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想道:「这还用你说,大爷早捎信回去了!」可口头上还是说了:「我有放信鸽回去让师弟捎药方过来了,你不用担心。小黑他那病我这阵子也有偷偷在他的烤野味上洒了些顺气的药给他,那药也是我师弟做的,能暂保他安然无恙,不会有事的!」
    小七说着说着,眼角余光却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施问突然站了起来,绕过案几来到他的身前,然后深深的一个作揖,对小七拜下。
    「施问多谢先生相救小犬之恩!」
    小七被惊得跳了起来,连忙扶住施问。
    可便在这时,金忠豹国一看,连施问也对小七恭敬有加了,他们几人面面相觑,也一同朝小七拜下,说道:「谢先生相救小黑大人之恩!」
    「g,你们干什么呢!」小七连忙往旁边一闪,不让这些人拜到。
    他急得直跳脚。「我救小黑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奉师门之命前来找他的,他和我同一个师父,是我大师兄,救他当然是应该的!别拜我了,要拜拜我师父去!」
    这阵子瞧这金忠豹国跋扈惯、也受欺压惯了,突然被这么恭敬对待,简直让他从骨子里就难受起来。
    「敢问先生的师父是哪位?」丁金问。
    「我师父叫百里悬壶。」小七说。
    大伙儿一起深吸了一口气,那可是几十年前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在某日突然销声匿迹的神医啊!
    「那先生姓名肯定不叫陈七了?」李忠说。
    「在下百里七!」小七拱了拱手。
    「幸会幸会!」金忠豹国连同施问一起拱手。
    他们听过赵小春和百里悬壶的名字,但倒真的没听过百里七这人了。
    不过看南乡尊敬的模样,肯定也是来头不小的高人一名。
    「啧!」小七被幸会得全身都痒了。
    陈豹和安国本来是看小七十分不顺眼的,但误会解开后,相看了一眼,这才卸下心中疑虑。
    安国首先豪迈地走向前去,朝小七说道:「百里先生,安国和兄弟们都是粗人,前阵子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没事啦,」小七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晓得你们全是为了小黑好,哪有什么得罪之处!」
    「哈哈哈!」安国大笑三声,举起手来就往小七肩膀拍去。
    这人铁臂神拳力大无比,哪是普通人能够堪得住,小七被拍得喷了一口气,摇摇欲坠,差点昏倒了。
    安国说道:「好小子,我们之前是以为你对小黑大人有什么坏心思,所以才一直针对你。如今误会既然解开了,那我们兄弟也就放心让你跟在小黑大人身边了!」
    「咦?」小七愣了一下。
    金忠豹国看看南乡与施问,施问抚须点头,一派同意,南乡微微含笑,望向小七。
    安国再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们四人认同的小黑大人护卫了!日后小黑大人若要去哪,就请你牢牢跟着,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麻烦你帮他挡着。小黑大人可是我们衙门里所有人的――宝啊!小七你个小子有福气,这照顾他的职责,便落在你肩上了!」
    「咦、咦、咦?」小七惊得连退三步。
    陈豹也走了过来:「不多说了,小黑大人目前正在房中昏睡着,你若无事,便赶紧到内衙去照顾他吧!」
    「你记得啊,」丁金笑着说:「咱们衙门里才这么一个小黑大人,他若想做什么,稍微管他一下就好,别惹他生气。要你真的惹恼了他,那就绝对是你的错,要立刻赔不是。而且也万万不能疏于照料,让小黑大人跑出你的视线之外,一定要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否则若出了什么事,一切依照衙门门规办理,脱裤子打十大板啊!」
    施问点头,做最后总结。他大人这般道:「小七,你留在衙门服徭役这三年,就辛苦你了。」
    「什么!」小七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奶奶个熊,大爷好不容易才从魔爪下逃生而已,怎么现下又要把他推向虎口了!
    不是吧!
