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乙只感觉整个天地翻转过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回,就像是被那飓风扯着线的风筝,命运已不再其手中掌控,李斗等人也绝对好不到哪去,尤其是最先发生的李闯,因为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吹飞上了天。
    但大乘境毕竟是大乘境,反应何等迅捷,再加上楼乙的精神加持,让他们避免了被二次打击,周围的云层散开后,便发生了奇异之相。
    四周形成了一片巨大的云障,层层叠叠如山峰一般,而鲲鲸阿噗以及其他人所站立的位置,此刻却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他们所处的位置脚下,竟然变成了如同镜子一般的水面,湖水清澈倒映着他们所有人的模样,天空之上仍是白云遮盖着天空,偏偏这里却明亮照人。
    一头数千丈的庞然大物,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们所有人,这种压迫感着实太过惊人,而对于楼乙而言,此时的阿噗的变化,是真的出乎他预料的。
    当初阿噗想要就百越冥,却眼睁睁的看着小白将其变成丑陋的鱼妖,原本寄希望于扁明兴能够从旁说情,楼乙会网开一面,然而一切都已到了无可转圜之地。
    而当它冲向楼乙想要报仇之际,却又被楼乙生死令中的小黑给挡了下来,而当初楼乙便告诉它,它...太弱了……
    而也许正是这句话刺激了阿噗,令它产生了执念,毕竟阿噗对于鲸鲲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未成年孩子,它的心智也许只有孩童那般,楼乙告诉它让它好好想想清楚,怕是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它满心想的都只有楼乙伤害了百越冥,伤害了它重要的人,它要报仇!要为百越冥报仇!
    之后的数百年间,阿噗都待在海神渊中,加之鲸鲲之魂对它的溺爱,毕竟它是这昆吾世界里,仅存的一头鲸鲲了,阿噗也是争气,仅仅两百年的岁月,便突破了九阶,达到了大乘之境。
    之后数百年它却仍未选择离开,而楼乙则已经身在前往西州的路上,可见阿噗的执念之深,如果楼乙当初选择换一个说法的话,也许事情便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呷~
    阿噗发出低沉的吼声,身体慢慢沉入镜子一般的水面中,它露出眼睛扫视四周,原本它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无聊,小孩子的心性,让它十分喜欢此地。
    它离开海神渊后找了百越冥百年,却始终不得其踪,而百越医岛也已是人去楼空了,它又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只能漫无目的的闲逛。
    好在它如今早已不需要再局限于水中,于是便乘着云到处飘荡,时常还会恶作剧一番,让下方城镇的居民乃至牲畜,淋上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
    直到有一日它来到了东州,途经了峥山这片云海,却发现无论它怎么游怎么闯,这片云海都像是没有边际一样,将它牢牢的困在此处。
    结果这一困就是数十年,反倒是令它安顿了下来,毕竟仇人没找到,恩人也没有找到,孤零零的过了几百年,如今待在这一望无垠的云海深处,倒也不失为一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可是又怎能想到,仇人竟然就这么撞进了它的地盘内,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其他人尚且觉得压力山大,而楼乙则几乎承受着阿噗全部的精神威压,此刻他正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不断去修补被阿噗破坏的屏障。
    阿噗以往的攻击方式只有两种,音波冲击跟肉体冲撞,然而它在海神渊的数百年,却将音波冲击融入到了精神冲击之中,让它的声音威胁度提高了千倍万倍。
    楼乙在众人身前撑起一个半圆形的精神屏障,屏障如同实质一般挡在众人身前,阿噗见灵魂尖啸没有奏效,立刻潜入到了下方的云海之中。
    清澈的海水倒映着无边的云朵,这海水乃是云被压缩成极致后所化之液体构成,密度之大竟然可以任由他们踩在上面,可是这样也让他们面临了一个难题,那便是如何攻击到水中的阿噗。
    楼乙尝试着潜入水中,却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将他排斥在外,即便是李斗持锤轰击海面,也仅仅只是将水面锤出道道涟漪。
    李闯持枪一枪接着一枪刺入水中,原本想要搅动水流,却既然也只是溅起微小的水花,而阿噗如此庞大的体形,竟然能够无惧这水的阻力,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楼乙看着这清澈如镜般的水面,喃喃自语道,“这莫不是重水吧?”
