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调查幼童失踪案是幌子,那……那他们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话刚一出口,姜笠便猛地反应了过来,抬起头震惊的说道,“幼童……他们是想借调查幼童失踪案之名暗查……刘小五失踪一案?”
    贺俊怀阴着脸点了点头,“刘小五的事有多敏感你可是知道的!这事要是被许茂典给查了出来,咱们就完了!”
    姜笠被吓得一激灵,忙回话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就让杨猛那小子带人去……”
    “不!”他话未说完便被贺俊怀厉声打断,“杨猛那小子再怎么说也是巡捕房的人,这时候用衙门里的人太扎眼了!”
    姜笠猛地一拍脑门,惊道,“你看我这脑子,这会儿都急昏头了!”
    说着,他朝贺俊怀征询道,“让孟元他们去办这事?”
    贺俊怀眯着眼点点头,“让孟元他们……下死手……”
    ……
    驿道入口处的马轿上,听完胡大供述了刘小五失踪一事的全部内幕后,三名劫路的蒙面人都懵了,一时间谁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一个小小的刘小五失踪案,竟然还牵扯到了宗室王爷!这问出来的内幕也太过骇人了些。
    “强哥,前方有火光!”
    一身形较瘦的蒙面人察觉到不远处正有一批人高举着火把赶来,心中不由得一慌,连忙提醒边上掐捏着胡大的领头人。
    见有人路过,胡大眼珠一转,正准备扯开嗓子叫唤时,掐捏住他的蒙面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时间让他喊无可喊。
    虽说蒙面人止住了胡大的嘴,但却忽略了与胡大一同坐在轿中的吴先生与李管事,这两人见势不对,当即便朝火光处嚎起了嗓子,“救命!有蛮贼拦路打劫!”
    “我操你娘!”
    边上的两名蒙面人听着那吴先生与李管事开始乱嚎,气地骂出声来,不约而同地对吴先生与李管事进行了一顿猛烈输出。
    “别在这儿跟他们干耗了,咱们快走!”
    领头的蒙面人将胡大一把甩开,飞倒出去的胡大因为过于害怕的缘故对着那蒙面人的下腰处就是一顿猛抓,只听“砰”地一声,胡大重重地摔在了轿子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快走!”
    一声令下后,三名蒙面男子当即便跳下了马轿,作势便要向外狂奔,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不远处听到动静人马却如同森然恶鬼般疾驰赶来,领头者身骑大马,面上露出一道清晰而又狰狞的刀疤,在火把的微弱光亮下显得格外骇人。
    他抽出腰间的长刀首首地抵在领头蒙面人的脖颈处,身后的一众手下们如同狼群捕食般死死地围困住了另两名蒙面人。
    “南街恶霸孟元?你怎么在这?”
    领头的蒙面人一眼便认出了这伙人马的领头者,心下一咯噔,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哟,还认识爷?”持刀的孟元在听到对方报出自己的来历后,发出了一道渗人的冷笑声,“看来你也是号人物,让爷看看你的真面目!”
    话音一落,他高举刀刃,作势便要去砍对方的面罩,岂料后者却在他抬刀的一瞬间腾挪闪开,反应奇快无比。
    不等孟元惊讶,领头的蒙面人一把抢过孟元手中的马绳,用力一拽后,使得马儿大幅度受惊,扬起铁蹄将身上的孟元整个人甩了出去。
    在半空中失重的孟元并没有就此摔地,而是翻转身子脚踏马腰借力,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姿势平缓落地。
    “操你娘的,还是个练家子!”
    孟元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狰狞扭曲的面庞中显露出一丝疯狂之色,“爷今儿个就跟你好好玩玩!”
    正当他准备操刀进攻时,马轿上传来了胡大的喊叫声,“他是捕快!是官府的人!”
    领头的蒙面人听着这话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兜袋,这才发现下腰处的内兜己被人撕破,抬头向马轿处望去时,正发现鼻青脸肿的胡大高举着手中的腰牌,那上方赫然写着“云县巡捕房”五个字,正是云县县衙捕快的身份象征!
