去他娘的同知, 六品小官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看他现在就是个?浑身马粪味儿?的马夫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谁能想到昔年的长安第一玉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真想让大家伙儿?都?来?瞧一瞧。”
    沈椿还以为这几个?是谢钰之前惹的仇家, 仔细听了几耳朵才知道,这几个?人要么是世家庶子, 要么是家族旁支,因?为不得看重才被打发到边关当了武将,他们和?谢钰也无甚仇怨,只是眼见着天?之骄子坠落凡尘,境遇还不如他们,心下?难免得意。
    见谢钰跌落泥尘被人嘲讽议论?,她心里居然?有点不舒服。
    不过这几人到底只是碎嘴几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最重要的是,谢钰被挤兑,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咕哝了一声‘关我啥事’,又撇了撇嘴巴,转头?继续去忙活了。
    不料这帮纨绔子中那?个?衣着最华丽的忽然?提议:“光在这儿?嚼舌根有什么意思?走,咱们去戏耍他一番!”
    其他人畏惧谢钰的厉害,有些犹豫,那?人却不耐道:“谢钰现在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没准儿?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能把咱们怎么着啊?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他。”
    他边说边向着谢钰拍马而去,嘴里还十分浮夸地道:“哎呀,居然?真的是谢府尹啊,您怎么跑到这边关苦寒之地了?是来?任将军还是元帅啊?”
    见有人挑头?,其他几个?立马带兵跟上,骑马围在谢钰周遭起哄嬉笑。
    谢钰语气如常:“都?不是,我目前是蓟州同知。”
    这几个?纨绔便哄笑起来?,谢钰淡漠看着几人,仍旧是一贯的淡泊沉静。
    这帮子人跑来?阴阳怪气一通,无非就是想看谢钰气急败坏含羞忍辱,见他这般冷淡,他们心里反倒冒出?几分火气,渐渐止了笑声,为首的那?个?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说来?咱们也好些年未见了,来?喝一场怎么样?”
    他边说边解下?马鞍上的酒囊,扔在谢钰脚边,旁人跟着嬉笑起哄:“来?来?来?,喝!”
    谢钰若有似无地往沈椿躲藏的树后瞟了眼,一脸冷漠地拒绝:“我不善饮酒。”
    为首的那?个?一扬下?巴:“怎么着?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几个?纨绔便带着小兵把谢钰团团围住,大有灌他酒的架势——以往在长安,他们连谢钰的边儿?都?挨不着,如今能这样羞辱一位纤尘不染的神仙人物,他们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快意。
    沈椿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按照她和?谢钰的赌约,她应该巴不得谢钰多吃点苦头?赶紧知难而退才好,没想到真瞧见谢钰被人围着折辱,她又没由来?的火冒三丈。
    她头?脑一时?发热,从地上捡了根结实的树杈子,用牛皮筋缠在杈子中间做了个?简易弹弓,捡起一枚石子就打在了为首那?人的马屁股上。
    马儿?受惊,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直接把马背上的人掀翻到了地上,其他人躲闪不急,被撞得人仰马翻,身上都?挂了彩,用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为首的费力地拽住马缰,一把拔出?腰间长剑,厉声道:“是何人暗算本官?给我出?来?!”
    这人倒也不算草包到底,居然?察觉出?了沈椿方才打出?来?的一枚石子,他本想戏弄谢钰,没想到反出?了一回丑,心下?恼恨务必,咆哮道:“这儿?有刺客,给我搜,把马场翻遍了,我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活劈了!”
    沈椿这才发现自己头?脑发热闯了大祸,双腿一软,猫着腰就想溜进粮库里先藏着。
    谢钰忽的开口:“崔副官,此地并无外人,是你瞧错了,马场并不是你说搜就能搜的地方,回去吧。”
    那?人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权倾朝野的谢钰?!我告诉你,今日你敢拦我搜马场,我便将你一并绑了!”
    他高喝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捆了!”
