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彩那日, 谢无忌有意把事情闹大,所?以?对崔家屡屡容忍,崔家跋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街头巷尾,惹得谢家颇为不?快, 婚事顺理成章地搁置下来。
    不?过纳彩既然出了这样大的岔子, 谢国公总要唤谢无忌去问一声的, 恰巧就?在他外出的时候, 沈椿送来了那封书信, 若非她送来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她和谢无忌这会儿已经双宿双栖了。
    谢钰原本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内, 等谢无忌大婚,日后?沈椿有了孩子, 这桩前尘往事尽可被岁月掩盖,所?以?他心里即便不?悦,也从?容依旧,面上更少见嫉色。
    但事与愿违,从?纳彩礼出岔子, 沈椿给他下药,桩桩件件都脱出了他的掌控。
    尤其是沈椿,她怎敢如此待他!
    他桩桩件件无一不?为她考虑, 她怎能如此负心薄幸!
    他截取书信之?后?立即就?来了这里,却没有急着抓她回去, 他冷眼旁观,看着她放弃舒适优渥的生活, 看着她吃苦受累,看着她为了点儿口粮便四处奔波,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妥协。
    ——这一切都是为了谢无忌。
    谢钰怎么?都想不?到,沈椿居然对谢无忌偏执到如此地步。
    谢无忌,为什么?是谢无忌?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今天见她之?前,他特意换上了一身儿谢无忌惯常穿的武人装束,就?连往常规规矩矩束在发冠里的黑直长发都换成了潇洒不?羁的高马尾。
    他手持玉刀,在镜子面前徘徊良久,总算还是维持了最后?一丝体面,没用玉刀把眉毛剃成断眉,散下几缕碎发遮着眉梢。
    明?明?是他自己非要扮成这幅模样的,但听到她喊着谢无忌的名字,满怀欣喜向他飞奔而来的刹那,他的怒意不?可遏止地沸腾起来。
    他本可以?继续骗下去,但等她走到近前,他垂下眼眸,淡淡唤了声:“昭昭。”
    他看到沈椿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固住了。
    她脚步刹住,身子慢慢后?缩,脸上的神情慢慢化为了惊恐。
    他轻声问:“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我请你?过来?”
    沈椿只是迟疑了一瞬,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几乎不?假思索,就?是本能的行为。
    还没跑出三步远,她腰上一紧,直接被人拎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忽然后?颈一麻,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一线,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意识一点一点回归,终于想起来昨晚上发生了什么?,猛地弹坐了起来。
    谢钰平静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你?醒了?”
    沈椿打了个激灵,有些结舌:“你?...”
    她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钰眼眸沉静:“从?你?出城那日,我就?派人盯着你?了,你?下药离开之?后?,所?有出城的人都要备好路
    引和户簿,那日若非我示意,你?在城门口就?要被人扣下了。”
    沈椿脑袋空白了一片。
    城里谢钰大肆搜捕,她几次被逮到就?不?说了,就?连出城都是在谢钰的掌控之?中,也就?是说,就?算她没有给谢无忌送那封书信,她也很快会被谢钰扣下,她自以?为天 衣无缝的计划,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什么?也不?是。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逃离谢钰的掌控,除非有一天谢钰对自己腻了倦了,否则俩人会这么?纠缠到死。
    她被谢钰吓得心口乱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谢钰静静地看向她:“昭昭,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从?她醒来到现在,谢钰的声音一直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计较她下药偷跑的意思。
    沈椿咬了咬唇,努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还是决定摊开了说:“谢钰...”
    她要说的都是心里话,表情颇为诚挚:“你?是长安城有名的第一玉郎,出身高门,人人向往,我不?过就?是个出身乡野的野丫头罢了,咱们之?前也不?是没在一处过过,但结果你?也瞧见了,咱俩怎么?都过不?好,你?不?痛快,我也别扭,只要你?愿意,随便就?能找个才干学识胜我百倍的,咱们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谢钰神色未起一丝波澜,轻轻颔首:“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不?曾为给他下药而歉疚,不?曾为抛却他后?悔,只是一脸真诚地劝她和离另娶,这样才能方便她去找谢无忌。
    沈椿迟疑着点了点头,两只手绞紧:“给你下药是我不对,但是我说过许多遍了,咱们俩真的不?合适,你?能不?能...”她边说边打量谢钰的脸色,鼓足勇气?:“放了我啊?”
    “不?能。”
    谢钰终于抬起眼:“你?答错了。”
    沈椿微微怔了怔,他又?另起了个话头:“昭昭,你?知道?你?离开这几日,我都在想什么?吗?”
    他不?等沈椿回答,便异常平静地道:“我在想,这次若是找到了你?,我就?把你?锁在我身边,让你?一生一世不得离开。”
    屋里的空气忽的凝滞。
    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在沈椿心里,他一直是冷漠而理智,他之所以拦着不让自己和谢无忌相认,是因?为他不想坏了自己和家里的名声,他想让她怀孕,让谢无忌成婚,这一切都是权衡之?后?的理智考量,能够付出最小的代价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短短几天,他好像换了个人一般,沈椿忽的毛骨悚然起来。
    她站起身,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语无伦次地道?:“你?不?能这样,你?为什么?,你?凭什么?...”
    她尚未退出几步,脚踝忽的一紧,她没保持好平衡,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她这才看清楚,自己的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了一根赤金色的锁链,这锁链打造的轻巧灵便,乍一看倒像是装饰用的脚链,轻的几乎毫无分量,难怪她醒来没有第一时间觉察。
    而锁链的另一端,拴在了谢钰的另一只脚上。
    沈椿惊呆了。
    谢钰撑起身子向她走近,脚上锁链哗啦啦作?响。
    “昭昭,我同你?说过,”他语调如此:“我能。”
    ......
    谢无忌即将?动?身去往突厥,在这之?前,他还有一桩很要紧的事儿没做,未免束手束脚,他彻底摆脱了和崔家的婚事,
    他本想带沈椿一道?走的,令人在长安城里搜查了两日都没发现她的踪迹,谢无忌一拍脑袋,终于反应过来,立马吩咐心腹:“你?去盯着谢钰。”
    这下没过两个时辰就?传来了动?静,心腹回报:“参将?,昨天夜里,小公爷擦黑去了趟郊外,我们的人没敢跟的太近,只留意到他去了龙灵山上。”
    谢无忌拧眉思索片刻,忽的低骂了声,一扬披风便纵马跨出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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