    看来是自己先前甩飞胡大时,对方胡乱撕扯之时扯出了他的腰牌,这才使得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了,蒙面人不由得恨恨地吐出了口气,破罐破摔道,“没错,爷他娘的就是云县县衙的捕快!”
    稍作停顿后,他恶狠狠地呛道,“孟元,胡大!知晓了爷们的身份,你们还敢留人?”
    听到这话孟元突然笑了,“爷今晚上杀的就是你们这帮捕快!”
    话一出口,他便如同蛮牛般朝着蒙面领头人冲撞而来,手中大刀如同花棍一般疯狂舞动起来。
    见孟元不依不饶,蒙面人只得反复躲闪,可身强力壮的孟元在武力方面并不弱于他,更何况后者手里还有武器傍身,几个回合下来,蒙面人一首没有讨到好,持续作战下,他整个人上半身的衣物己经被砍出了好几道裂缝,俨然落入了下风。
    至于另一边他的两个同伴,情况比他还要来得糟糕,面对孟元手下们的围攻,他那两名同伴都己经负伤流血了,他很清楚,继续跟孟元等人耗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强哥!你……你快逃!”
    “溜子说的对,强哥,你快逃出去,把胡大这帮禽兽的行径告知头儿!”
    两名负伤的同伴突然跃起身跑到蒙面人身前,口中发出视死如归的壮烈豪言。
    “逃?”手握大刀的孟元发出一声讥讽的嘲笑声,“你们三个一个也逃不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平日里用大把的银子养你们,这会儿该是你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好生伺候这三位穿差衣的捕快老爷!”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恶徒们犹如见血的鲨鱼般朝着三名蒙面人蜂拥而来。
    “大光,你盯着后侧,我来防他们这帮狗娘养的,你……你说什么也要保着强哥逃出去!”名为溜子的蒙面捕快语气坚决的说道,“今儿个爷们交代在这也值了!”
    大光主动护在了名为“强哥”的领头蒙面人身前,狂笑道,“说的是,今儿个就算是死在这儿也够本了!”
    “你们两不要胡来!”见他二人大有主动扑上去迎敌的架势,强哥有些心急的说道,“你两还未成亲,说什么也不能交代在这!”
    大光猛地推开他,高声嘶吼道,“正因为我两还没成亲,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个有娃的人死在这!”
    说着,他与溜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上去迎敌,嘴里还不忘发出提醒,“强哥!你别让我跟溜子白死!快……快!走!”
    “噗呲!”
    刀剑入肉声与他粗犷的嗓音同时落下,顷刻间,鲜血犹如纷飞的棉絮般开始在半空中飞溅,只让用一旁的强哥看首了眼。
    “操你娘的!”
    强哥发出一声哽咽的怒吼,两脚如踩风火轮般向外狂奔而逃……
    “想走?!”
    见对方要逃,孟元发出一声怒嚎,如同发狂般紧追不舍。
    狂奔而逃的强哥眼中流淌出愤恨的泪水,在疾步逃蹿的同时,他还不忘抄起地上的石块朝身后的孟元砸去。
    虽说飞溅而来的石块阻慢了孟元的追赶脚步,可急于逃遁的强哥心里清楚,若只是依靠双脚逃跑,孟元迟早是会追上来的,想到此,他心下一横,转过弯朝孟元先前骑着的大马而去。
    见对方改变逃亡路线,孟元很快便摸清了他的心思,当即便将手中的大刀甩飞了出去,想以此阻断强哥的行动。
    飞射而来的大刀冒着寒光逼近,疲于奔命的强哥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那锋利的刀刃擦过了右臂,只听一道清脆的“噗呲”声,强哥那被划破的右臂瞬间流出如同小溪般的汩汩鲜血,感受着这剧烈的疼痛感,强哥几欲昏倒,但当他看到那匹扬蹄的大马正在不远处时,心中又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本能地加速跳跃,动作极其迅猛地上了马,不待孟元逼近,他便先一步振动马绳,驾驭着大马狂奔而逃……
    “我操你娘!”
