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米内光政老胳膊老腿儿,这下可是摔得不轻。
    “混蛋!痛——,呸!”
    在含混的说话中,他感觉满嘴的咸腥液体,一张嘴连着几颗老朽的门牙,一起吐了出去。
    然而,相比于身体的疼痛,更让他心颤的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米内光政作为一个经历过对马海战的老海军,他不但听出了这是炸弹爆炸的声音。
    而且他听得声音,和普通人听得明显不一样。
    普通人耳朵里听得都是,‘轰隆隆隆!’
    而米内光政听到的是,‘轰!咚咚——嗡!’
    那是从极高的高空坠落的航弹,准确击中军舰时,爆炸,穿透,以及巨大的冲击波在舰艇内部如同击鼓一般的震炸!
    米内光政不禁想起了以月光为剪影的那架单翼战机,然而他立即摇头否定。
    因为无论是位置和高度,都不可能。
    那么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架战机,参与了对东京港军舰的袭击。
    “试(是)水(谁)?”
    米内光政惊惧的想着,难道是航空兵暴乱。——当然,只能是航空兵暴乱!
    而且一定是陆航那些马鹿。
    他们的这种打法,直接开炸军舰,可远比二二六要残暴百十倍!
    不行,一定要当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躲起来,别像斋藤实,渡边锭太郎,高桥是清,那些倒霉鬼那样,成了枪下之鬼。
    在这一刻,当光着白花花的艺伎惊呼着从榻榻米上起来,过来搀扶他的时候,米内光政就下定了决定,今晚当一只缩头乌龟。
    ——
    “嗡——”
    “飛行機,飛行機です!”
    “地震ではない!”
    “八嘎,航空兵これは狂ったのか?”(航空兵这是疯了么,混蛋)
    在赤坂町的山顶贵族居住群,被以为是地震惊醒了的东洋贵族们,纷纷在院子里面大骂,甚至掩盖了飞机的轰鸣声。
    “航空兵这群混蛋,明天一定要查明是那个实验机场起飞的,为什么要骚扰东京!”
    一栋坐北朝南的豪华小楼的二层平台,近卫文麿也从卧室里面走出来,仰头寻找声源位置。
    只是山顶的各个豪华小楼外面,都是各种骂声,让他再也听不出战机的轰鸣。
    这些天,近卫文麿一直睡得不安稳。
    心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烤的他浑身焦渴。
    军部的陆相杉山元,华北的寺内寿一,以及身边的外相广田弘毅,——这些人对他的命令始终都是阴奉阳违,简直架空了他对战争进度的决策权力。
    尤其是这次中国战场的徐州战役,现在事后总结,近卫文麿愤怒的发现,陆军省那一群混蛋,简直是把他当猴子耍弄!
    “是该换掉一批混蛋了,尤其是杉山元,还有广田弘毅!”
    在寺内寿一的大吼声里,他的眼睛瞳孔,南部6千米处的军港方向,突然亮起了一团簇目的光团。
    一团,无声无息的明亮光团。
    “八嘎,眼睛看文件看多了,居然出现幻觉了,需要好好的休息,明天继续对付陆军省那些混蛋!”
    寺内寿一自言自语,转回身体,要回去继续补觉。
    “哈欠!”
    寺内寿一朝着卧室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他走到了卧室门口。
    进去,
    随州要关门。
    “轰隆隆隆隆——”
    沉闷的雷霆,从赤坂町的山顶滚滚而过。
    近卫文麿的身体猛然僵硬。
    “这是,——爆炸声?”
    近卫文麿迟疑的转过身体,无数个荒诞的念头,涌进他的大脑。
    海军火炮误击?
    海军火炮有意轰击,又一个二二六,还是演习?
    不会是一个暴躁的海军高射兵,厌烦天上的飞机夜晚轰鸣,开炮警告?
    近卫文麿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却是打死他都没有想过,哪怕一瞬,都没有想过。
    这是中国的战机,在东京上空发出的第一声,澎湃的誓言和吼叫。
    ‘你要战,我就战,不死不休!’
    ——
    “嗡——”
    在辽阔的东海上,有两只夜莺,带着世界和平的使命和期望,带着对侵略者的警告和威慑,在大海上空轻盈的翱翔。
    “滴滴滴——”
    20号凌晨,一份慷慨激昂的电报,从神鹰部队1403上,发到武汉王家墩航委。
    ‘职谨全体出征人员,像诸位长官行最高敬礼,示参与此项工作之荣幸,并誓各以牺牲决心,尽最大努力完成此非常之使命。徐焕升皓。’
    凌晨15分,两架战机遇到头顶遮天蔽日的高云层,在云层和大海之间,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而1403,1404怡然不惧,凭着无线定向仪,牢牢的锁定东方的长崎飞行。
    ‘云太高,不见月光,完全在黑暗中飞行。’
    ‘云太高,不见月光,完全用盲目飞行。’
    就在武汉航委王家墩塔楼人员,都提心吊胆的时候,又一封电报发来。
    ‘现在成队飞行一切平安。’
    “看看人家徐焕生,再看看杜剑南这个莽夫,谁高谁下,一目了然!”
    拿着电报的毛邦初,脸上的担忧下去了很多。
    开始忍不住的抱怨:“来回8000里奔袭轰炸东京,真不知道他的脑子在想什么,就是飞的过去,也难有燃油飞回来!”
    钱大钧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听了笑笑,不说话。
    说实话,杜剑南这么胡搞,最难看的就是一直想取代他的军令厅长毛邦初。
    他倒是乐得看热闹。
    “凌晨20分了,给杜剑南发电,看他还能不能接到。”
    毛邦初提着精神口述:“9360,9361,你们现在飞到哪里,立即汇报准确位置,等候航委的下一步指示。”
    王家墩机场调指室里面,人人忍着脸孔的僵硬扭曲。
    这比装得,杜剑南搭理才真是奇迹!
    ——
    东京,夜,凌晨初。
    在东京无线电学校的一间仪器室里面,麦仓俊一郎,经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诡异的传奇。
    晚上的时候,作为父亲是一个中国人的混血,他被寝室的大哥以着正义的名义胖揍了一顿,没有地方睡觉,就翻窗进入了仪器室。
    在胡乱摆弄无线电近距离对讲调频的时候,他梦游一般的听到了让他浑身颤栗的声音。
    “滋滋——,滋,——裕仁的房子,滋——”
    麦仓俊一郎心里一颤,手上的旋钮,顿时停止下来。
    脑袋里面‘咔嚓’一片炸响。
    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的咆哮。
    “这是什么鬼?这是什么鬼?这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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