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主亲临,令达真观内几名泼教骨干颇感意外。知微道人领衔,身后杜梦已、卫汉、武担域、安巾帼携百余名归附达真观的老教徒跪迎道边。
    当然,这一幕万万不可给达真观其他人等看到,正因此,迎驾队伍远远来到节朱山北咽罗河畔,隐在一道小山谷中。
    迎驾队伍中只有知微、卫汉和武担域见过教主,却也不是当面见到,而是通过一方能够放射光影的小盒子见到的,光影中的人同骑在英招兽上的这个人很像,但那个显老,这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他真的就是统御百万信众的一教之主?
    泼教教主徐行近前,从白瓷瓶中向为首几人头上泼洒净水,口颂教法:“天地净宗,泼除尘垢,涤我凡胎,降我恶障!”
    “天地净宗,泼除尘垢,涤我凡胎,降我恶障!”百余名教徒齐声吟诵。
    简短而庄重的祝礼结束,泼教教主开口:“辛苦你们了!”
    知微跪行一步:“圣教主法体亲至,教众不胜荣幸,均怀欢喜之心,怎有辛苦可言!”
    “甚好甚好!”泼教教主环顾这可可怜怜的百十号人,“想昔日我圣教率众百万,声势何等宏大,现如今……”他摇了摇头。“是本座闭关太久,以致教法衰微,该当自罚!”
    知微作为泼教右使,听着泼教教主要自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剜在心头的刀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圣教主切莫自责,圣教之衰一是由于数次黄石山大战折损过重,一是因为郑聪背信弃义,一是因为五帮十二派屡屡作梗,这些尽都是属下之过,若要责罚,请圣教主责罚属下一人!”
    泼教教主用鼻子喷了口气:“责罚?说得轻巧,责罚你右使一人便能令圣教中兴?若真有那样好事,你早已死了上千遍了!”
    知微低低伏在地上,貌似被责备地瑟瑟发抖,实则暗中警戒:他就带着四匹英招兽并四名护法,加上他和胯下坐骑满打满算十个战斗力,若真闹翻了,说不得,我身后起码有三十死忠,先剁翻了他再说。
    然而泼教教主却并未发难:“责备是没有用的,不如叫你戴罪立功!”
    知微赶快跟上话去:“请圣教主颁布法旨,任它刀山火海,属下万死不辞!”
    “不要总死啊死的,本座不要你死,你给本座好好地聚拢旧部,并大力宣扬教法凝聚信徒!”
    知微领命。
    泼教教主向身后一指,一名护法走上前来,他续对知微道:“你身为右使,是否觉得奇怪,为何一直不见本教左使?”
    “正是!”这一问不仅问到了知微心上,在场所有教徒均渴盼答案。
    泼教教主指了指身旁这人,他个子不高,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有两孔金灿灿的瞳仁,看样貌不是中原人士,倒像是极西零创国那边的番子。
    “右使请了!”这人按照中原礼节抱了抱拳,语音是地道的中原话。
    知微连忙回礼,问泼教教主:“莫非这位就是我圣教左使?”
    泼教教主点了点头。
    泼教以左为尊,在教主之下,自然是左使地位高,知微连忙将右手高举过顶,左手抚心,腰直角弯下。“参见圣教左使!”
    身后教众依礼参见左使。
    泼教教主道:“左使不是大宁人,但有个大宁俗名,叫做庄无名,你们以后直接称呼庄左使即可。”
    众人领命。
    泼教教主再道:“圣教衰微,复兴大计本座责无旁贷,但中原的事情本座暂时还顾不上,因此派左使回来主持,一切教务你等须听从左使安排,右使当全力配合。”
    知微高声唱喏:“谨遵教主法旨,愿听左使调遣。”
    庄左使头发忽而变成粉红,眸子跟着也变了颜色,看得一众教徒面面相觑,他老实不客气开口:“右使听令!”
    知微上前,躬身候命,脸不变色,心里却不顺溜。
    “着右使速在咽罗河上架设驷马桥,一月为期。”
    知微心头一揪:咽罗河此段水流汹涌,莫说是墩桥,便是浮桥也搭不起来。一月为限?这一个月都是夏季汛期,这不摆明了难为人么!
    他心中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上司和他的命令不痛快,但面上还是过得去的。“知微定不负左使重托。”
    庄左使再道:“第二件事,以你圣教右使和达真观掌门双重身份,派人详细探查岳州宁军兵力布置,详报报我!”
    岳州?他打听岳州做什么?这人架子真大,有本事你去篡了教主位子坐,牛什么牛!
    “知微领命!”