    这归义县衙门里的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好了,忙了一夜,大家也都受了不小的伤,就请大家先回去吧!」南乡说道:「小兰花一案,大人已决定五日后开堂审案,这段期间,还请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到时协助大人破案!」
    「遵命!」众人答道。
    「小七,公子就麻烦你了!他喜欢吃野味,你等等到山里头猎几只山鸡等他醒来烤给他吃。」南乡再道。
    「……」他能说什么呢……
    苍天啊……
    罄竹难书之飞贼小兰花 下 第三章
    第三章
    小七慢慢走回通铺,累了一整天本来想先休息一会儿,蒙头睡个大头觉再说。谁知才躺下来而已,外头进来的同通铺衙役就在喊了。
    「陈七,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小七连忙从木板床上爬起来,问道:「什么什么?」
    两名衙役走了过来,帮他收拾东西,小七的细软本来就不多,所以一下子便都塞到布包里头去了。
    其中一名衙役说道:「现下全衙门都知道你被县老爷派了个优差,从今起负责照顾小黑大人了,怎么还在这里睡?」
    另一人说道:「对对对,包袱我们都帮你收拾好了,快去快去!」
    小七一头雾水,问道。「去哪里?」
    「搬去内衙和小黑大人一起住啊!」那衙役说道:「我们刚刚在外头遇见南乡先生,是他要我们来提醒你的。」
    「什么,搬去一起住!?」小七惊得从木板床上跳了起来。「奶奶的,一起住那我小命还会有吗?」
    小七不禁想到前几日去连安县查沈大郎命案时他与兰罄不过才连住几天,还一个睡床一个睡碎木头桌子,他的脸就已经整个凹了下来,眼眶下头也黑了一圈。
    这要一起住,包不准还得住三年,那他用不用活啊!
    那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拍了小七的背一下,笑道:「死小子,想歪了是不是!」
    「啊?」
    另一人道:「说是一起住,不过当然是住小黑大人房间旁的耳房,内衙里没几个仆从,人也少,虽然你指派给了小黑大人,不过因为同住一处,夜里如果施大人或南乡大人有事,千万记得也要随传随到,明不明白!」
    「……」小七突然想,自己当时干嘛一个心软留在这归义县。如今好了吧,不仅要当奶娘,还得当丫鬟,给人差遣使唤了。
    那两人拍拍小七的肩,然后拉着小七往内衙方向走,跟着就把他往里头丢去。
    小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百里七……你这辈子都是劳碌命……要想好好休息再睡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都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行了……」
    只是,小七心里头想,从回来到现下也不知那人如何了?小师弟的iyao可是挺厉害的,要不小心睡着睡着就睡死了,那倒也不好。
    想了想,小七便背着包袱小心翼翼万分防备地打开兰罄的房门,还一面架好阵势缓缓探头进去,免得大魔头醒来看见他又把他打飞出去。
    外头天色正亮,兰罄房中却是昏暗一片,窗子关得紧紧的,没让半点日光打扰这人的好眠。
    放心了,魔头还在睡觉,小七于是连忙将厢房木门关了,然后四处看了看,发觉旁边有道小门,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走进门里,发觉这处是个仆人住的小耳房。地方虽小,却是有桌、有床、还有个放衣物的矮柜。
    把包袱放到桌上,小七抬头上下左右望了望,心想这倒也不错了,地方干干净净的,又是自个儿一个人睡一张床,不用夜里睡到一半被别人跨过来的脚踹醒,也不会有此起彼落的打呼声,想来想去,环境倒是比之前好上许多。
    因为没多少东西,也不用收拾,小七便走出自己的小厢房,来到昏暗暗的外头。
    床上,兰罄正睡着,丝白的亵衣贴在身上,腰间一截衣角翻起,露出那精瘦光滑的小蛮腰来,而兰罄的小被子则落在一旁,刚好没能掩住这外泄的春光。
    兰罄侧躺着,柔滑松垮的裤管一路往上缩,露出了一条白白的腿来。
    而那条腿则是跨出了床,垂在外头,搭上他睡时憨然天真,神情像强褓里无忧无虑的婴孩那般香甜。真是无邪得让人怦然心动,直想盯着看一辈子,视线永远都不想离开了。
    小七相信照他师弟小春那性子,这iyao绝对不可能让人这么快醒来,兰罄这回可有得睡的!
