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分工明确,苏群精神抖擞的来到了执役司门前,抽动了一下脖子,仅有的一只右眼乜斜了一眼执役司的正门,沉声喝道:“里边的人都给我听着!老子是来打劫的!”
    这句话一喊出去,真是要多雷人有多雷人,安然被雷的外焦里嫩,好在出马的不是自己,否则非要别人笑掉大牙不可。
    安然一刻不离的紧盯着执役司内的动向,遇此狂徒,起先确实有三三两两的执役夺门而出,但是一看到这位老兄那**的姿态和特立独行的身段,都不由得整齐划一的认定,这货就是个智障人士,搭理无益。
    大好局面没能打开,执役们仍然忙活着自己的工作,只有一个人被苏群吸引了,还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确切的说,是家住附近,出来遛弯的另一个精神疾病患者。
    “嘛呢!”字正腔圆儿的上国口音,声音尖细,荡气回肠,苏群被叫的一怔,转手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麻衣,脸上画的浑似大花猫的家伙正背着右手,左手里攥着一根啃了一小口胡萝卜的男子正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苏群虽说挨了一棍子,距离疯掉也就是个把时辰的问题,但如此零距离的接触附近的“二次元名流”还真头一遭,不说别的,就那气场,自己就学不来,再稍微感受一下你就会镇静地发现,这特娘才是真的傻!
    “你是东头的马六?”这位神人审视的打量着苏群,奸邪的问,苏群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西城的烂胜?”神人再次发问,苏群一如既往的摇头,神人急了,手指一摇,咬牙切齿的喝道:“我就知道你是南屯的喀燕儿!”
    苏群完全不知道这位老兄在讲个啥,所幸神人兄还是很淡定,目光一凛,拿出了一副某戏剧中反派刁某一的做派,将一张脏脸贴近苏群道:“你该不会是北庙的艾七吧?”
    苏群真是不想再与这家伙有任何的纠葛,是以没好气儿的点了点头,本以为认完亲戚就可以了吧,苏群正要往里走,却不料还没动步,便只觉一记黑影向着自己的面门飞来,“啪”的一声金星四溅,苏群相对完好的右眼被打的一阵朦胧。
    “你,你打我干什么?”苏群怒了,恰在这时,一名出来倒水的执役苦笑摇了摇头,道:“他就是艾七!”
    苏群一听噌然心头火气,正无处泻火间,猛然想到自己现在在别人眼中的艺术形象正好也是智障人士,再看看眼前这个讨人厌的艾七,他笑了,笑得很大声,“啪!”又是一把掌,苏群的笑声戛然而止,就连不远处的安然都感觉面上火辣辣的,可想而知那一巴掌是有多狠。
    苏群不再隐忍,更不出声,二话不说抄起脚上的鞋子便劈头盖脸的朝着艾七的砸去。
    这一打犹如狂风暴雨,艾七根本招架不住,就连执役们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得聚集到了门口,准备拉架,安然仔细清点了一下,执役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就在安然准备闪身离开之时,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不团结友爱的段子不会写,更不会让苏群去做,苏群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之后,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真切的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哎呦,别打了!疼!”
    接下来的一幕更有喜感,一向飞扬跋扈,没事儿还拿把刀出来吓吓人打牙祭的“真”疯子艾七被打了个满地找牙,竟然还学会了求饶,而另一端的“假”疯子苏群却浑似听不得人语一般任对手如何惨叫就是不依不饶。
    “好家伙,敢情这货是装出来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一名执役大叫一声,身边的同伴应声而起,将两个疯子分了开来,苏群道是没什么大事儿,可怜装疯卖傻的艾七,由于身上牵连着几起伤人案,直接被制服当场。
    安然悄然摸过了执役司旁的小路,上了大墙,将手搭在管道之上,向上奋力一扳,整个人便犹如灵猿一般窜上了执役司三楼的楼道里。
    由于楼上的人都下去看了热闹,所以这里相对比较安静,那个时代还没有太发达的监控设备,更不会有人想到会有百姓闯进来。
    饶是如此,安然心里还是忐忑不已,悄然躬身私下里一看,终于在门左边的一个房间内看到了那道书简,安然抬头定睛一看,只见门牌上书写着几个橘红色的大字“验礼监”。
    所谓验礼,就是执役们用来分析归档的地方,由于书简和一应证物都是昨天才进来的,所以还没有分发下去,不过已经打上了标号,估计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了。
    安然聚气凝神,纵身一跃翻了进去,二话不说便将手搭在了书简之上,“哗啦啦”一声杯盏坠地散落的声音响起,安然不由得一怔,惊异的侧目望去,只见屋中水箱旁边正正站着一位身着方肩锦衣,头戴短椅帽的少年男子。
    尴尬了,安然不由得惊出了一头冷汗,将已经探出去的手再一次缩了回来,讪讪的望着那人,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你是谁?”那人仆一说话,安然惊异的发现了,轻声细气,颔下无须,这不就是个女孩儿吗?
