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永江真被苏白衣给逗乐了!
    不害怕?
    脱下囚服?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如果谁想走就走,那这里也就不叫锦衣卫衙门了。
    “苏先生,恐怕你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吧?”穆永江笑呵呵的,一边把弄着手中的一对铁蛋子,一边谈笑风生般的说道:“兄弟,这里是锦衣卫衙门,就是别说周士朴。就是候恂、袁可立和周士朴仨人捆在一块,也甭想将你从这里弄走。”
    旁边的刀疤脸似笑非笑。
    苏白衣冷哼一声,“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不就得了么?”
    穆永江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苏白衣的头,却被他巧妙的躲开。
    “唉……”穆永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当初我去找你,一口一个苏兄喊着,只要你撤出肥皂市场,或者是将肥皂的价格上抬,穆某愿意捐给你榆,榆,榆什么玩意两万两银子!
    可你呢,偏偏不要!
    这下好了,等你想要的时候,没了!”
    穆永江两手向外一甩:“就这么没了,两万两,心疼吧,肝疼吧,呵呵呵。本大爷告诉你,还不止呢。”
    伸手在刀疤脸手中接过一个玻璃杯子,狠狠地喝了几口茶水:“从今天开始,你的布不能卖了,你榆院的肥皂要停,你的玻璃也没了。”
    “其实吧,我是个好人,穆某人是个不贪财的不可多得的好人。”穆永江一脸可惜的看着苏白衣,摇摇头,啧啧有声:“当初找你的时候,我是认真的,只要你苏白衣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可以给你两万两建学院。若是当时你再坚持一下,三万两也未必没有可能。
    现在,我同样也是个好人,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苏白衣,河南千户所千户田大人让我问你,你做肥皂、烧制玻璃用的方子,到底是从哪里强取豪夺?”
    苏白衣哼哼一声,笑得极冷。
    这刚刚将老子抓进来几日,就像要方子,还真是贪心不足,就不知道你的胃口有没有那么大?能不能吃的进去?
    “不说?”穆永江又挤出一丝可怜的表情:“老弟啊,我劝你还是老实点的好,田大人说了,只要你教出这两个方子,可以换你一条命。”
    “我要是不愿意呢?”苏白衣笑着反问。
    “不愿意?”穆永江摇摇头:“不,你会愿意的。镇抚司的诏狱你听说过吧?啧啧啧,那里面可是有一百零八般武艺,自太祖皇帝立朝以来,据说还无人能遍尝。锦衣卫中的人犯了事之后,宁可选择自杀也不去诏狱,苏先生这小身板,就不要试着去尝试了。
    听我的,方子交出来,回家安安心心做你的教书先生吧。”
    穆永江看着苏白衣,像是大灰狼看着小红帽一样眼中泛出狰狞的红光,却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红帽,却是个精心打扮的猎人,黑洞洞的枪口虽然还没有举起来,可暗藏的火药却已经蠢蠢欲动。
    “那就……”苏白衣伸了个懒腰,在穆永江期待的目光中道:“去趟诏狱玩玩?”
    穆永江的脸色黑了下来。
    “苏先生,你可要想好了,去了诏狱,这条命就没了!”
    苏白衣问了一下日子,得知马上就十五了之后,便再也懒得和他啰嗦,摆了摆手一副老子累了你可以走了的姿态将穆永江赶走。
    气的穆永江差点暴起。
    骂骂咧咧的到了走了一路,在前厅中看到远方表格田直的时候,他又堆起了笑容,两步上前,摇摇头道:“苏白衣这厮,当真可恨,宁愿去诏狱也不愿意交出方子。”
    “人啊,总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
    田直身材高大,年龄约莫在四十岁左右,此刻正立在茶几前,将一封折叠讲究的信丢进火盆,惹得火盆中火焰跳窜。
    “不过这个家伙,还真有些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明亮的飞鱼服在死寂的天气了像是一团火,衬托这他高大的身材,更显得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大哥,怎么了?”穆永江笑着问道。
    “是袁可立的儿子,刚刚送来一封书信,说苏白衣干系甚大,不要轻举妄动!”
    田直的时候轻描淡写,好像袁可立对他很客气一样,其实那封信表达的内容虽差不多,可语气却大不相同。袁可立不但没有恭维,还丝毫不给面子的开头就骂,说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如果苏白衣少了一根毫毛,他就要过来收拾自己。
    笑话?
    你袁大尚书虽然官位比我高,可也管不到咱们锦衣卫头上来,更何况只是个过了气的老货,只要老子将苏白衣的案子作死了,就不信谁还能翻案不成?