    时值夏日,天虽不冷,但也不是就不会着凉。
    于是小七告诉自己心无杂念,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地先走过去,把他师兄那条如玉般白嫩的长腿给抬上床,然后再帮人把亵衣亵裤拉好,被子盖上,接着便一个跳开跑到旁边倒了杯凉茶降降心火。
    跟着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慢慢地等兰罄醒来。
    这人好野味,而且是要自己抓的吃起来最开心,南乡说要他抓几只山鸡来等兰罄醒来吃,但小七认为不如等这人醒了,带他去山上猎野鸡还好得些。
    于是就这么等着、等着。
    昨儿个晚被折腾了一夜都没睡的小七,看着兰罄那酣甜的睡颜……一不小心……也跟着一起睡着了。
    「j――」
    顺道打起呼,与这人一起坠入甜美的梦乡。
    兰罄是被一阵打呼声吵醒的,当他从混沌的梦乡中被拉回来,睁开眼的那刻,见着的便是那个坐在他房中椅子上,头往后仰,嘴巴张得大大,发出震天雷鼾的小七。
    兰罄慢慢爬下床,抬头四处望了望,最后眼睛一亮,找着个小茶杯,于是便把那茶杯拿了,用力塞进小七的嘴巴里头。
    「呜――」猛烈的力道袭来,还磕痛了他的牙,小七立刻被惊醒。他七手八脚将卡在他嘴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茶杯挖出来,而后喘着气吼道:「师兄你做什么!」
    「吵死了!」兰罄双手塞住耳朵,皱着眉头说:「你吵得我不能睡觉!」
    「咦?」小七一愣,先是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缩,然后侧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兰罄。「你没事了?」
    兰罄也随着小七的目光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看看手又看看脚,还跑去照了照镜子,然后很满意小七做给他的那张人皮面具还黏在脸上,压根没有回答小七的话。
    「没事就好了!」小七松了一口气。
    十五月圆,筋脉逆行最炽之刻已经过去,这大魔头也就退散,恢复成原来的小疯子模样了。
    小七看兰罄捧着自己的脸努力照镜子的模样不禁想,以前虽然觉得兰罄这模样疯疯癫癫怪吓人的,可经历了十五事件以后,他再重见如此兰罄,真是觉得此人万分可爱,见到他更是万分开心了。
    兰罄摸够了自己的脸,又跑去把枕头下那张珍贵的人皮面具拿出来看看,接着仔细收好,然后开始穿上官服。
    他一边绑红腰带一边问:「什么时辰了?」
    小七打开窗探了探天色,回道:「已经接近黄昏,衙门都快敲点收工了吧!」
    「啊,那怎么成,我今日还没巡城呢!」说着,腰带也不绑了,随便一塞,拿着剑就要往外跑出去。
    小七在后头追着,连忙道:「师兄,昨日大伙儿忙了一夜,南先生让你今日休息,不用上工呢!」
    兰罄才不理会他,跑出了内衙,让小七在身后追。
    「巡城是我的职责,你甭吵,南先生知道的!」兰罄头也不回地说道。
    既然兰罄要巡城,那小七自然也不能留在房里继续睡觉,他只得打了个呵欠赶忙跟上,一边伸懒腰一边碎碎念道:「归义县是没捕快了吗,还是金忠豹国时常开小差?干什么连仵作也不干仵作,反而做起巡城工作了!」
    兰罄回头一瞥小七,那眼神,有些不悦。「你说什么?」
    小七立即闭起了嘴,嘿嘿嘿地笑了三声。「小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若是您听到什么,那肯定是听错了!」
    兰罄哼了声,边走边说:「那是因为我爹和我很厉害,来了归义县不到半年,死人都给我验光了,我没事做很无聊,爹就派我跟捕快一起巡城。」
    「是是是,您厉害您厉害,施大人也厉害!小的明白了。」小七说。
