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斗笠遮掩半边。
    我抬起眸,疑惑盯着他。
    那诡异的斗笠,隔着他和我,好似一朵乌云,阴霾的阻隔了美好的心境。我皱皱眉,凝视眼前的他。
    从进我将军府,到迷林相救,再去离洛房中,我总觉得冥冥中注定,我和他得无进无刻不相遇。又或者,他根本一直在我身边
    他越神秘,我越是好奇。
    他越是想回避,我越想探探他的真面目。因为脑海中,有越来越多关于他的,和另一个人开始挂钩
    见到我,他似乎很惊讶。转过身便要离开,我陡然扯住他衣角“慢着”
    他顿了住,没有前进,也没有回头。总是那样孤僻的,好似躲在角落中最卑微的东西,生怕别人窥探到他
    “既然来了,又何必走?”
    “我待会儿再来”
    “等等!”我偏抓住他不放,瞥向他的背影,总觉得熟悉。“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似乎很想像”
    “是吗?”
    “可惜他在一场大火中烧死了。”
    “节哀”他并没有多大起伏,还是像个守墓的魂儿般。见此,我又补了一句“但是没找到他的尸体!”
    即使再掩饰,我还是能感觉他身体的一震。眯起眼眸,转向他身前,见那碍事的斗笠,我冷不防问一句:“你为何总是戴着斗笠?”
    “我怕亮的地方!”喜欢黑暗,太亮的时候,他丑陋的脸便暴露了出来。只有漆黑的夜晚,他独自走在路上,伸手不见五指,才不会有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离歌的心,因我的询问,而触痛不已
    谁了解这般想爱,却不能爱的感觉?
    谁了解这般生不如死的绝望?当他以为他死了时,却被慕容萧何救了。当他以为是命不当绝,是老天爷给他重活的机会时,却赫然发现,他俊美的脸上,多出那丑陋的疤那烧伤的丑陋的疤,令他成为世上最丑,?怪物
    走在黄昏的街上,会有多少人,因他的容貌而失声尖叫,所以,他不敢出门,也不敢随便抬头。他戴着斗笠,走在午夜下,在月色几乎不同的环境中,他才能感觉到他是活着的“我喜欢漆黑的夜!”喜欢不被窥探,也曾试图多少次去了断生命,却总死不成或许上天注定,他本该承受这段苦,来为他苦恋的那盏枯灯点去起腊油
    听了他那简短的两句话,我的心,不知为何酸的很?仿佛见到了,有什么东西,压弯了他的腰。很想,替他将那包袱给扛下来
    怕亮的地方!喜欢漆黑的夜!一个人,怎么可能讨厌明亮?“让我摸摸你的右胳膊,好吗?”
    他骤然甩开我的钳制,生怕我碰触的离开了
    “你别跑,让我碰一下你的右臂,我就能分清,我到底是不是错觉?”我刚要追出去,慕容萧何却从身后箍住我的腰,一反常态的冷斥“不要扰了我府中的宁静。我的仆人,是个很怕生的人,你一旦造成他的困扰,他会想尽办法,从你我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慕容萧何!”我忽然转过身,认真凝视他“他到底是谁?”
    “我的一个仆人!”
    “多义前跟随的你?你见过他的真面目吗?”
    “跟我很多年了,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慕容萧何将我向门外一推“咯吱”将门推上“奇怪的人,最好不要了解。他长的很难看,你最好不要轻易去践踏他的自尊”
    “慕容萧何”
    “我要休息”慕容萧何将门急急一关,我便吃了闭门羹。本来是要走的,但遇到这一种待遇,心头可不舒坦。他就那么护仆,达到这般地步?斗笠男,便像一根钉子一样,扎在我心头,拔也拔不掉
    院中,几人面面相觑“看青儿出来那模样,我是输了。”丹苏开始掏腰包,按个地分发着银两。
    “本相的酒钱有了。”路青霖净银两向怀中一放,即使很少,倒也是个乐子。
    “该赌1千两的!”离洛开始想,若是1000两银子,他绝不会这样斜视。小云儿不服了,他努着小嘴问:“大爹爹,云儿的糖糖呢!”
