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能确定这个所谓的吴老爷是利益团伙里的一个,迟迟没动手的原因是还没查到其他人,既然下网了,还是尽量把所有人都一网捞了,要不然就要费二回事儿。
    然而海棠这里暂时没行动,但是吴老爷却惦记上了秀美。这人的行动能力很强,回家后就兵分两路,一路让人火速去京城亲自核查这个佟老爷的身份。一路去找何园的主人,让他出面把租客赶出去。
    何园的主人一开始说:“这不好吧,人家是先交了租金的……”
    吴家的管事立即端上来一盒子银票,问何园的主人:“够不够?”
    “够了够了,那……那我也做回没皮没脸的人,对不住这家租客了。”
    同时吴家的人和苏州各处牙行打招呼,不许租给佟家人,吴老爷要让他们睡大街上!
    吴老爷在家很高兴,说:“这些人要脸,老爷我就要让他们睡街上,流落大街,有银子也没地方花去,看他还要不要脸!”
    他家的管家问:“老爷,万一他们去客栈呢?再或者去庙里赁房子呢?”
    吴老爷说:“给他们留点余地,等他们被赶出来,你去找他们买丫头,客气些,价钱给高点,看他是不是趣。”
    “万一他脾气死臭呢?”
    吴老爷用茶杯盖子刮着浮沫说:“要是这样也好办。官府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干吗来了?”
    “给他们家那小少爷找学堂。”
    “那就跟各个书院打招呼不收他们家小少爷,他就是脾气再硬,也能分出来一个丫头和自家孙子的前途哪个重要,就算是那丫头是他亲闺女,也比不过家里读书种子的前途要紧。”
    次日一早,一个胖胖的厨子来做早餐,百岁和安康跟着弘晖在读书,弘昼想法子弄坏那姓吴的车,海棠正在走廊下打八段锦,其他人各司其职,何园的主人和牙行的人来了。
    弘昼去接待他们,惊讶地说:“什么?不租给我们了?”
    何园的主人说:“是啊,对不住,这个月你们住了一半,我也不收钱了,退给你们,你们今天收拾收拾明天搬出去吧。”
    “诶……你为什么不租给我们了?再说凭什么让我们明天走,我们要是明天找不到房子就不搬,我们这也是一大堆行李呢,片刻之间怎么收拾的完。”
    何园的主人赶紧看牙行的人,牙行的人说:“您还是搬走吧,不能为难何老爷啊!”
    何园的主人在一边说:“是啊是啊!”
    弘昼问:“当初给房租的时候你说你这几年都不用这园子,白放着可惜了,让人住着有人气,你为什么又不租给我们了!”
    这位何园主人看看弘昼再看看牙行的人,叹口气说:“这也不怪我啊,你们得罪人了,他们出钱让我把你们赶走。”
    弘昼说:“他给你多少?爷我给你双倍,那混蛋是谁?爷找他去,不让你为难。”
    何园的主人急得跺脚:“哎呀!跟你说这么多是我好心,你们赶紧离开江南回京城去吧,这人你们得罪不起。我也得罪不起,你们还能拍拍屁股走人,我是祖祖辈辈在这里住的,更不敢惹这样的人物,你也行行好,别让我为难。”
    牙行的人说:“是啊是啊!”弘昼看看他们两个,皱眉一想:“这么说我想再租个园子也不能了?这一招爷懂,这叫补锅法,故意令我们处境险恶,他好从中获利。爷老小一家子出去了,是不是求告无门,衙门不搭理,这苏州也没落脚的地方,想留在苏州就要对人家顺从?是不是?”
    牙行的人说:“爷,您既然知道,听何老爷的,赶紧走吧。”
    弘昼说:“爷不走!我们房租交过了,干吗让我走!”
    何老爷立即痛哭起来:“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在这苏州哪怕是有几个钱,也不如人家的零头,没法跟人家翻脸啊!您不走,他把气撒我头上,我怎么办啊。”
    说着对着弘昼跪下来,弘昼拉着他:“你别跪,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嘛跪下来。爷教给你一招,爷这会让人把你扔出去,你去衙门里告官去。”
    何老爷人都呆了,他说:“你可要想好了,人家说‘破门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咱们这事儿你见官了更糟。”
    牙行的经纪也说了句实话:“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没钱有理莫进来’,这事儿虽然您有理,但是他们官商沆瀣一气,您是得不到一点好处的。”
    何园主人说:“别说好处,只怕到时候去了先打你一顿扔到大牢里,想出来再刮你一层皮。这是何苦呢?你们家现在离开就能避免祸事,干吗要自找苦头啊!”