    这时,两人明明已经跑到大门口,兰罄却突然想到什么,止住了步伐,转身问小七道:「你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巡城很忙的,你走开!」
    兰罄手朝小七一挥,原本是杀伤力极强的动作,却似清风拂柳般,软软地朝着小七的胸膛抚摸了过去。
    小七被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兰罄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明白,然后又看了看小七。
    小七连忙道:「唉呀,师兄你忘了是不是?」
    「忘了?」兰罄歪着头,眨了眨眼睛。
    小七咳了一声,开始发挥他胡诌的本事,说道:
    「昨儿个晚是十五月圆,南先生说你每回只要遇上十五夜,就容易病邪入体、感染风寒,还嘱咐你要好好待在房间里休息,甚至都吩咐小兰花煮好姜汤了。谁知道你昨晚不知发什么疯……呃……」
    小七发觉兰罄轻轻朝他瞟了一眼,于是立刻改口道:
    「谁知昨晚有一头熊不知发什么疯,突然从山里头跑了出来,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不但差点把东大街那间客栈拆了,还四处捣乱乱吼乱叫,吓得咱归义县百姓晚上没一个人敢出门!
    小黑大人你爱民如子,于是就不顾南先生的交代,跑出去抓熊。所以,就这么感染了风寒回来,而你现下浑身无力的,显然就是风寒还没好的症状啊!」
    其实那无力的模样,是因为昨夜他下的iyao还没有退。然而小七当然不可能让兰罄知道自己对他下药,要被兰罄晓得了,那他的小命还不玩完!
    而那头熊,说的便是兰罄自己。小七没夸张,昨晚包括他在内,整个归义县先是百姓被吓、然后捕快们也个个三魂七魄不归位,大家都以为自己就要见不到今日升起的太阳了!
    兰罄一听小七如此说,连忙转头四处看,道:「那熊呢、那熊呢?烤了没、烤了没?我怎么没吃到熊肉?」
    「呃……」小七说道:「因为小黑大人你病了,所以熊趁机就跑掉了。」
    「什么!?」兰罄那个脸啊,当场震惊到无以复加。他眨了眨眼,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捉住小七的手遂急急忙忙往衙门外拖去。「那我们赶快再去抓,快点快点,要是慢了,肯定会被别人抢去的!」
    「啊……」小七心里想道:「熊耶,谁敢跟您老抢啊!」他一边被兰罄拖着跑,一边讲道:「师兄,捉熊那么危险,况且熊又比山猪大,咱捉鸡就好了,行不行……」
    兰罄一听到熊比山猪大,当下眼就是一亮,回头喊道:「不行!」
    「……师兄啊……」小七仰天长叹,奶奶个熊、您就饶了我吧……
    熊耶、熊耶熊耶……
    兰罄和小七正要离开衙门时,小七突然瞧见小兰花就站在门口,看着大门进来左拐那个牢房处,愣愣地发着呆。
    「小兰花!」小七喊了声。
    小兰花转过头来,看了小七一眼,露出个惨澹的微笑。
    小七连忙拍拍兰罄的手,要他放开。「先等等,那丫头不知怎么了,过去看看。」
    兰罄一个没抓牢,小七便跑了。他看看自己空掉的手,再看看小七急忙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地,感觉好像手骨的伤处一点一点疼了起来。
    然后兰罄也跟在小七屁股后,朝小兰花跑去,皱着眉头。
    「你在牢房外头做什么?」小七问。
    小兰花怔怔盯着牢房大门,与上头被绕上几圈铁链的大锁,说道:「我刚刚去求施大人让我见酉无垠一面,可施大人不肯,他说有什么冤屈之事,五日后公堂之上,自会让我与酉无垠当面对质。」
    小七问:「你找酉无垠做什么?」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荏。
