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北城破了?”萧江陵讶异的询问道,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感让他一阵目眩,差点也晕了过去。
    周朝恩沉重的点点头,他作为绣衣使的统领,此次北元军队如此大的动向却丝毫不知,很是担心武皇醒过来后会如何责罚自己,所以脸上神情颇为忐忑。
    “这么大的事为何绣衣使事后才得知?”
    “萧首辅,北地乱军正与我军交战,拒北城已在乱军之手,这消息的传递自然是慢上不少,实在是困难至极......”
    “哼,一年几十万两银子养着就换回来一句困难至极,果然不愧是绣衣使。”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让话说道一半的周朝恩立刻涨红了脸,他回头望去,却是新上任的禁军统领韩耀宗。这韩耀宗本是太子近卫出身,在武皇尚未登基之时便跟在身旁,属于是铁杆心腹。原先的禁军统领李业峰因为李嗣业一案牵连之后武皇便扶持了他的上位。
    周朝恩心里却是清楚韩耀宗为何发难,本来绣衣使的成立之初是作为直属皇帝管辖的情报机构,待到本朝武皇登基之后加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不但将宫中一些安保工作交由绣衣使,还从禁军的银饷中扣掉了一块用于加大绣衣使规模。对于这么一个又抢钱又抢活的机构,韩耀宗当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行了行了,太后面前两位统领不可失了礼仪!”萧江陵急忙打了一个圆场,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不再说话。
    “圣上的身体如何?”
    “回首辅大人的话,圣上一时急火攻心,需要安静调理几日方可好转。”那太医换了一个跪的方向说道。
    萧江陵明白,直到圣上醒转之时为止,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整个武朝的最高实权者了,接下来自己需要来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
    “兵部有何说法?”
    “萧首辅,兵部的确是再无兵可调了,现如今除了禁军以及各地守备营之外,西军、西北军为了此次平乱已抽调甚多,若是再行抽调,恐局势不稳!”
    “西南营呢?”萧江陵皱着眉头问道。
    徐怀忠咬咬牙说道:“西南军方面王猛前几日又上折子说西南不稳,还要求朝廷增兵呢......”
    “乱臣贼子!”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陈必清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殿中的官员们都不敢反驳,整个殿中气氛压抑至极。
    “周统领,西南方向的情况是否如王统领所说?”萧江陵对着周朝恩问道。
    周朝恩面露难色的说道:“萧首辅,西南地区山高林密,瘴气横生,绣衣使在那边就两三个情报点,这些消息的确不太清楚......”
    萧江陵叹了一口气,如今看来西南军是指望不上了,何况对于王猛这个人他一直感觉捉摸不透,若非事情到了不可回转之时他也并不想让王猛领兵北上。
    “南京附近的守备营现如今可抽调多少人?”
    “回萧首辅,江南一地总计可抽出五万将士,只是这战力嘛......”徐怀忠说到此处便闭口不言,他对于守备营的战力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这些人平时敲敲边鼓打打顺风仗,欺压百姓是一把好手,要是靠着他们去和北元大军死磕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还请李太后立刻颁布懿旨要求江南守备营整备军队集合,北上救援。”
    “哀家这就发旨!”李太后停止了啜泣立刻应承了下来。
    萧江陵揉揉脑袋,转头看向户部尚书于东阳,此人与自己一向不和,自己是真的不愿意与他打交道,不过现在国难当头,萧江陵只好开口说道:“于大人,各军的粮草......”
    “萧首辅放心,户部就算想尽办法也会凑够各军的粮饷。”于东阳打断了萧江陵的话淡淡说道。
    萧江陵讶异的看了于东阳一眼,于东阳脸上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他没有想到此次沟通竟然如此顺利。
    “如此便有劳于大人了。对了,徐大人,乱军招安一事进展如何?”
    “萧首辅,招安的天使今日就到,估计这会正在传旨。”
    “如此就好,眼下局势若是能够成功招安便好。”
    萧江陵朝着李太后行了个礼说道:“还请太厚下懿旨,着令西军、西北军平乱军队就地驻扎,等待朝廷下一步指派,同时令西军与西南军统领再抽调部分精锐支援北地......”
    萧江陵张口便是一大段的统筹安排,李太后坐在床边边听边点头,待萧江陵说完之后答道:“如今圣上病倒,萧首辅老持慎重,理当如此行事,从今日起我朝大大小小的事就要有劳萧大人多多费心。”
    “微臣本分!全赖圣上英明,太后临危不乱,各位同僚鼎力相助!”萧江陵行礼谢恩说道。
    “萧首辅,还有一事......”