    “什么糖糖?”我凑过来,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跑出来晒太阳。
    “就是大爹爹他们赌”
    路青霖一把捂住小青云的小嘴“没什么,没什么,是我宝贝儿子说我们都挣着抢着想给他买糖糖”
    “不是啦,是赌”
    “你们赌博?”我惊讶一瞥,这还染上赌博的坏毛病了“赌我对不对?”我走向丹苏,替他按摩两下,九阴白骨瘙他的痒“丹苏,不告诉我,就跟我进房去!”
    “青儿”
    “我刚给你做了个肚兜儿,很好看的,你试穿给我看。”
    丹苏嘴角猛一抽筋,淡泊的脸上顿时涨红,再也平静不起来。“青儿,我们在赌慕容萧何会不会对你”丹苏一翻眼皮,心中无奈,为何每次都找他?这个当大的,也真是苦不堪言。风光背后,有多少辛酸?有哪一个,像他一般穿肚兜儿,披女装,描红产?还得被开发胸前的外带剪腿毛
    人说,打是亲,骂是爱,青儿是不打也不骂,专用这秀的招折磨他丹苏斜睨向离洛,那鹰眸,已足够吞杀人!
    “丹苏,你这个叛徒!”离洛将十两银子退还给他,”给你,给你,给你买个好肚兜儿,不讲义气!”
    “不该怪丹苏,其实是我们不对。不过”路青霖好似宽宏大量似的喝酒解围,半响,忽然补一句“不过你出卖的也太快了吧?死刑还没动,我们几个的项上人头,就被你给卖出去了!”
    “恩哼,你们三个!”我摩拳擦掌,对他们横眉。好啊,三个臭皮匠,不顶诸葛亮,跑过来赌博。哪有人,哪自家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做赌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要急,我个个来死刑伺候,丹苏,我最爱你了,你要以为你腿受伤,我便给你减刑”
    “青儿,我受的罪够多了,看我是你夫君的份儿,死刑就免了吧!”丹苏给我抿起抹可爱的笑,作个鬼脸扮表情,一打破其端庄形象。
    我“噗嗤”一笑“不行!还有离洛,你也逃不掉。相爷别跑,大刑伺候!”自从跟了他们,我每个人制定了死刑。倒不打,也不骂,更不冷战,我的死刑,可算是他们的致命弱点。他们怕什么,我便下什么?
    “看我是云儿亲爹的份上,饶本相一次可好?”路青霖抱着小青云便要逃,天下,江山,外敌,如儿郎似虎,他什么不怕。唯一怕的,但是我!俗语有云,家有母虎,抵上天塌。就算泰山崩了他也面不改色,我可要动刑他却得像老鼠般逃窜。这个叫超级奶爸的惧妻秘诀
    他们几个,平常都是大男人!
    可私下,和我独处房中时,是狼,是虎,是豹子,还是高贵的波丝猫,都必须和我好好的受刑!“这次呢,我不罚你们。我们新玩一个花样,赌怎么样?”
    “赌?”
    “赌?”
    “赌!”三个人异口同声的惊诧喊出。
    “没错,既然你们爱赌,我也来跟你们赌。我们来摇色子,赌点数,然后比大小来定输赢。输的,可选择三种。第一,贴纸条。第二,喝凉水,输一次一碗凉水,听好,不是酒。第二,扯头发!我知道你们几个,除了嗜酒,便是好茶,再者是武痴,好象赌技都很烂吧?”我坏坏的一笑,落座下身,开始和他们皮。这好的天气,正趁着修养期间,没有战火连天,我就疯癫一把!
    “我选贴纸条!”路青霖已做好了准备“绝不选拽头发!”万一头发被拽光,那岂提前进南山寺进修?虽他一向懒散不修边贴画,但不代表全然不顾形象。成秃子,摇摇晃头!。绝对不行!
    “对,你们都选贴纸条,很简单。就是这种纸条,不过贴上了不能掉哦。”我眨了眨大眼,邪邪一笑“一旦掉了,我要罚你脱光衣裳,裸奔一圈哦!”“呃”“裸奔,裸奔,好哇,好哇”小青云在一边幸灾乐祸,玩的不亦乐乎。嘿嘿,就他最好了,不用被娘亲罚。做儿子比做爹爹好,做爹爹的好惨喔!
    “干脆选喝凉水吧!”大不了多去几趟茅房!离洛如是想
    “来人,给他们倍碗!”
    话落,有丫环便递过来碗,离洛一见,当场目瞪口呆。“这哪是碗,分明是坛!青儿,你不要这样吧?”