    小兰花眼眶一红,咬着牙道:「我要问他为什么那么狠心,一夜杀尽我一家十三口,我的爹娘、我的奶娘、所有与我亲近的人就在那一夜,因为他而全没了!」
    小七想安慰小兰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说:「施大人不让你见他,定是有他的考量。说不定他是怕你见了他会过于激动,案都没审就忍不下去直接提剑把人给杀了。那到最后,是叫施大人要办酉无垠好、还是办你好呢!」
    「不,我既然把一切交托给施大人,便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意行事。」小兰花紧握着手,看得出奋力忍耐的模样。那攒得发白的指节在在说着她的心痛,与她思念逝去亲人的心情。
    小七叹了口气,拍拍小兰花的肩膀,说道:「再忍忍,施大人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小兰花抿唇不语,强忍着的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肯落下,不肯没了骨气。
    兰罄看小兰花一直站着不动,小兰花不动,小七也就没打算走,他心里嘀咕着:「那熊呢、那熊呢!」最后想了想,心里一怒,便直接抽出了剑。
    「喝,小黑你干什么!」小七吓道。
    兰罄就站在小七与小兰花中间,小七不知兰罄这会儿又怎么了,怕这人误伤小兰花,本想伸手过去拉小兰花的,哪知兰罄一个挥剑,那利剑差点没把他的手当剁猪蹄那样剁下去。
    兰罄从小七和小兰花中间穿了过去,直直往前奔,然后「喝啊――」一声,往下一劈――
    手软没力。
    再努力猛劈――竟就把上着重重锁链,只有衙门六史之一的典史才有钥匙打开的归义县衙门牢房大锁给奋力劈成了两半。
    「……」小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黑转头向小兰花说:「要见酉无垠还不进去!」
    小兰花明显给兰罄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施大人说……」
    「烦死了,我也是施大人,我是施小黑大人!」兰罄怒道:「现下施小黑大人叫你进去你进不进去,若你抗命不进去,小心我拿破坏牢房大门的罪名把你押进去,还让你一辈子都出不来!」
    小兰花眼眶再红,一颗泪水便滚出眼眶,她朝兰罄拱手道:「谢谢小黑大人,小兰花这就进去了!」
    见到小兰花的眼泪兰罄被吓了一跳,他皱着眉往旁边跳,低斥道:「最讨厌见到人哭了,快进去快进去,别在这里碍眼!」
    「是!」小兰花将眼泪抹干,随即进入大牢院落。
    小七见小兰花走了进去,竟然也跟着小兰花的步伐往里头走。兰罄见着小七的举动,瞪大了眼喊了声:「小鸡!」
    「是小七不是小鸡啦!」小七朝他屁股后头那个人摆摆手。「那酉无垠诡计多端的,小兰花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所以要跟她进去看看。你若是无聊的话就先去找赵小猪玩,我等一会儿再陪你去抓鸡。」
    「是抓熊不是抓鸡!」兰罄说道。
    「差不多啦!」
    见小七的身影就快消失在自己眼前,兰罄在外头甩了甩剑,又朝天上看了看,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踩了踩自己的脚玩了一阵子,又屁颠屁颠追着小七的方向跑了进去。
    而且还不忘把牢门给关好,装作一切都没事发生。
    他没有砍断牢房院落的锁链。
    掉在地上那断成两半的锁头,也与他无关。
    衙门的牢房院落位在县衙西侧,终年上锁,高墙深户,墙上还种满了荆棘。平常除了押送犯人的捕快与看守犯人的狱卒之外,衙门里的人没有县太爷之令是不得擅自靠近的。
    此处有两重门,进了外一重,还有里一重。
    第二重门看守牢房的狱卒见到有人走了进来,先是惊讶,而后立即以长棍阻挡,朝着小兰花与小七喝道:「来者何人,竟敢私闯归义县县衙!」
