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有女子声音从虢翰平时做事的房里传出来,也算是他的书房。
    度群芳暗笑,垫起脚尖过去,却见房门半掩,虢翰面向房门,跪坐在一张几前,几上有竹简,书几旁边站了一个女子。
    度群芳看不清女子正面,但从穿着上看,不是下等侍女。
    这时,那女子又笑了一声,度群芳这才真吃了一心惊:“虢翰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难道会同虎安宫里的一大美人搞在了一起?”
    度群芳是来办秘密事的,碰到这情况,转身想离开。
    正这时,里面传来:“度毛狗,你鬼鬼崇崇的做什么?”
    虢翰把偷窥者喝破了,度群芳只得闪身出来,推房进门:“谁鬼鬼崇崇的!我来找你有事!”
    不等房里的一男一女说话,度群芳先发制人:“梨花,你在这里做什么?”
    郑梨花轻哼了一声,道:“夫人的事,你也要管?”
    度群芳是聪明人,心想:虢翰作贼心虚,自然要随时注意外面是否有人来,自己实际上早就被他发现了,他二人先悄肖议好应对之策,然后才喝破。
    度群芳对虢翰和郑梨花都颇有好感,就算看到什么,根本不会生出什么事来,何况还没看到什么,于是笑道:“夫人的事,我自然不敢管。”
    郑梨花对虢翰道:“话,我已传到了,到时写好了,给夫人送去!我走了!”
    “放心!”
    郑梨花说完,面带得意之色,转身离去。
    度群芳也不是来正大光明办事的,见她走了,说是来请虢翰教认字,将如烟祭文中被他事先打乱顺序的几个字的仿刻片,拿了出来。
    虢翰没有起身,接过看了,道:“这像是祭祀用字,你在搞什么鬼祟?”
    “这你不管,你只说读什么就是了。”
    虢翰一一读与他听,只几个字,度群芳强记在心,一会儿便认得了。
    虢翰笑道:“哪个瞌睡睡醒了,想起要认字?并且,要认字,也不是你这样学法。”
    群芳笑道:“你老父常骂我聪明有余,智慧不足,自然要上进。”
    虢翰如看稀奇一样看了看度群芳,道:“当刮目相看了。只怕是鸡公屙屎,头条硬。”
    “管他几条硬,只要肯教便好。”
    度群芳担心多呆一会儿又忘记了,神秘道:“我走了。今日,你的事,我守秘;我的事,你也守秘!”
    “我有什么事,要你守秘!”虢翰不卖他的帐。
    度群芳不多计较,辞了先生,一边回走,一边复习功课。
    隔两日,度群芳又去找虢翰,虢翰看了道:“这第一个字好认,是黄蟮的蟮,上次写追杀令,这个字把手都写痛了。不过,当时写的不是这个样子,写的是巴文,你这是颛顼文字。你要这样专心读书,何愁不成大器。”
    度群芳标标准准行了个礼:“多谢小夫子指点!不与你多说,怕转背就搬不了家了。隔日请你开荤。”
    虢翰笑道:“日头真能从西边起来了,头一次见到有人拉着胡须过市,牵须(谦虚)起来了。”
    度群芳故作神秘道:“要智慧。”
    虢翰道:“你这张嘴,只要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是智慧了。”
    度群芳回至住处,取出如烟写的祭文对比,看到四个字时,大吃一惊:  “恩公黄蟮”。
    猜了几日,度群芳恍然大悟:原来如烟祭祀的是黄蟮。
    度群芳又疑道:“她为何会给黄蟮献供品?”
    想了半天,度群芳突然想起,有一次,其舅果艮风到虎安宫办事,事毕去看望岳父虢昌。
    在虢昌家里,果艮风喝得半醉,指着自己鼻子骂道:“算你小子命大,要不是我在荼氏寨审巫贞时,顺手让盗儿黄蟮顶了你的烂缸,你如今还在被追杀!你长点记性!”当时虢昌急忙找话打断。
    度群芳这时悟到:“如烟是把黄蟮当成六方坪救她的恩人了”。懊恼不已。
    杀死相胤的事情,好不容易因为黄蟮的死有了个完全了断,度群芳不敢声张,暗想道:“不能便宜了黄蟮”。抽出剑,将祭文切为数断,仍觉不妥,出门将布屑点燃化成了灰。
    这件事,对如烟,度群芳当然是只字不提。
    回到战场。
    荼天尺领一队男男女女,乔装成难民,背包提货,衣衫尘土,分路出发,早到椒园抱木岭,伏于松树林中。
    等齐众人,召集头目,荼天尺面有难色道:“我已观察多时。我在六公子面前夸下海口,却未想到椒园戒备如此森严,各位有何妙计?”
    三苗寨主盘芙蓉笑道:“你指名道姓要我们女人同来,原来并没想好计策?”
    “请你们来,是方便装扮成一家逃难的。”
    盘芙蓉眉毛一挑,笑道:“将军没有妙计,我却有。”
    山师主将牟诚之子牟忠先笑道:“最好就是美人计。”
    芙蓉得意道:“正是。我领几个姐妹去引诱楚军,天尺将军则见机行事。”
    荼天尺道:“如何引诱?”说完感觉自己有点笨。
    蔓二姐假作正经道:“就凭我们寨主,翘起那两团,还怕楚兵不上钩!”
    众人哄笑。
    这蔓二姐,年约二十七八,妖娆多于美丽,刀子嘴一张,是盘芙蓉的族嫂子,浑素都来,三苗寨里最活跃的一个女人,一个活宝物,不论男女老少,都开玩笑,当地称为“老少和三班”,而且玩笑常常开得很肉、麻。
    荼天尺忍不住也笑,深看了盘芙蓉胸前一眼,或是长期习武的原因,不算很大,但十分坚挺,像女巫师的巫术一样,有一种杀敌于无声的神秘力量,与句菊花、茗花(如云)那种浑圆饱满有所不同,忍住笑道:“说正事。”
    虎安宫虎贲楚畏,这次也随同一起来,见盘芙蓉、盘瑞莲姐妹美貌,心中暗赞。
    盘芙蓉说了自己的想法。
    荼天尺道:“办法倒是个办法。”安排众人行事毕,又强调:“你们一定要记住:晚上动作要快!事完,立即撤到洗马沟会合。”
    商议过后,荼天尺命人联络不远的郁侯次子阿蓬。
    近晚时分,盘芙蓉、盘瑞莲、蔓二姐等二十来名女人在前,相真等二三十余武士在后,本就是装扮过的,不须费事,下山向楚营靠近。
    快近楚营,盘芙蓉等人身背行囊边跑边喊:“救命!救命!”
    楚军营门处,一队楚军听有女人喊救命,出了营寨,果然见一队盗儿追杀一串女人,女人神情慌乱。
    楚军头目叫道:“快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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