    兵部尚书徐怀忠突然开口说道:“北上援军由何人率领?”
    此言一出之后整个殿内立刻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萧江陵清楚的感觉到右手边的将军们纷纷不动神色的往后缩了缩,他们虽是武人却不傻,带着一帮子血都没见过的守备营去防守军力鼎盛的北元大军那可真是自己找死。所以每个人都恨不得此时出现一处裂缝让群臣都看不到自己。
    这个问题却让萧江陵头疼不已,他只好反问道:“徐大人通晓兵事,依徐大人之见呢?”
    徐怀忠张大了嘴,没有想到萧江陵又将皮球踢了回来,他心中暗骂一声,但这的确是自己兵部的事情,逃不掉,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英国公李敬嗣......”
    “不可!”
    徐怀忠话音未落,刑部尚书何士元此刻跳了出来,他朝着徐怀忠问道:“英国公一案尚在审查之中,岂能放出嫌疑犯?若是圣上醒转......”
    “何大人高见!是在下考虑不周。”徐怀忠摸了摸鼻子,立刻出声打断了何士元的话,随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你萧江陵不是要询问我的看法吗?我反正尽到了职责,至于用与不用,后果如何,那就不是我操心的问题了。徐怀忠得意洋洋的想着。
    何士元没有料到徐怀忠就这样退了回去,后面准备的一长篇攻击徐怀忠的话语顿时没了用武之地,也只得讪讪的退回了原位。
    萧江陵此刻却是无比犯难,按照当前局势英国公李敬嗣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他却是圣上亲口要求捉拿的人犯,若是此刻放出,等到圣上醒来恐怕自己无法交代。
    可是去哪里寻找一个合适的统帅呢?萧江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他只得挥挥手,说道:“大军集结还需几日,明日再议此事。”
    “罪臣陈彦川谢圣上隆恩!”
    陈彦川跪倒在地,身后跪着两三个亲信。他三拜九叩之后恭敬无比的从面前这个面白无须的太监手上接过了圣旨。
    “刘公公一路舟车劳顿,小人准备了一桌酒席,还望刘公公赏脸!”陈彦川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太监笑了起来,他抓起陈彦川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说道:“咱家就说陈将军英明神武,岂能作乱,一定是收了小人挑拨!如今一看陈将军便更加证实了咱家的猜想。”
    “刘公公不愧为天子近臣!果真是慧眼识人,小人这里有些心意,还望刘公公不要嫌弃!”说着陈彦川的手上一张银票一闪而过,被刘公公收进了袖中。
    “哈哈哈哈,先吃饭,先吃饭。”刘公公被陈彦川的马匹拍的浑身舒坦,又拿了好处,心情自然是大好,笑着就往徐州城内的酒楼走去。
    “末将还有军务在身,恕不能陪同,你们几个将刘公公陪好!要是有丝毫怠慢,军法处置!”陈彦川厉声对着身后几个亲信说道,他可不想陪着这老太监去吃饭,于是所幸安排了几个机灵的亲信陪着。
    “陈将军大可自便,咱家这一路还真有些饿了。”刘公公也并不在意陈彦川能否陪同,反正这一趟差事办成了,又拿了好处,自己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
    陈彦川低头拱手送别了刘公公,随后直起了腰,将手中圣旨随手扔给了一个亲信,吩咐道:“找个地方收起来。”
    “将军,咱还真的要招安不成?”那亲信接过甚至挠了挠头问道。
    “招个屁,那西军和西北军跟疯狗一样跟在屁股后面,不用招安把他们甩掉老子咋办?”陈彦川没好气的回答道。
    “那将军还给那死太监送礼,要咱们还不如一刀砍了,看见太监就恶心......”
    “你懂个屁!这太监留着有用,要反也不能现在反,得等到他们放松警惕才行。”
    陈彦川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于招安从来就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招安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但是自己昨日得到消息北元攻破了拒北城,现如今自己的大本营都没了,局势变化之下他也不得不考虑是否真的招安算了。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下若是被朝廷击败,可就再也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了。
    “算球,乱世出英雄,富贵险中求!人死大不了鸟朝天,怕个球!”陈彦川恶狠狠的嘀咕道,随即坚定了脸上的表情,大声叫到:“传我命令,全军整备,向南进发!”
    “将军,去南边干嘛?”
    “老子说去打北蛮子你信吗?”陈彦川的脸上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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