    弘昼说:“没事儿,您去吧。”
    说完叫人:“来人啊!把这两货乱棍打出去扔大街上。”
    何园的主人被推搡到了街上,也确实被打了几棍,又气又急,对着关上的大门说:“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也别怪老爷我心狠。”
    说完就去县衙门告状。
    苏州的衙门多,州府县三级衙门都有,何园主人是去元和县衙门递的状子。告完之后就去找了吴老爷,吴老爷一听很欢喜,就说:“你真去告状了?哎呀,过堂的时候这事儿还要麻烦你,放心,老爷我亲自跟衙门里说一声,保证你能赢了官司。”
    何园主人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下午就有衙役来传人去过堂,自然还是弘昼去。弘晖就为了他塞银子,衙役好说,塞到师爷那边,师爷钱收了,但是县官判案在原告没在的前提下把弘昼打入了大牢。
    晚上弘昼就在大牢里住着,霍大头他们给弘昼送衣服凉席。就这样半夜三更弘昼还是热醒了,不仅热醒了,周围的味道也很难闻,地上跑的是老鼠,他再没心思睡了,就和狱卒说:“你们是不是晚上玩一把?带我啊!别怕我不给钱,我输了你们去找我大哥要啊!”
    这小子的家里人舍得给钱是狱卒们都知道的,衙役也没白拿银子,跟狱卒这边也说过了。所以就放他出来,几个人赌大小。
    弘昼一边摇着骰子一边说:“不是我说,你们衙门的师爷也太不够意思了,收钱居然不办事!”
    狱卒说:“这算什么?黑吃黑人家也干过!我们挣的是一个辛苦钱,他才是这衙门里最黑的那个。”
    弘昼说:“这里又脏又臭,你们说我让我大哥给你们县太爷送钱,能不能放我出去?”
    几个狱卒笑起来:“你知道你得罪谁了吗?这苏州的吴老爷,别说你给县太爷送,你就是往府台大人那里送也没用。”
    弘昼就不服气:“让我大哥给道台、臬台、藩台送呢?我就不信一路送上去没人敢办他!”
    一个狱卒说:“小兄弟,和他斗你要有这个,”说完拍了拍旁边的铜板,“这么说吧,打官司打的就是身价,你家或许有钱,比起他还差了不少。人家手眼通天,你知道通天是什么意思吧?”
    弘昼问:“通圆明园?”
    几个狱卒摇头:“那倒没有。”
    弘昼心想你们就是通了也不怕,冷哼一声跟狱卒们说:“再来再来,是不是和那些大人们有关系?这也说不到通天的地步,顶多算是通云彩,离天还远着呢。”
    “说得跟你们家有比他更牢靠的关系一样,既然有你怎么还进来了?你年轻气盛,是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比什么都牢靠。你家要是有钱,不如就给点钱赶紧走人。”
    另外一个也说:“是啊,赶紧回京城去,这时候别说苏州了,杭州扬州金陵这些地方他都能说上话。谁不给他三分面子!”
    玩了一晚上,天不亮弘晖让索柱送银票到大牢,有银票开路,狱卒也没让弘昼回去,收拾出一间狱卒住的小房子给他,这屋子小了点破了点,但是干净多了。他玩了一夜,去了小房间倒头就睡,还有霍大头他们轮流守着,这就不像是去坐牢的!
    吴老爷发现,姓佟的还死撑着不服软,也没再逼,而是等着去京城的人回来,他要彻底弄清楚这佟家是什么人!
    只有彻底摸清楚他们的底细才能确定下一步的动作。
    他家的管家问:“咱们不是有册子吗?”
    “事情变化快,有册子不假,但是这家人不在册子上,要弄明白才行,小心无大错。”
    管家奉承:“是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几天后吴老爷派的人和一些苏州会馆的人来到了房山。
    房山在京城西南,这里有大山也有平原,最精华的良田早先是皇庄,后来康熙分开赏赐给了海棠和十一阿哥。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住着百姓,这里还有京城官员的别院,因为来这里要先通过山路才能到平原,所以来这里置办家业的官员很少,都是一些五品六品小官。这些小官在这里有几十亩地,他们去不了西郊置业避暑,就来到了房山这里避暑或者是养老。
    在这群官员里最显眼的就是海棠的舅舅家。早年海棠的外祖父威武就在西郊买了个小院子,才几间房,这几间房是谁当差谁用。大部分钱财用来在房山置业,所以现在夏天海棠的舅舅博启就带着家眷们来房山居住。
    既然“佟勇”是房山人,还和乌雅家有亲戚,那么这些人自然要来这里实地看一下。
    博启早十来天前家里来了亲戚,慌的全家满房山寻好东西招待亲戚,他们家来串门的贵戚是桂枝。
    桂枝坐车亲自来了房山,布置了一番,叮嘱了舅舅。作为亲舅舅,日常也是靠海棠照顾日子才过的滋润,博启自然明白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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