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和给周大娘作了检查。说她腿和脚烧伤严重有后遗症,还有严重的喘病,再加上嗓子被烫伤,造成喘息困难……
    封和能够缓解她的烧伤和嗓子,喘病要找更好的内科大夫。
    听说能够缓解烧伤和嗓子,让周大娘大喜过望。这个病痛折磨了她二十年,真是痛不欲生……
    周西和周南也跟过来了,又跪下给封和磕头。
    封和给她施针抓药,没收诊费,只收了药的成本。
    回到星月山庄,郝叔已经从县城回来。他买了琴和琴凳,又把周家姐妹的奴契交给韩莞,把周大娘的户籍交给她本人。
    周大娘拿着户籍,激动不已。
    “老婆子这辈子,还能成为良民。”
    她看到那张新买的琴,没等韩莞让她弹,她就走过去坐下。
    周大娘调整了一下弹弦,开始弹起来。
    她弹的是这个世界的名曲“洞庭落雁”。
    乐曲舒缓清丽,优美动听,意境苍茫恬淡而又生趣盎然……
    韩莞立即就被吸引进去,似看到黄昏将至,烟波浩淼的湖边,岸边一带白沙,安详恬静,蒙蒙如霜。一群大雁从远天飞来,一一敛翅飞落……
    弹到一半,周大娘暗哑有力的嗓声响起,“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她吟诵不下去了,也弹不下去了,双手压住琴弦,低头掩面而泣。也因为她的声音暗哑恐怖,才更显得她“怀才不遇”,或者说生活境遇突变……
    昨天韩莞就觉得这位老太太有故事。今天听到她的弹奏,更是肃然起敬。哪怕韩莞不懂琴,也能听出她弹得有多好。大雁就是鸿鹄,借喻鸿鹄,说明她的理想曾经高远,或者说后来的生活跟原来的理想大相径庭。
    谢明来小少年跟她比起来,就是演奏家和大师的区别。
    见她如此,韩莞的鼻子也酸涩起来。自己也是突遭大难,冷不丁从现代穿越到这里,跟过去的一切完全剥离。还好她穿越到这具身子上,虽然悲催,还是通过努力改变了生活和命运。若是她穿越成青楼里的某个人,或是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的人,比如眼前的周大娘,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这一刻,韩莞觉得她完全听懂了周大娘的琴声和心境,也与她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半刻钟后,周大娘把眼泪擦干抬起头来,表情已经平复。她起身给韩莞福了福,说道,“老婆子一时忘情,吓着姑奶奶了。”
    韩莞忙道,“周大娘客气了,以后叫我韩娘子即可。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好好将养身体。身体好了,有些心愿才能达成。”
    周大娘摇头叹道,“老婆子只是有感而发。我一个女子,这么大岁数了,又顶着一副丑皮囊,成为良民已是之前不敢想的。韩娘子的恩情老婆子无以为报,一手琴弹得还尚可,若韩娘子或者哥儿想学,老婆子必会倾囊而授。之前在那个地方,老婆子的这个底儿可没露。老婆子也有自知之名,不敢当师傅,只是指点一二。”
    之前她以为韩莞母子住在这里,就是一般的军官家属,后来才知道两位少爷出身高门,是齐国公世子的儿子,不敢说教授的话。
    韩莞笑道,“我年纪小的时候学过吹笛子。现在岁数大了,事多,无事听听周大娘弹琴已是幸事。两只虎学业紧,学一样笛子就够了。倒是有两个小女孩,可以指点她们一二。我有两个妹子也在学琴,来了庄子请周大娘多多指教。”
    因为周大娘在那个地方教过琴,韩莞的确没想过让赵家姐妹跟她学琴。但今天看到她高超的琴艺及人品,觉得她指点小姐妹一二,对小姐妹好处多多。
    周大娘不愿意白白承了那么大的恩,又道,“老婆子喉咙坏了,不能吹笛子。但早年会吹,两位哥儿若是愿意,老婆子也能指点一二。”
    韩莞大喜,笑道,“那感情好。得名师指点,能起到画龙点晴的作用。他们晚上戌时初会练习笛子一刻钟,今天晚上我们去周大娘家,请多多指教。”
    周大娘道,“不敢当。老婆子还有一个请求,我顶着这样一张丑脸不会随意见人。指导几个娃娃还可,却不会给不相干的人弹琴助兴。”
    韩莞点头允诺。
    周大娘走的时候,韩莞非常大方地把这张琴赠予了她,到时再让郝叔去买一张。时时能听大师弹琴,也是一种享受,还能修身养性。她指点两只虎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学学。
    周大娘走后,韩莞又让丫头送了几匹绸缎、一个香炉、一包香片、一包补药、一套细瓷餐具和茶具、一大包上档次的洗漱用品和香脂过去。又让丫头跟贺婶说,帮着把周大娘的家再拾掇拾掇,钱由韩莞出。
    大师级别的人,待遇自然不一样。
    下晌,白花花的日头刺眼,蝉子在树上懒洋洋地叫着
    韩莞坐在窗边扇扇子,外面的风吹进来,略感凉意。山下比城里凉快得多,至少山风是凉的。不像城里,盛夏即使有风,也是热的。
    蜜蜡带着周西、周南坐在廊下,教她们打络子,还给她们讲着庄子里的规矩。
    突然,垂花门口跑进来三个身影,正是出去野了三天的翠翠、豹子、雪团儿。
    翠翠和豹子往正房跑去,雪团儿却原地站下,愣愣地看着那两个小姑娘。见雪团儿站下了,翠翠和豹子也停下看着它。
    周西“呀”的一声冲下台阶,大叫道,“这不是咱家的净净吗?”
    周南也跟着跑了下去,“净净,你原来跑来了这里,害奶奶和我们难过好久呢。”
    说着,周西周南蹲下抱着雪团儿,雪团儿没有一点排斥,不停地用头蹭着她们。而豹子非常不高兴,警惕地站在一旁,时刻准备着跟要和它抢媳妇的人战斗。
    韩莞想起翠翠和豹子是在某个妓院勾搭来的雪团儿,原来那里就是周大娘和周西周南呆过的地方。
    真是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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