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戎有些不知所措,瞪眼看着他们兄弟俩。
    白钰道:“六十多岁老人很容易忘事,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记忆力愈发不行,因此建筑师设计的进山密码必须简明好记,让建文帝抬眼就能看到……你看第一句包含‘青山’、‘古松’、‘流水’,山水恒定,松树寿命也达千年以上都属于短期内不会轻易改变形态的事物,建筑师把它们融入歌谣里,建文帝等人万一迷路唱一唱就知道怎么走了。你琢磨琢磨!”
    “以远处山景作为支点沿固定好的切线前进,就能避开视觉陷阱,我们远洋航行有时也采取这种方法。”宋楠道。
    谈戎默不作声调出白天的视频,研究了好一会儿霍然道:“西南角对着的山峰峰顶正好有棵松树,而且正好有条西南走向的山涧!好,明早天一亮我们就试试!”
    她下线后宋楠轻叹一声,问道:“楚楚找你谈过没有?”
    “关于越越?”
    “还有赵尧尧,她现在非常苦闷烦恼,弄不清到底她俩陷入可怕的陷阱,还是主动介入可怕的阴谋,南非的情况把她吓坏了。”
    白钰道:“如果非要联系到一块儿,我倾向于后者。臻臻,赵尧尧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而越越骨子里面有着鱼小婷勇于冒险敢闯敢拼的特质,因此失踪的是她俩,楚楚却被排除在外——楚楚本质上还是女孩子,越越则是勇士。”
    “南非是影子组织的杰作,她俩成功打入组织内部?”
    宋楠倒吸口凉气,手抚额头道,“太太太……太不可思议,我宁愿你在胡说八道!”
    白钰沉重地摇头:“臻臻,我总觉得从爸爸失踪到赵尧尧、越越失踪,这是一盘跨越时空、无予伦比的大棋,到底什么结构如何设计目的如何我暂时猜不出来,但有一点,爸爸在谈戎面前所说的并非虚言。”
    “哪一句?”
    “‘我对影子组织了解太深了,正如它对我的了解,我们相爱相杀互相伤害,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我相信有感而发。”
    宋楠久久沉默,然后道:“明天再联系。”
    第二天上午白钰满脑子惦记着歌谣是不是进山密码问题,却不曾想刚进办公室泷口港的夏卫国便闯了进来。
    “屠书记同意了!”夏卫国激动地挥舞手里的材料道。
    白钰目光闪了闪,道:“同意什么?说清楚点。”
    “关于探索成立泷口港经济联合体的试点构想……”
    昨天下午屠郑雄突然来到泷口港,视察了业已成型的智慧港口中心机房后颇为满意,然后笑眯眯道:
    “卫国啊,鄞峡援建的泷口港、小乔岛、状元岛跨海大桥已经动工,接下来恐怕要着手建造深水码头,把具备发展前景的优质资源充分利用起来,再加上越来越完善的集疏运网络,结合你主导下先行一步的智慧港口系统,泷口港恐怕要抢到湎口港之前腾飞了。”
    夏卫国愁眉不展道:“屠书记啊泷口港眼下真是万事俱备只差资金,去年到今年我提交到宫城主任那边三十多份申请都石沉大海,连百来万的费用都批不下来更何谈建造深水码头?手背手心都是肉啊屠书记,泷口港一样在您领导下发展壮大,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屠郑雄哈哈大笑:“瞧你瞧你,着了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去年管委会硬着头皮把城港快速通道项目顶下来,港口资金面紧张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什么厚此薄彼?但我们不能因为没钱就停滞不前,还得想办法谋求发展之道,这方面卫国有什么想法?”
    “想法很多,但都不太成熟还请屠书记斟酌!”
    夏卫国道,“我觉得有必要学习北方港口运营模式,通过招商引资拓宽融资渠道,吸引民间资本以联营、参股等方式参与建设,不单装卸、仓储、运输等经营性项目,就是检测检疫等事业单位职能都可以外包,适当开放些领域和利益给民间资本赚来换取港口做大做强空间,总账肯定划得来的,屠书记。”
    屠郑雄高深莫测笑笑——换去年这个时候夏卫国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早就采取雷霆万钧手段把他打下地狱了,如今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而且他心里头打着如意小算盘,只能强忍不快道:
    “卫国的理念很超前啊,但具体实施起来恐怕面临正策、制度和产权结构等方面制约,不会如你想的那么容易,最关键在于第一步怎么走,关系到今后运作和运营方向。”
    他已看出夏卫国压根沿着白钰关于港口发展的思路继续向前,因此问的问题都是“托儿”,引诱到自己所需的节点上。
    夏卫国根本没想到屠郑雄的鬼心思,不假思索道:“以泷口港龙头企业牵头成立经济联合体,统一布局,分工协作,对外联合作战、对内细分结算,自主经营自负盈亏。”
    屠郑雄道:“港口那些企业都习惯自己当老板自己说了算,哪个愿意被人家兼并?龙头企业过惯了好日子,又怎么愿意背上沉重负担?”
