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屏住呼吸听果五源讲:“单说这天坑,在林海之中,到底有多深,多大,从无人晓得。
    “传说天坑以前本是一片大山,远古时,有巨龙从山底飞出来,就形成了一个大坑。附近还有一个龙峡,传说是龙出入的通道。天坑看不到底,四周悬崖绝壁,绝壁之外是茫茫林海。传说里面是毒蛇巨兽、妖魔鬼怪,人一下去,就被撕成碎片,也有传说里面就只有几条龙。
    ”但究竟如何,无人能知,能知的就是一条:没有一个下去的人能回来。更残酷的是,打入天坑里的人,死了做不成鬼,不能享后人供品。因此,打入天坑是瞫氏最残酷刑法,人人闻之丧胆,宁可千刀万刮,也不愿下天坑。”
    听到这,恐惧重袭三人而来。
    五源又请喝了一盏酒,接着道:“说白了,打入天坑,就是让犯了死罪的人提起脑壳下去探看下面到底有什么。没有人会自愿下去送命的。”
    巫城酒已七八分醉,听到这里,大笑道:“原来是这样!何不早说!不过是去探个险!何可惧哉!见了那虎狼、妖魔,一剑下去,便要结果!”猛然醒悟:“我的宝剑在何处?”
    果五源道:“按瞫武子当年定下的天坑牢规矩,人犯被打入天坑,其所有物品,均当归还,并为下坑之人备好各种用具、用品、干粮。”
    巫城抬手道:“多谢多谢!只要宝剑在手,就是龙潭虎穴,又有何妨!”
    五源道:“不用谢,这原本是规矩。”
    又喝一盏酒,果五源更醉了,道:“先人有传说:能自由出入天坑的,非仙即龙。因此,不管是谁,也不管犯了多大的罪,都以隆重的仪式壮行。”
    三人酒后神经不作主,听他这一神吹武吹,又旷达了许多。
    果五源只管敬酒,三人如云里雾里。
    正在此时,卫士进来叫道:“时辰已到!”三人酒醒一半,悲复重聚。
    果五源领路,三人出了思乡酒园,穿过“长生轩”,再过“来去亭”,便看到“思乡舞园”牌扁。上有两行字:“莺歌燕舞起,鬼哭狼嚎来”。
    适才饮酒时,场地已经布置停当,早有人在此等侯,招呼入座,五源中间坐定。珍木长几上早已摆好茶具、果品。果品自然是果氏最有名的鸭脚果等。
    三人酒已到位,任从安排。
    一会儿,歌舞声起,几名花花绿绿的男女在表演。
    三个客人无心细赏。
    巫贞却只管与果五源谈说风土人情。
    “这一场歌舞,分为三场。第一场名为离乡,第二场名为思乡,第三场名为归乡。  ”
    五源侃侃而谈,忘了对方的身份,“几样果品,不过山野土产,不足评说,唯有这茶叶,却是极品,是虎安宫赏的。”
    五源招呼品茗,一名穿绿树叶子的少女上前来焚香,五源祭茶神,又一名少女上前洗烫茶具,再才开始泡茶。
    出身楚国的巫夫人不懂茶道,也忘记了自己是将死之人,暗暗观察,见茶具上图案特别,似为手心纹(蛇纹),当然她不知后人叫这名称,看那少女这套手法,觉得新奇,想不到这蛮夷之地道理不讲,却偏讲茶礼,忘了这是送行茶。
    品茶之际,歌舞已至第二部分。五源看巫贞三人对所演歌舞兴致索然,对侍者道:“去把扶英叫来。”
    这扶英乃是天坑牢的小头目,也姓果。
    扶英领命而来,道:“寨主有何吩咐?”
    “前些日新练的曲儿好了没有,这几位不是本地人氏,哪对这些歌舞有兴趣。巫夫子读书之人,去把那新曲儿请来一演。”
    “演排尚未成熟。”
    “不妨。”
    扶英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事:“果春之子屁巴虫在等寨主,他说等了近两个时辰。”
    “我有贵客,让他等一等。”
    扶英领歌舞的小队人出去,不一会儿带进一个少女,两个乐师,年纪较大。音乐起处,一人敲小土鼓,一人吹竹笛,少女唱起曲来。
    唱了半曲,扶英带进来一个后生,径直到五源跟前道:“寨主,他定要见你,说是送书。”
    五源轻怒道:“简真荒唐!天牢重地,岂可轻入!”
    扶英道:“这人我认识,不是歹人,确是来送书的,之前听艮风说起过。他说事急,便让进了来。”
    五源对屁巴虫道:“你也是想下天坑?”
    屁巴虫面如土色:“不敢不敢。确是等了两个时辰,家中有急事,母说须亲手交给寨主,不敢交与他人,才央求扶大哥带了进来。”
    说完,他取出一竹简交给五源。
    五源顺手放在茶几上,喝道:“快滚!”
    屁巴虫抱头鼠窜。
    关于这册书的事,需要补叙一下。
    此前,林云观杜清涟得了强盗送来的一册书,日夜攻习,不能破解。
    一日,又看那书,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来。数年前的秋天,果五源寨主给他送来一部书,说是族中有家放羊的,家主名唤果春,六十余岁,家里来了一个青年,身受重伤,求在他家中养伤,当以厚报,果春收留了他。
    数日后,那人剑疮伤重,病危之际,对果春道:“感谢留家养伤,身上贵重的东西,皆被盗抢去,只有一册宝书作谢”。然后便说不出话来,当夜死去。
    果春将其掩埋,清理遗物,果然在那人包袱里有一册竹书,却不认字,拿来请教五源。
    五源本不读书,竹简上的字,他抹起不硬手,掐起不出血,他想到杜清涟肯定认识,于是携了书册去见杜清涟,请他鉴别是何样宝书。
    杜清涟一看,还是个睁眼瞎,也不知是用什么族人的图案文字所刻,便放在书案之上。
    一日,侍者来为他打扫书房,将此书与《山经》之第一册并排放在书几上,杜清涟回房,偶见二书并放,两书虽文字不同,字数排列很相近,猛然想到是否同为《山经》之一册,打开逐字对照,果然如此。
    此事过去数年,杜清涟因此忘了。
    这一日,杜清涟突然想起果五源送来的那册《山经》,其中有字似与手上这册书上的字相似。
    于是,他让人到天坑牢营请果五源将上次送去鉴别的那册《山经》借来再看,以期对比译出手中这册书的内容。
    不想,五源回话说,果春已死一年多,那书一时不知下落。
    果五源是个有心人,也是热心人,并未忘记找书。
    近日,果春之子找到了书,送到天坑营中,因五源不在,便先回去了,因此他今日特地再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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