    小兰花说道:「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在下小兰花,要前往狱中探那今早送来的重犯酉无垠。」
    守门狱卒怒道:「既然知道酉无垠乃为重犯,我等又怎能擅自放你们进去!」
    小七补道:「是小黑大人叫我们来的!他让我们先盘问盘问酉无垠这个大恶人,好帮施大人的忙。两位大哥也知道,酉无垠这重犯涉及多起血案,所以在开堂之前最好先问个清楚,免得施大人到时忙不过来。」
    「这……」狱卒两人面面相觑。
    这时门后走出了一个魁梧身影,大声喝道:「谁那么大胆竟敢闯进牢房来,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人走到外头,夕阳一照,是满脸的横肉,完全面目可憎之貌。但小七却立即认出了这人,他连忙笑道:「唉呀老兄弟,真是好久不见!」
    「咦?这不是前阵子才从牢房里逃出去结果又给小黑大人抓回来脱裤子打板子的陈七吗?」牢头大笑几声,走过来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说道:「听说你飞黄腾达,得到施大人和南先生的赏识,被派到小黑大人身边做事了啊!」
    「托福托福!」小七嘴角抽了抽。
    但牢头下一刻却是脸色又回到原先模样,冷淡道:「攀关系也不行,你当牢房重地是什么地方,随你说来就来、说进就进的吗?」
    牢头接着喝道:「来人啊,把这两个随便乱闯的人给我绑了,押到大堂见施大人去!」
    「你说要绑谁――」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听入耳里会让人酥麻到脚都站不稳的声音悠悠从外头传来,小七一听,便知救兵到了,连忙转身喊道:「小黑大人您怎么这么慢才来,我和小兰花还等着您领我们进去陪审那罪大恶极的酉无垠呢!」
    兰罄慢慢走到小七身旁,一身黑衣银绣在夕阳下染上了金黄颜色,璀璨夺目得教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兰罄朝小七扯了扯嘴,拿食指戳了戳小七的脑袋,也懂这人是拿自己来开脱。
    小七笑得叫一个狗腿。两人间的眼神交流,传过来又传过去,只有他们才懂。
    兰罄凤目银光流转,转到牢头身上,对他说道:「还不让开。」
    牢头有些困扰,但又无法拒绝,只得苦笑着说:「小黑大人,您别让小的难做了。您也知道没有施大人的命令,咱是不能随便放人入牢房的。」
    兰罄皱了皱眉,手就要抬起来打人了,归义县内谁不知道小黑大人武功高强无人能敌,这被扇到一下可是不得了,要躺床十天半个月的啊!
    就当他们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开始抖的时候,小七突然喊了声:「小黑大人手下留情情情情情――」
    然后跑向前来,英勇无比地接了兰罄一掌,跟着呃啊一声,整个人慢慢地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小七兄弟!」牢头与两名狱卒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把小七扶起来。「小七兄弟你这又是何苦,怎么能让你为我们挡这一掌呢!」
    兰罄眨了眨眼,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再看看小七。
    小七困难地站稳脚步,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是同衙门生,相煎何太急!」说罢,望着牢头,摇了摇头,再道:「你也知道小黑大人的脾气了,我若不让他打一打,难道让你们让他打吗?陈七我毕竟是外人,是小黑大人说了要我和小兰花陪他一起去审那酉无垠的,自然是我得挨这一掌了!