    李斗持锤问道,“那是什么?”
    楼乙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东西很难解释的清楚,天下万水归源,所以天一神水为万水之母,然而水无常形,所以在其之后便诞生了无数形态的水,比如弱水、比如净水、比如冥河的黄泉水,而这重水也是其中之一,却是被造就出来的水态......”
    李斗并不清楚这些,他直接取消了自己的问题,转而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楼乙脸上露出怪异之色,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命吧……”
    说完他手一抖,一柄闪耀着淡淡昏黄之光的羽扇出现在了楼乙手中,当楼乙的目光望着下方那井型的吊坠之时,便不免想起了唐显宗,而后喃喃自语道,“老唐啊你究竟去了何方啊?”
    当初两人曾在前往血佛寺的途中,探讨过这凝水宝扇的秘密,而楼乙也顺利的得到了它的秘密,然而想要得到这个秘密,却需要他收集天下万水,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但是楼乙却接二连三的收集到了,甚至于连极为困难的黄泉之水,也被其收入囊中。
    这羽扇之所以发出昏黄之光,便也是因为黄泉之水的缘故,让它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而如今楼乙又找到了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水态,这重水虽远不是天然而生,却仍在万水之列,而楼乙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寻找到它的踪迹,这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又是什么呢?
    楼乙苦笑一声,拿着凝水宝扇对着水面轻轻一挥,只见原本阻力巨大的水面,竟然掀起滔天巨浪,并以惊人的速度涌向楼乙所在的位置。
    隐遁与水面之下,准备伺机而动的鲸鲲阿噗,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拉扯之力,正在拽着它的身体上升,这让它有些不安,同时又感到极为愤怒。
    它猛的张开大嘴用力一吸,大量的重水便涌入了它的肺腔之中,经过它体内的不断引导跟挤压后,从它脑袋顶上的鼻孔处猛烈的喷了出去。
    只听整个云海轰鸣作响,下方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一道笼罩周围数里范围的巨大水柱,正猛烈的向着他们冲来,这要是被它们撞上一下,即便死不了也得脱层皮。
    然而楼乙轻飘飘的挥了挥凝水宝扇,一个巨大的漩涡状涡流,便出现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脚下,水柱冲来之时,便刚好绞如入那涡流漩涡之中,两相抵消之下,云海顿时风平浪静。
    而楼乙手中的凝水宝扇仍在大肆汲取这云海中的重水,仿佛怎么喝都喝不饱一样,这可惹急了阿噗,要知道这些重水可都是它通过吞吐挤压这里的云,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制造出来的。
    现在这个仇人,竟然想把它们弄走,那以后自己困乏之时,便没有地方可以泡澡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制造重水,可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而且工序极为复杂,它可不想再来上一次了。
    于是它猛的一蓄势,向着楼乙他们狠狠的撞了过去,一道巨大的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上浮,顷刻间便已接近海面,然而楼乙的神识何其强大,早就做好了预先的感知。
    就在阿噗即将成功的一瞬间,他挥了挥手中羽扇,便见他们所有人如梦幻泡影一般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阿噗狠狠的撞在了云海之上的冰障之上,即便它拥有无坚不摧的铁头,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让它是昏头转向,头晕目眩……
    冰面被其撞穿,但同样的它所聚之势也被挡下了,楼乙等人又奇异般的回到了原地,这时李闯手持沙樱长枪,便要捅向阿噗,楼乙立刻阻止道,“不许伤它!”
    李闯连忙收枪立在一旁,这时阿噗的意识似乎也清醒过来,眼瞳内的模糊景象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的愤怒,正当它准备发出灵魂尖啸之时,楼乙淡淡的开口道,“小白,让它闭嘴,不听话的话,小黑你来收拾它!”
    只见话音刚落,生死令中便飞出一黑一白两条小鱼,阿噗的嘴张到一半便再闭了回去,因为那是上位者对它的威慑,它反抗不了小白的王者气息。
    小白十分得瑟的在四周游来游去,而小黑则上前同阿噗诉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委屈了,还是见到同类后到喜悦,阿噗的尾巴竟然如同小狗一样的甩来甩去,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
    可是当楼乙想要靠近它时,它的眼神便明显露出敌意来,看来它的执念仍在,就算是小黑也无法帮助它去除执念,楼乙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特么招谁惹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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