    安然耸耸肩,无语的道:“我只是过来取点东西而已!”
    女孩儿哦了一声,陡然变色,自腰间拔出最新型的小电杵道:“忽悠谁呢,我看你这厮贼眉鼠眼,形容鬼祟的,分明就是贼人!”
    安然不觉暴汗不已,悠悠的说了一句:“知道你还问!”
    “敢来这里偷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女子话音刚落,手中的小电杵便倏然招呼过来,如疾风般向着安然便打,安然微微一闪身形,大手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口中也是恨恨的道:“我说小丫头,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如此轻佻,你,你放开!”女孩儿的口气相当的大,娇柔的嗔呼传进了安然的耳中,安然赶着去救人,那里有时间和她纠缠,顺手一打,将女孩儿推了出去,沉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安家三公子,今日前来也是情非得已,现在赶着去救人,没时间多做解释,三天之后,我在府上收拾停当等你来抓便是!”
    安然一股脑的说完,抓起桌上的书简便跃窗而出,少女赶忙追到了门口,安然虽然不知道自己报上的名字他会不会记得,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安然报上那冗长的名字就这样印在了小妮子的心里,她更加真切的记住了那个时间,三天之后。
    “原来就是他!”小妮子含羞半掩的想入非非起来,这丫头生的面皮白皙,修长的眉毛,一双清澄的大眼如两道秋波,高耸的鼻梁颇有些外族的血统,玲珑的鼻头下适中的双唇将一张俊俏的瓜子脸点缀的婉约别致,虽说脸上隐隐有几滴小斑,但被精致的五官点缀的就显得瑕不掩瑜。
    说起她的样貌或许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但是她的名声可是在城区享誉一方,他姓高,是安然家的隔壁裁缝的千金,也就是原本安老爷子给自己三儿子寻找的结发对象。
    “樱乔啊,怎么了,我刚刚怎么听到了一些响动?”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随后便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锦衣执役走了进来。
    高樱乔闻言小嘴一抿面上泛起一丝微笑道:“嘿嘿,周叔叔,没事啦,人家的小杯子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他周叔一听这话立时心疼起来,赶忙上前拾撮着碎屑,一面抬头担心的问道:“哎呀我的乖侄女,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样,没伤着吧?”
    周执役并不是对这个丫头有好感,而是因为这丫头与他有亲戚关系,高裁缝虽然只是个市井间的裁缝,但他家的门路可谓是四通八达,就拿这高大小姐来说,母亲是虞城第一钱庄老板的闺女,舅舅是布政使司的副司级,三个叔叔更是有头有脸的乡里豪绅,都是与安家老爷子平起平坐之人。
    换而言之,整个家里最怂的就是裁缝老爷,饶是如此,现在这位高老爷也在城区有着好几家产业,否则也不会攀上安老爷的亲事。
    这高樱乔哪里都好,人美家富,唯独有一点,就是那个脾气实在太过火爆,别看眼下娇羞可人,一旦火气上来,那可是拎起菜刀撵三街的主儿。
    高樱乔性格彪悍到了极致,高家上下实在苦不堪言,裁缝先生更是没法说动这个闺女,这才找到了娘舅家的这个远房亲戚,托他在执役司为自家姑娘调了名额,才女扮男装混上了这个实习执役的差事。
    “三天之后,小安安,等着你乔乔姐哦!”高樱乔心中这么想着,面上也显露出了芙蓉出水般的笑容。
    另一方面,安然跳下了执役的大墙,回头望去,只见几个执役正一起拉吧着还在发疯的苏群,他见状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这个年轻人原本可能是装疯卖傻,但按照眼下这个情况来看,估计是真的疯了。
    “小不点儿,等着我!”安然满怀歉意,却来不及去救,身形一转,窜进了一旁的小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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