    g,说实在的,小黑大人在无垠轩受了很大的气,要独自去见见那酉无垠,对他那啥一下也是无可厚非。你们都不知道,无垠轩的人实在可恶啊,咱们这回奉施大人的命令全部捕快都出去,可差点全部都没能回来。
    对方又是迷魂阵又是石头阵又是飞剑阵伺候咱们兄弟,其中好几个人受重伤不说,就小黑大人吧,他跟我啊竟掉进了对方的陷阱里面,下头布满剑山利刃,要不是小黑大人脑袋够机智、身手够敏捷,我和他早就被剑山戳得千疮百孔,肚子里那肠子什么的都跑出来了……」
    小七对着那三名狱卒加油添醋地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是那酉无垠多可恶便有多可恶,而他们家小黑大人多英勇便有多英勇,说得那两名狱卒与牢头义愤填膺,最后什么规矩都算了,直接将他们送入第二道门内,要他们千千万万要好好教训那酉无垠一番,好替衙门里的兄弟们出口气。
    入了牢房后,小七仰天大笑,不过是无声地笑了三声,一脸得意貌。
    兰罄撇了撇嘴。「伶牙俐齿,生得那张嘴,死的都能让你说成活的。」
    小七连忙弯腰拱手,朝兰罄说道:「过奖过奖,大人过奖。这一切都是小黑大人你教导有方,小的不敢居功。」
    「哼!」兰罄笑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这小子虽然一副让人讨厌的模样,但恭维的态度却真是让兰罄很受用。几次下来,兰罄也不同他一般见识了。
    小兰花朝着牢房深处走去,独自一人,形影有些凄惨。
    她停在最后那间木栅栏围着的牢房前,盯着个正在咳嗽的中年男子。
    小兰花的手紧紧捉住木栅栏,那刻几乎便想破牢笼而入,将剑直指牢中男子,但,她还是忍了下来。施大人于她有恩,小七与小黑大人又为她不惜犯了规矩掩护她进来,她绝不能再给这几人添麻烦。
    小兰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从木栅栏上缩回,不过取而代之的却是握得死紧的拳头。一节一节地,指节泛白,指甲陷入掌心。
    「你就是无垠轩轩主酉无垠?」小兰花问。
    坐在牢中的男人咳了一声,转过头来,带着冷淡的目光与神情望向小兰花道:「在下正是酉无垠。」
    小兰花一见这人模样,便再也无法控制地低声群俺隼矗骸肝沂巧@蓟ǎ当年安阳城内被你所灭桑家中唯一一个侥幸逃出生天之人!你这人为何这么狠心,我一家十三口得罪了你什么,你竟然杀了我全家!」
    没料,酉无垠只是淡淡地面对小兰花,眼也不眨地说道:「我不知姑娘说些什么!」说罢,头又转向来到小兰花身旁的兰罄与小七,说道:「你们两个是这里的捕快吧,去告诉你们大人,我酉无垠向来是个循规蹈矩的商人,一向奉公守法,他今日是为了什么事破我无垠轩,将我抓来至此,若不给我个交代,他日我必不会让这衙门好过!」
    与酉无垠一同被抓来,关在其他牢房的仆人们也喊:「警告你们,快把我家主子放了,我们无垠轩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你们要胆敢伤主子一根汗毛,柳总管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七低头,摸了摸下巴。
    小兰花再道:「酉无垠,你有胆子做,竟没胆子认!这算什么武林中人!」
    酉无垠只是瞥了一眼小兰花,用极淡的语气说道:「没做过要怎么认?别以为衙门中人就能这般含血喷人,官字两个口,但我也不是能随你们任意污蔑的。」
    「你!」小兰花眼眶又红,忿忿一掌拍在木栅栏之上。若无这栅栏阻挡,她真想朝酉无垠脸上打去。
    小七这时悠悠道:「你说我们污蔑你,但我们可是有人见到个拿元宝扇子的人曾经出现在连串的血案当场。」那证人自是沈大妈啦,不过小七当然不会说沈大妈已经归天了。
    小七说道:「听说元宝是你无垠轩的标记,而你的仆人口中的总管柳成非,便是日日拿着把元宝扇子招摇过市的人哩,他是你无垠轩里的人,你敢说不是你授意,让他为你善后,湮灭一切证据?」
    酉无垠神色不变地道:「柳成非是柳成非,我是我,即便他是我无垠轩的总管,他在外头做了些什么,我也不是样样都知道。」
    小七挑了挑眉,好啊,这老小子真是老奸巨猾,竟然把一切事情都往外推,推得一干二净完全没自己的事。
    小兰花听得愤怒不已,手又往木栅栏打去。
    小七看她拍得手掌都红了,便将小兰花的手从木栅栏上卸下,摇头道:「算了,别跟这种人渣废话,省得气坏自己的身体。」
    「小七,我家里人死得好冤。」小兰花哭道。
    「乖了,别哭,苍天有眼的,晚点看老天怎么收他!」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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