    我笑一笑,双手捧起筒,开始摇色子。论赌术,我和那些赌神,赌圣,自摸天后是没得比。可去澳门时,也学过两手。大概色子都是这个模样,稍惟展两下,便赢的他们哗哗啦
    只见,院中,太阳晒的正暖,我们开始赌的激烈。
    我问路青霖“是大是小?”
    “小!”
    我一掀开,诡异一笑“是大!青霖,你完了,你这样的赌术,将来有的着的地方,如何能服众?来,小心你的纸条,脸快贴满了,还有地方可贴吗?”
    “贴屁屁”小青云忽然笑眯眯地建议。
    “好,那就贴屁屁。呵呵,不是我说的哦”“宝贝,你又出卖爹?”路青霖是哭笑不得,满脸贴纸条,却又生怕掉下来。他可不想裸奔,身子给他女人随便看,但给旁人,那可是万万不准的!
    “小心,小心啊,纸条掉了,可是要裸奔的!”我继续摇色子,问向丹苏“亲爱的,大还是小?”
    “可不可以放弃?”丹苏是真的被纸条贴的张嘴的空闲都没了,他是有名的博通,样样都懂,却惟一不懂赌!却偏偏要赌,真想自个抽自个两个嘴巴,以敬效尤
    “不可以!”
    “我认输了!”丹苏乖乖又贴上一个纸条。他是笃定了,掀开也是他输,不知为何,他们说小,青儿便有办法变大。说大,青儿便可以变小。可能是抽老千,但六只眼睛,外加两个小不点,却依旧看不出破绽,只有技不如人一说”离洛,我看你也乖乖认输吧,再喝一碗水。”
    “我肚皮快爆了。”离洛苦笑不已。
    “早告诉你,还不如拽头发。顶多南山寺给你一个木鱼敲,这你”“等我上个茅房!”这已经是第n次离洛冲进茅房,再回来时,还是要死马当成活马医一下。“大!”
    “呵呵,幸好离洛你连做饭都擅长,就是不擅长赌博!你呀,你呀,我真是不想折磨你,但你,又猜错了”我掩唇咯咯一笑,离洛便脸色铁青,将那一大碗水咕咚咕咚灌入嘴中。看他那模样,我还真是同情,不过,游戏嘛,有输有赢,我可不会护短的
    半响,捂着涨的肚皮,离洛说:“从今日开始,改学赌术。”
    “不要嗜赌,小心拔不出身!”
    “我从小便不爱赌,若是叫上歌一起来,估计准和你有的拼。他可是赌术一流,和青儿你对峙”刚脱口的话,忽然间收回,他骤然意识到,话中有了漏洞。似乎把不该说的东西,给说了出来
    “离洛,你说叫谁?”
    “继续赌,继续赌”
    “你说叫上离歌?”我捕捉了他的漏洞,摇色子的手一下扯住他手腕。看着他不太寻常的表情,我更加深信,他一定是有什么瞒着我!
    “王弟都死了,没必要再提!”
    “那你为何要提?你刚刚分明就提了!”那是他心头的痛,是他肉尖的刺,是他骨子中那除的隐伤。我赌他,倘若没有特殊,绝不会这样轻易开口提及他因为我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疼他的弟弟!
    “离洛,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还是你根本就见过离歌?他是不是没有死?”我睿智的想到这点
    “不是!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可说的!”离洛一把推开碗,打算逃之。我却骤然在他背后,低声斥道:”是不是你前几天见到了他?就这几天,我们只在府中,难道他真是一直在我身边?”骤然。我想起了那个斗笠男,那个令我一直觉得熟悉,一直猜疑却没有证据的斗笠神秘男。“是不是他?”
    “青儿!”
    “是不是他?”
    离洛猜出我指的是谁,没有作声!想开口,却不能!曾见过离歌那张脸,他明白,没有谁在那种情形下,是想让心爱的女人看到的?“不赌了,我替你做个拿手好菜。中午,不必厨子,我来试试手”
    “我想,我知道你的回答了!”即使他不承认,但他也未否认,沉默是代表,他根本在心中默认了!
    我说,为何好好的他,来将军府?恐怕不是为慕容萧何,而是为了我!我又说,为何觉得他像个影子,一直跟着我,原来不是有阴谋,而不舍得我
    可我不懂,他为何戴着斗笠?难道斗笠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明明活着,却不肯见我,这我哪容他?
