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白银,虎皮貂皮狐狸皮,加起来收益足足四千万贯,然而韩跃脸色始终未变,唯独书生念出人参之时,韩跃突然变得看重,点头道:“此物甚好!”
    自古人参就是药中之王,所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但凡生长百年以上的老山人参,重量几乎都能达到八两左右。
    这已经是化归宝药行列的东西了,说句很现实的话,拿钱都未必买到,百年老参一般都是镇家之宝,也就家中老人快死的时候切一点熬汤吊命,除此全都深藏不舍动用。
    韩跃负手沉吟,喃喃自语道:“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两支,这两支本王不能动,需得找人护送长安献给母后,她掌管皇家内务府,库房里不能没有镇压宝药。”
    众人不敢接话,那书生脸上有些不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不说。
    韩跃看他一眼,微笑道:“世间之事,有舍有得,本王承母后厚赐良多,五百年的人参并不能报答什么,若有千年老参在手,我一样会贡献上去。”
    书生讪讪一笑,小声解释道:“院长还请勿怪,学生并非贪婪不舍之辈,我只是想您也留下一支,豆豆大王妃刚刚生养三个月,罗静儿王妃也要临盆了,这等老山人参最能滋补气血,应该留一支给王妃使用。”
    韩跃微微摇头,语带感慨道:“半年前豆豆等人去大理寺受了惊吓,母后和陛下拿出宫中唯一的三只千年人参,本王现在只能偿还五百年之物,说起来还是他们亏了……”
    他看了一眼书生,谆谆教诲道:“父母生儿育女含辛茹苦,咱们做小辈的不能总是让他们一直付出,乌鸦尚且反哺,羊羔也只贵乳,人若长大了,父母也就老了,应该学会将好东西回赠长辈,这才是我汉家儿郎的代代传承。”
    他再次看了一眼书生,接着又道:“你们这些学子几乎都是穷苦出身,很多人都是一路乞讨到研究院求学,本王曾见有人到达之时痛哭流涕,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满绿毛的糙饼子,哭泣说是母亲送他求学之时省下的一口口粮,那学子一路上舍不得吃,宁愿长毛发霉也要留着纪念母亲,这是中华传统美德,也是最淳朴的孝道,本王希望你们保持这种赤子之心,就算将来学成屠龙之技,也不要忘了家中父母曾咬牙付出……”
    那书生满脸肃重,和周围同窗对视一眼,忽然同时跪倒地上,大声道:“院长今日所教,学生谨记于心,吾等仰天发誓,此生不敢忘记父母之情,他年若能衣锦还乡,必然躬身侍奉双亲。”
    韩跃赞许点头,淡然道:“都起来吧,大冷天的跪在地上很凉,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好,本王是尔等师长,这个跪礼我暂时替你们父母生受了……”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负手轻叹道:“自古有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尔等离家远出,儿行千里母担忧,长辈们的心里必然很不是味道。好在大家都是出门求学,算是让父母知道出行的方向。好男儿志在天下,就算游走四方也不要忘记故乡的水土,本王切盼你们能好好学,好好干,将来做出一番大事,也好慰劳父母苦心的付出。”
    众学子脸色都有些不好,几个年纪还小的女娃儿甚至眼角晶莹,呜呜咽咽便要哭出声音来。
    领头的书生躬身行礼,郑重道:“院长用两支五百年人参做引子,给弟子等人上了一堂生动的孝道之课,学生心中有所触动,感谢院长谆谆教诲。”
    韩跃微笑摆手,淡淡道:“为人师者,无非传道受业解惑,本王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但我既然是大唐研究院的副院长,就有责任教你们一些知识,古人曾说学无止境,达者为先,本王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我毕竟懂得多一些,这些东西我会慢慢传授给大家!”
    众人恭敬点头,脸上都显出孺慕和敬仰之色。
    韩跃目光如水,沉吟又道:“两支五百年人参上贡,这是本王的孝道不可阻拦,至于剩下的人参……”
    他忽然看了一眼领头书生,温声问道:“百年以上的有多少来着?”
    那书生对所有数字熟记于心,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回禀院长,百年以上五百年以下人参,共有六十七支,另有百年以下五十年以上的人参三千一百只。”
    “甚好!”韩跃点了点头,笑道:“老参生长百年,重量怕是也有八两左右,这也是上佳宝药,可以好好运作一番。至于那三千一百只老参,恐怕也得有五两六两之重,很好,真的很好……”
    他边说边点头,脸上带着沉吟之色。
    书生头领心中微微一动,小心试探道:“院长准备如何处理这批人参?”