    “要以管委会名义出面协调,必要时候转变职能从管理者过渡到经营者,直接面向市场!”
    夏卫国道,“归根究底人家承认管委会的牌子,我们运作的最终结果是管委会与经济联合体合二为一,成为拥抱市场的经济实体。”
    屠郑雄道:“改制后谁来承担管理主体责任?”
    “湎泷港管委会和市港务局,先前不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么?正好拆分开来一个转轨市场,一个转轨执法。”
    “这一步迈出去覆水难收哟,卫国可要想想清楚了!”
    屠铁雄没有继续探讨下去,只淡淡说道,“改制涉及到市国资委等相关部门,多征求市领导的意见吧。”
    说到这一步,夏卫国觉得已是历史性突破,赶紧第一时间兴冲冲来找白钰商量。
    屠郑雄怎会猛地急转弯,同意把泷口港拿出来作为改制试点?
    白钰乍听之下很奇怪,暗想原本自己就打算从泷口港作为突破,屠郑雄竟主动送上门来,背后有何阴谋?
    怔忡有顷,看到夏卫国急切而热烈的目光,白钰陡地悟出屠郑雄的花招:
    先骗夏卫国主动放弃管委会副主任职务,腾出位子给屠友军;之后所谓改制始终做一半留一半悬到半空,迟迟不能真正落地!
    无它,因为吴智功“抑郁”腾出的位子意外被“小奚同志”抢占之后,屠郑雄已黔驴技穷,为了拉拢和安置嫡系人马不得不牺牲愈发有了外心的夏卫国,继而推自家侄子进入管委会***。
    这也是看到夏卫国热衷于推动泷口港改制继而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劲头,暗合白钰在常委会上提出关于港口发展的两方面思路,在屠郑雄看来属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招数。
    为区区副厅位子也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放出这样非常具有诱惑力的鱼饵。
    白钰沉吟片刻,道:“卫国打算以哪个龙头企业作为母体?”
    夏卫国叹道:“按我的设想泷口电厂盘子大资产质量好,有足够号召力,前后劝了七八次人家不愿意,主要是顾虑很多担心屠书记不高兴;有一家倒是表示出积极性可实力不行,吃不下泷口港七七八八那些中小企业……”
    “哪一家?”
    “泷口叉车有限公司,专业生产系列叉车、集装箱作业叉车、正面吊运机、牵引车等装卸运搬机械,是少数总部在泷口港的机械企业,总资产八亿左右,负债率不高资产优良,总体来说底子还不错;总经理郁桦是湎泷港本土人,一直以来心系港口发展,有机会就跟我坐到一起畅谈改制和智慧港口等工作,是非常有抱负也有理想的优秀企业家。”
    “总资产八个亿也可以了,为什么总部反而设到泷口港呢?”白钰富有深意地问。
    夏卫国听出市委书记话中之意,道:“郁家和屠家在同一个渔村,连续好几代关系都很差只是迫于同村不好意思刁难,虽然如此,平时难免磕磕碰碰总说不到一处,郁桦一怒之下索性把总部挪到泷口港了。”
    “噢——”
    白钰长长沉思,然后道,“卫国啊,关于这项工作我想说两点,第一成立经济联合体走到后半程必然需要管委会出面组织,也就是泷口港岸办有个职能转化过程,我想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夏卫国毅然道:“如果顾虑计较个人得失,从开始我就不会往这个方向前进,为了泷口港,为了湎泷港,我愿意拿后半生来博一把!”
    白钰赞许道:“很好,改制就需要卫国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的勇气;第二成立联合体的过程是渐进的,不要急于求成,我觉得叉车公司可以先把泷口机械企业都吃下来,在此基础逐步收购关联企业如运输、仓储、维修等等,它的盘子是有点小,卫国要设法引入战略投资者但又必须保持自主经营权……”
    “很难找到愿意出资又主动放弃经营权的战略投资者哎。”夏卫国摇头叹息道。
    白钰笑了笑,道:“我帮你想想办法……朋友的朋友我也不太熟,不过在湎泷全方位大发展的背景下或许有兴趣投资港口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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