    让我空伤心1年,每到午夜梦回,想到最悲惨的那个断臂种马,我都忍不住的苦忧一阵,心尖疼痛。
    他纵然火场时,那些倘若,我忘也忘不掉既然小叔子垂涎我,那就要了!断了臂,我不要他,还有谁要?
    “离歌”我冲着府邸大喊“离歌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别躲躲藏藏,你快给我出来!”
    “青儿”路青霖抱着小青云一边看戏,丹苏则惊于这个不可思议的真相。原来,那个离歌,还活着
    “离歌!”
    “离歌”
    “你喊什么?又不是天籁之音,扰了本将军休息!”慕容萧何故意瞎,挡在我身前,我一手推开他,向房中奔,刚刚他不是有事找慕容萧何,这会儿该在其中,我正巧堵了他个正着
    “怕吵,就塞上耳朵。这事,我先不找你算帐”瞥向房中来不及躲避的离歌,我快步上前,扯住他衣袖“你是离歌对不对?”
    “什么?”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你认错人了。”离歌抖两下袖子,意图将我劈开。慕容萧何在一边,冷眼旁观,双臂环胸冷凝着。这一刻,即使他想帮着瞒,恐怕也是枉然,不如放任着事态的发展。纸,总包不住火,该燃透的东西,终究要开天窗
    红褐色的眼眸,始终凝视着我。看我激动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酸酸的?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一把扯住他右臂“你会觉得痛吗?不会是吧?我是怀疑你的胳膊有问题,果然”我用力一扯,其中只栓了那么一根所似棒子,却又比之小而轻的东西。长长的,胳膊的开关,甚至有五根指的形象,为掩人耳目
    “你”“这是只假臂!”
    “将军,我先走了”离歌想走,我却不让,咬住嘴唇恨恨看着他。“你费劲心思瞒我,到底为什么?”
    “断臂的人很多,我跟你认识的人,不是一个!”
    “到现在,你还想骗我?”我忽然觉得胃中一阵干呕,像吃坏了东西,感觉很不舒服。脸色有些惨白,堵住他的去路问:“是不是非要,我把你的斗笠掀开,你才肯承认你便是离歌?”
    “呃”我捂了捂嘴,胃中翻搅的厉害,我抵住那阵呕吐感,和离歌对视。我笃定其中有隐秘,可他却不肯和我坦承。“既然你为我死一回,我不会再放任你不理。跟我回去,我要好好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别碰我”他忽然很害怕的避开。
    “为什么不能碰“我惊讶于他的闪躲,这是代表,他不爱我了吗?我不信,坚决不信,他爱上了,便永远不会有不爱的一天,这就是离歌,一个拼死也要爱,死了都要爱的笨蛋种马
    “将军,我告辞了!”
    “你站住”
    “我不想留在这里浪费唇舌!”
    “你敢离开这道门槛我就”我忽然推翻木案,摔碎了花瓶,执起一块对着手腕,威胁他说:“你试试看!”
    对他而言,什么都没有用。
    既然能逃我这么久,再逃对他来说,根本是必然!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拘留,软的硬的都不行,我只有威胁
    “艾青青”慕容萧何忽然扑过来,打掉我的碎片,看着两滴血从肌肤中渗出,他吓的脸色惨白!”你这个疯子,你想死啊?”
    看我这般激动,离歌骤然转过身,一把扯掉斗笠。将那张恐怖的脸,暴露在我眼前,他极痛的说:“满意你看到的吗?满意了吗?看到我,真的让你高兴吗?你仔细看清楚,我现在是个怪物,是个断臂又毁容的怪物!我没有脸,也不能再爱你了,我没有资格!再也没有资格了!”
    那一刹那,我被震住,愣愣地凝视着。那一张,可怕的脸
    “我其实,已经,死了。”他抚了抚脸,对我说“觉得怕了吧?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丑八怪,你要吗?”
    他的眼泪,渐渐从眼角滑落,淌上脸颊边,灼了那疤痕。我目瞪口呆,他转身挪开。转过身,流着泪狼狈的逃开
    “离歌”我干呕一阵,才勉强抬起头,大声喊道:“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我要你的人,不要你的脸!就算再丑,我也要了!”话落,倔强的表情上,滚落脆弱的泪,他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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