    “这?”提到袁可立,要说穆永江不害怕那是说瞎话。
    “没事!”田直摆摆手,拿起一个精致的玻璃杯喝了两口茶,然后爱不释手的道:“这事不能再拖了,方子要尽快拿到,然后找个理由将他做掉就行了。”
    只要方子到手然后苏白衣死,剩下的事无非是花钱打点而已,还能有什么?
    即便他苏白衣能够证明大气存在,即便有个什么“火神台”证道又如何?
    根据气象预测天气,老子说你蛊惑老百姓,你就是蛊惑老百姓。
    到时候再给你按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保管连陛下都要信以为真,说不定老子还会因此升官发财。
    正说话间,一名身穿皂衣的小卒跑过来,低声道:“千户大人,来了人,点名要探视十四号人犯!”
    “嗯?”田直眉毛一拧:“这里是锦衣卫所,不是县衙门,让他滚出去!”
    十四号人犯,就是苏白衣。
    在苏白衣交出方子之前,决不允许他见任何人。
    “千,千户大人,来人拿了王府的牌子!”
    “什么?”田直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王府,哪个王府?”
    “周王府!”
    田直的眉头皱的更狠了,恶狠狠的道:“周王倒是不安分了,什么事他也敢掺和?我看他是想步辽王的后尘了!”
    大明朝的藩王,是历史上除了满清之外最窝囊的藩王,随随便便一个什么高官就能收拾的了。
    远的不说,就近前几朝万历皇帝的时候,年轻的辽王弄死了自己的守门员大爷。后来大爷的孙子越来越有出息,最后在科举之路上不但混的风生水起,还莫名其妙的进了内阁,当了首辅,成了顾命大臣。
    这位传奇人物张叔大在得势之后,回过头来就开始欺负老朱家的子孙。先是将辽王逼得灰头土脸,最后趁势一把将王爵也撸掉。
    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大明朝的其他藩王一个个都缩着头做人,没事买点地种点田,欺负欺负老百姓睡睡谁家的黄花大闺女啥的。可无论如何不敢去和读书人叫板,自然也不敢干涉地方上的政务。
    但今天周王不但干涉政务,还特么惹到锦衣卫头上来了。
    真是嫌命大啊!
    田直一边为周王的无知感到悲哀,一边却挥挥手,道:“去吧,周王的面子我不能不给,盯着点,若是探视可以原谅,若敢干涉咱们办事,就地拿人!”
    锦衣卫,从来都是这么牛逼!
    “是!”皂衣狱卒退着出了大厅,再次回到牢狱中来。
    ……
    “谁呀,不就是进诏狱么,别再烦老子了,老子就是进诏狱也不会屈服的。”苏白衣正在乐滋滋的啃着鸡腿,听到外面的铁门响动,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啃了两口的鸡腿就这么拿在手中,怎么看怎么潇洒。
    “你……你你你……你哪来的东西吃?”狱卒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管你屁事?”
    苏白衣又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苹果来:“你要是想吃,喊声大爷我给你!”
    “放肆!”
    “哼!”苏白衣打量了一下狱卒,便没有了兴趣,目光落在旁边一个高挑的身影上,他穿着黑色的外衣,头上也戴着黑色的斗篷,看不到脸,只有两只眼睛中射出的光芒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以至于,手上的鸡腿和苹果都丢在了地上,立即换上一副哭腔道:“亲人啊,总算有人来看我了,呜呜呜呜呜~~~~~~”
    狱卒狠狠的离开,却不敢走远,按照千户大人的吩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监视。
    岳然将头上的黑色斗篷拉掉,露出一张洁白的小脸,看着苏白衣略显狼狈的样子道:“我还道你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没想到竟如此惬意。早知如此的话,我也不来看你了!”
    说话间身子轻轻一摆,右手从身后拎出个小巧精致的食盒,放在了肮脏的地上。
    “别!”苏白衣将饭盒抱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食盒放在自己腿上,道:“地上脏,别污了你的东西!”
    岳然眼圈突然一红,鼻子酸酸的!
    之前调侃苏白衣的心情瞬间消散,看着面前落魄的先生,突然感到一丝心疼。
    苏白衣有多爱干净,她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可就这么干净的一个人,竟然被弄到这么肮脏的牢房里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如此落魄之下,气节不失,性情不改,想骂谁还是骂谁,却又用一颗呵护的心,小心翼翼的托起了她带来的微不足道的饭盒。
    “好东西,嘿嘿!”苏白衣看着饭盒里精致的小菜猥琐一笑,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牢里没地方坐,要不你就坐在我腿上?接着讲咱们的《三世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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