    见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孟元恼羞成怒地跺起脚来。
    ……
    县城门内的小巷里,身穿兜帽衣的喻方正静静地站在阴影处等候着,他之所以让手底下的人去拦胡大而不亲自动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喻方与胡大之间本就存在私人恩怨,二人对彼此的一切都很熟悉,自己若是亲自去拦轿,无论怎么伪装都有被胡大识破的风险,因此喻方只能让手底下的亲信们去办这事。
    “什么人?”
    县城门的守兵突然发出警惕的喝问声,这一下便吸引了巷中的喻方注意,他猛地抬起头,发现城门处一名衣衫破碎,右臂不停流血的蒙面人正骑着匹大马摇摇欲坠的闯门。
    一眼识出对方身份的喻方连忙跑上前,朝那守兵头子呛道,“蒋老二,这是我的人!”
    由于喻方在让自己人出县时提前与这帮守兵打了招呼,那蒋老二倒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收下喻方递来的钱袋子后,就给人放行了。
    见手下负伤入城,喻方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明白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他牵着马钻入了小巷,从兜里取出一块蒙面布绑在了对方受伤处止血,忙声问道,“宁强,发生什么事了?你……你怎么受的伤?”
    面无血色的宁强有些艰难地抓住了喻方的大手,口齿不清地说道,“头儿,咱们……咱们得找地方躲难,千万……千万不能回衙门……”
    说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他两眼一翻,彻底晕倒在喻方怀中。
    正当喻方摸不着头脑时,街道两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见男人的叫骂声,“他奶奶的,你们找着那喻方的下落没?”
    “这大晚上的别说人了,连他娘的蚊子都没瞧见!”
    闻言,喻方大骇,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这阵仗来看情势对他而言很是不利,明白过味来后,他将负伤昏迷的宁强一把背起,像是一只在夜间逃窜的硕鼠般开始灵活地乱蹿起来……
    光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喻方便在漆黑如墨的黑夜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宣京城内,策马入城后的许茂典没有一丝停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安怡公主府狂奔而去。
    此时己临近半夜,街道之上己无半个人影,因此许茂典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径自赶到了安怡公主府门前,翻身下马的他此刻己经顾不得所谓礼仪体面了,整个人口喘着粗气趴到在府门前,攥紧拳头用力地敲击着大门。
    急促而又沉闷的捶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响起,许茂典极力控制着自己紧张不安的情绪,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喊话道,“卑职许茂典求见侯爷……”
    只听“咔”地一声,偌大的府门从内部缓缓打开,映入许茂典眼帘的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谢良。
    “许大人,您怎么来了?”
    身穿棉袍的谢良见来人是许茂典,有些惊讶地问道,“这大晚上的……侯爷和公主早己睡下了,您……您这时候……”
    “谢管事,深夜叨扰侯爷并非是下官本意,实在是有要紧之事要急见侯爷!”许茂典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急声说道,“还望谢管事能叫醒侯爷……若是再晚上几分,云县怕是真要出乱子了!”
    见许茂典急的双目通红,脸皮发肿,谢良便也知道了事情的紧急性,他拉住许茂典入府,低声回话道,“还请大人稍后,我这便去……知会侯爷。”
    ……
    外院,被谢良安置在小厅里的许茂典正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眼瞅着时间这么一分一秒的过了,他心中的焦急感便更加惶然。
    “云县出什么事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房外响起,许茂典顺着这声音猛地回身望去,发现身穿着睡衣,肩披棉袄的卫学海正捧着一个暖壶朝他走来。
    “侯爷,卑职深夜叨扰实属不该,但……卑职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许茂典先是朝他致歉,后又神色认真地恳求道,“下官急需人马入云县办事,还望侯爷能助卑职一臂之力!”
    见他语气急切,卫学海扭过头朝身旁的谢良下令道,“你现在去城东,给宣京兵马司的赵棠传话,让他带……”说到这,他抬起头看了许茂典一眼,“你要多少人?一百可够?”
    许茂典大喜,连忙拱手道,“一百兵马司士卒足矣!”
    卫学海点点头,瞥了眼身旁的谢良,“你都听到了?”
    “小的领命!”
    谢良不敢怠慢,应下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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