    庄左使向身后挥了挥手,从山谷转弯处小步跑出来二百头棕熊。“这二百头梼杌暂时归在你标下。”
    英招兽上一个瘦瘦窄窄的人同时出列,庄左使道:“此人担任梼杌队队长,负责配合你们,若要找我,可通过他来联系我。”
    知微心头火起:这哪里是协助,分明是安插了个督军在自己身边,自己做得好也就罢了,若是稍有差池,这些怪物早晚得撕扒了自己,得早作预备才好。
    “不知队长如何称呼?”
    梼杌队长向后抹了抹油腻腻的黑卷发:“泽南哥提。”
    --------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要赶汛期的一个月在奔流不息的咽罗河上搭筑一座驷马桥,便叫大宁工部最牛的工匠来也做不到,这可怎么办?
    这难不倒圆滑善变的知微。他给出的方案是在咽罗河上游水流平缓处搭建浮桥,反正庄左使也没说必须在哪儿哪儿建,只要桥起来,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
    咽罗河源自大雪山南麓,吸取高原万千支流,汇成一股波澜飞流直下,淌过千里戈壁,一头撞在鹿猩山西麓折而向南,再一头撞在节朱山北麓折而向东。
    在鹿猩山节朱山中游一段,因为地势落差大,加之红沙河等大支流汇入,河水滂沱无匹,连船都不敢走,更别提架桥。
    出双山夹口,咽罗河向东闯入千里沃野,两岸的挤压荡然无存,浑浊的河水在河南平原铺展开数十丈的宽度,便这个宽度,寻常墩桥根本无法跨越,即便搭设浮桥,也只能等枯水季河面变窄、水流趋缓时才可以。
    因此,架设浮桥的最佳地址只剩下千里戈壁了。
    戈壁不像沙漠,沙丘连绵起伏随风而动,其内干燥异常寸草不生,而戈壁间杂着砂地、石地、岩地,并在水流经过之处零零散散分布着绿洲和森林。
    因为戈壁地势平缓,因此咽罗河在此不急不宽,周边并有植被树木,就地取材搭设浮桥,此处再合适不过了。
    找合适的地方花了半个月,再搭设浮桥又用去半个月,一月期满,一条可供四匹马并辔而行的驷马浮桥搭设成功。
    与此同时,达真观和泼教两支斥候队伍源源不断地将南边岳州的城防、兵力部署、粮草储备以及周边的一切军事情况报给知微,由知微转告庄左使。
    桥是用来过河的,庄左使通知了知微用桥时间,但并未告知用桥的是谁,所以当知微带领一众亲信亲临浮桥时,眼前的景象令他毕生难忘。
    浮桥北的戈壁东北方荡起一片沙尘,没有风,哪里来的沙尘暴?知微不禁怀疑。
    尘埃云慢慢靠近,地面的小砂石开始在地上浅浅地跳舞,舞步越来越妖冶,到后来,知微众人已能感觉到来自大地的震颤。
    当先出现的自然是骑在英招兽背上的金发左使,他身边跟着一名靓丽的红发番邦女子,两人显得十分亲密。身后密密麻麻是英招部队,乍一看去,没有五万也有三万。
    当庄左使看到知微众人候在浮桥前,原本欢快的面孔突然沉了下来。“右使辛苦了!”
    知微赶忙施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左使亲自领兵,可是去攻打岳州?”
    庄左使发色慢慢变红,他用红瞳瞪着知微:“这个你不必知道!”
    左使尊位虽在右使之上,但毕竟是平级关系,他左右嚣张,倒好像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若非泼教还有些利用价值,知微真要当场反水了。
    老道强颜欢笑:“那左使可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之处?”
    庄左使冷笑一声:“你把桥修在这荒村野岭,叫我们赶了这好些路程,也罢,你就守在这桥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弃桥,若是有人敢来毁桥,你就好好防御着!”
    在知微冒火双目的护送下,左使并那美女并骑通过浮桥,身后乌泱泱的妖兽大军跟着过去。
    大军上岸,渐渐加起速度,一路烧杀抢掠以人为食。十日后到达岳州外围,妖军并未攻城,而是虚晃一枪,全速南下。
    在椒江北岸,突如其来的两万妖军杀得岳州五万部队丢盔弃甲彻底崩盘。
    江南岸,鹤坂城岌岌可危,原本守军、百越大舜联军、岳州援军搭建起来的微妙的均势,被蛮不讲理的妖军彻底打破。妖军无法横跨汤汤大江,占绝对优势的百越大舜联军终于窥见到了破城的良机。
    入夜,大舜大营上空飞降下来一片黑影,句芒将一个女子放在暗处,那女子径直朝一处大帐走去。

章节目录


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太史令的鼠标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太史令的鼠标并收藏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