    韩跃呵呵一笑,悠悠道:“本王出离长安之时曾放狂言,我欲打下一片大大的土地,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所谓国者,无非百姓和财产两项,此二项聚起便可成国,所以财产不能不要……”
    他微停一下,沉吟道:“六十七支宝参本王要了,我会按市价再加两成购买,钱财直接拨入沈阳城户部司的府库,人参则藏入本王的私人宝库。”
    这是压根没人怨言,反而齐声劝进道:“院长不可掏钱,高丽之战乃是您私兵作战,按例所有收益都是您的战利品,就算拿走所有人参宝物,天下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韩跃缓缓摇头,郑重道:“有些章程必须遵守,我若领头伸手白拿,麾下的将军会怎么看?他们如果也学着去拿,下面的士卒又会怎么看?国无法则昏,军无法则乱,这个恶头本王不能开!”
    “可是……”书生头领张了张口,满脸不甘道:“这本就是院长的财富,您再掏钱来买,天底下从来没有这个说法啊。再说六十七支宝参也不是小价钱,折算银钱最少一百万贯,而且这才是攻打了高丽北境,收获的也只是北境一座安市城,如果整个高句丽都打下来,怕是百年宝参足有几百支,五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也会有,院长若是全都拿钱来买,那得损失多少钱财?”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跃,低声劝进道:“弟子只您同时要搞很多大事,无论是大唐建镇还是十大产业,期初之时都要掏出万万贯巨资,院长现在囊中很是羞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再次低声道:“就比如那个修桥铺路一事,耗时怕要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几乎能改变整个大唐国体根基,所费钱粮已经没法用数字统计。还有远洋贸易造船,一艘铁甲舰就得几百万上千万,院长,您花钱比淌水还快!”
    韩跃哈哈大笑,负手立足台阶之上,语带自信道:“本王花钱如山崩海啸,难道我赚钱的本事就差了吗?水绕千山归大海,如果天下的钱财是水,本王就是万河的海洋。”
    这话说得有些傲然了,偏偏众书生却无法反驳。
    有人忍不住回忆韩跃生平事迹,赫然发现他武德九年还是个烂泥混混,现在也只不过才贞观五年,然而当初的混混已然变成举足轻重的大佬。
    不到六年时间聚集海量财富,从他手里花出去的钱有万万贯之多,怕是挣到的钱财也有万万贯之多。
    期间建立互市,修筑沈阳,在辽河建立发电大坝,收编西府三卫,横扫草原突厥,又与天下世家相抗,竟然不落下风,而今率兵征战辽东,似乎打起来也没多少困难。
    一人之力,改变天下大势,都说天下大势不可改,偏偏院长却真给改了。
    如果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韩跃已经慢慢成了锋利的剑,关键是岁月并不久远,从他起家到现在也只不过五年多……
    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吓一跳,众书生面面相觑,心中几乎同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暗暗道:“咱们的院长太也神奇,也许并非这个世间之人,他真有可能是天上的谪仙,可怜人间悲苦才下凡。”
    如果这话被韩跃听到,说不得也会吓一跳,学子们猜测虽然离谱,但却跟他的来历有些吻合。后世何其发达,放在大唐时代人的眼中,严格来说就是仙界。
    那书生目光带着憧憬和敬佩,他想了一想,忽然小声又道:“院长,安市城乃是高句丽三大城池之一,此城府库不止黄金白银貂皮人参,还有各种辽东草药,贵重特产,比如鹿茸就有几十万,灵芝也有数百箱,这安市城明显是某个高丽权臣的根据地,从他坐拥如此财富可以看出,高丽王高元已经昏昏老矣,国中的掌控力度再飞速下降!”
    韩跃缓缓点头,赞许道:“你分析的很对,高丽情况正是如此。本王给你们解答一下吧,这座安市城乃是我老对头泉盖苏文的家族领地,那人天生枭雄之才,聚集这些财富恐怕也想成王做帝,可惜本王是个混混出身,我行事睚眦必报,当初他找茬惹我,还对我媳妇有想法,所以本王就出兵直接灭掉他的根基,让他成王做帝的梦想变成水中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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