    他底下几个小兵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动手。
    谢钰当年曾在边关军中任职,极有威名,军中上下?无不敬服,这几人一时?净不敢冒犯。
    那?人恼恨之意更甚,剑尖一转,竟直接对准了谢钰的脸。
    谢钰脸色一沉,两道冷冷的目光投了过去,他手腕一抖,剑尖居然?偏了几寸。
    “军中铁律,马场乃军中重地,违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谢钰抬起手,两指夹住了剑尖,用力一折,只听‘当啷’一声,一把精铁打造的好剑居然被生生折断。
    “你再上前半步,我必取你首级。”
    为首这人再不复方才威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半晌,到底不敢拿命试他真假,恨声道:“走!”
    说完便带着人拍马离去了。
    ......
    “如果那?人执意要搜马场,你真要会?砍他脑袋啊?”
    沈椿等一行人走了才敢冒头?,颇为震惊地看向谢钰。
    “自然?,军令如山。”
    谢钰停了下?,又看向她:“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件事想请教你。”他一本正经地问:“你方才为何要用石子砸那?几人?”
    沈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坚决否认:“什么石子?我没懂你在说什么。”
    谢钰见她否认,也不拆穿,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神色极是温和?。
    沈椿莫名心虚,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谢钰忽然?嘶了声,在心口用力揉按了几下?。
    沈椿一愣,问他:“你怎么了?”
    他再不复方才砍人脑袋的威风样儿?,一副西子捧心的柔弱姿态,轻轻拧眉:“早上胸口这里就不舒服,方才又动用内力,这会?儿?应该是伤着了。”
    沈椿想了想:“我看看。”
    她犹豫了下?,直接伸手扒开谢钰的衣服,果然?见胸膛那?里青了一片。
    她手指在伤处按了按,松了口气:“骨头?没事儿?,皮外伤,抹点膏药就好。”
    谢钰近来?逐渐摸清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本是想博她怜惜,没想到她直接上手扒他衣裳,纤细柔腻的手指就这么抚上他的心口。
    他久未和?她亲近,一股热意向下?汇聚,他面上微热,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嗯,那?就好。”
    等他上好了药,也到了回去的时?候,谢钰又硬是蹭了她的牛车,跟她一道儿?返回村里。
    等快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天?边泛着一层蟹壳青色,隐隐有锣鼓唱词声被夜风送了过来?。
    谢钰一眼瞧过去:“好像是村口搭了台子唱戏。”他看向沈椿:“你不是最爱热闹
    吗?可要去瞧一眼。”
    村里的戏都?是些粗俗话本淫词浪语,唱到最后台上的角儿?直接扯了衣裳就开始动作?起来?,实在是粗鄙不堪,沈椿小时?候偷看过一回,还没到一半儿?就被吓跑了。
    她莫名觉得丢脸,更不想让谢钰知道自己就是在这样的低俗环境里长大的。
    她攥住谢钰的袖子,一副生拉硬拽的架势:“不看不看,我最讨厌看戏了,我们换个?地方回去。”
    谢钰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到底没多说什么,任由她拉着自己绕路回去。
    没想到俩人才行到村尾僻静处,就听到草丛里隐约传出?了动静:“冤家,你怎么才来??!”
    “我趁着大家都?在村头?看戏才跑出?来?的,来?心肝儿?,让我吃个?嘴儿?!”
    草浪一阵翻滚,两人搂作?一团翻滚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滚到沈椿和?谢钰脚边儿?了。
    沈椿:“...”
    如果她没听错,这声音好像是里正和?他儿?媳的,怎么这种事儿?都?能让她遇到啊!?
    她一个?外乡人,要是里正知道被她发现,还不得想法儿?撵她走啊?!
    她一时?慌了手脚,压低声问:“怎么办怎么办?”
    谢钰的神色古怪,似乎才回过神儿?,轻拉了她一下?,带着她躲在了一处大石后面。
    俩人堪堪藏好,里正就和?他儿?媳滚到了两人方才落脚的地方,村里人穿的都?是开裆裤,他撩起衣摆就动作?起来?,草浪上下?翻滚不停,女子轻吟和?男子的喘气声层叠回响,和?带着乡音的调情话儿?一并回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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