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杭州府人杰地灵,是个能人辈出的地方。
    可今日看来,也名不副实……如此拳脚,真真的少林真传罗汉拳。这位哥哥的功夫,怕少说也有十年的苦工,居然没有人看得出妙处来,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啊。”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的时候,高余突然大声说话。
    少林真传?
    别小看了这四个字!
    在东南一带,少林寺还是有些影响力。
    居然是真传罗汉拳吗?
    围观的路人纷纷驻足,向那汉子看过去,同时也有人看向高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高余说的是官话,但那浓浓的杭州口音,却表明了他的身份。
    就见他走上前,从挎兜里取出一张十贯的钱引,放在那汉子的身前。
    “哥哥下次使拳脚时,最好说清楚你这功夫的来历,免得一群没眼力的人看不明白,平白丢了我们杭州府的脸面。”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人,得意洋洋的走了。
    “我就说嘛,这大个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等拳脚,又岂是花拳绣腿可比?”
    “没错,没错,刚才这大个子的拳,使得好!”
    高余这一番话,着实刺激了不少人。
    既然是真功夫,如果不打赏,可就真的如高余所说,有眼无珠了。
    这人都喜欢讲个面子,于是在高余走后,就有人上前打赏。依旧不是很多,却不是那种一文钱两文钱的上前,而是十文二十文的打赏。不一会儿的功夫,男子身前的冷帽之中,便装满了铜钱和钱引。一眼看过去,里面少说也有几百文之多……
    男子有些发懵,但还算清醒,连连道谢。
    他收拾好了行囊,把钱撞进口袋,然后戴上冷帽,便匆匆离去。
    从瓦子里出来,男子就左顾右盼的张望。
    这时候,从前方路边一个卖熟肉的铺子里,走出一个青年,面带微笑朝他招了招手。
    男子一见,忙快步走了过去。
    那青年则从肉贩的手中接过一包熟肉,笑道:“听哥哥口音,好像是京东人氏吗?”
    “啊,在下东平府阳谷县人,刚才多谢哥哥救急。”
    “说得什么救急,只是看你有真功夫,不免有些心喜,所以才出手相助。
    哥哥一看就不是那寻常的把戏人,打拳也忒实在。若有人能看明白还好,可若是看不明白……这杭州府里,大多数人是看不明白的。哥哥若想凭此讨生活,还要会说故事。有道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死把式,又练又说,才算得上好把式。”
    男子闻听一愣,旋即笑了。
    “哥哥说的是,却是我没经历过,不晓得这其中门道。”
    “吃饭了吗?”
    “哦,今日刚到杭州,尚未吃过。”
    “走,吃酒去。”
    青年便是高余,他说完也不管那男子是否答应,便拎着酒肉往回走。
    一边走,他一边道:“这家铺子的熟肉,做得极好,据说当年苏学士也非常喜欢。
    就是贵了些,以前我从这里路过,也只能看看,今天定要吃个够才好。”
    说完,他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汉子。
    “走啊,难不成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男子闻听,不禁咧嘴大笑。
    “哥哥好爽快,只为了这顿肉,就算是被哥哥卖了,俺武二也没有怨言。”
    “你叫武二?”
    “哦,俺大名叫做武松,家中行二。
    早年间曾在少林学艺,如哥哥所言,不多不少,整整十年。
    可没想到艺成下山,回家后才发现家人已经……这心里颇不痛快,就来了杭州散心。
    昨日在城外的段家桥吃酒,不成想被人偷走了盘缠。
    若非如此,俺也不会做那把式人,在城里卖艺。幸亏遇到哥哥,否则今晚连吃饭都成问题。”
    高余听了,也不禁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可要大吃一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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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纪家桥畔,找到了一家酒馆。
    酒馆旁边,就是浣沙溪,溪水清澈,景色怡人。
    高余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叫来酒保,让他把熟肉先拿去切了。
    “二哥要吃点什么?”
    “不瞒哥哥,如今饥肠辘辘,便是一头牛也能吃得下。”
    高余闻听,也笑了,于是对酒保道:“一个洗手蟹,一个炒白腰子,一份煨牡蛎,一个莲花鸭签……嗯,除此之外,上好的牛肉来五斤,肥鸡一只。就这么多,不够了再要。另外,我记得你家自酿的米酒不错,取两坛来,要冰好的,明白吗?”
    酒保一听这话,连忙答应。
    见他离开,高余才对武松解释道:“这洗手蟹,炒白腰子,煨牡蛎和莲花鸭签,是本地的名菜。二哥既然来了杭州,就要尝尝这边的特色,其余则是咱们的主食。”
    杭州菜,大都精致,份量不多。
    四个本地菜,只能说是陪衬,真正的主菜,还是牛肉和肥鸡,以及高余买来的熟肉。
    武松连连点头,而后拱手道:“哥哥这份情谊,武二记下了。”
    记下了?
    只记下了,可不行!
    高余道:“二哥说是阳谷人,去年我就在阳谷,还遇到了梁山匪患。”
    “哥哥休说那梁山贼人,正是那些人,害得我家破人亡。”
    阳谷去年并未遭逢大战,可同样是受到波及。
    高余道:“既然如此,二哥南下有什么打算?”
    “打算倒也没有,以前在寺里听得师兄们说,杭州美景天下无双,所以想来看看,顺便散散心。之前在寺里习武,只想着有朝一日练成武艺,能得一个差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现在……等这趟回去,俺想回寺里,正式剃度,以后便专心习武。”
    “不想报仇吗?”
    “报仇?”
    武松一愣,旋即笑了。
    “有劳哥哥费心,不过我的仇,已经报了。”
    “已经报了吗?”
    武松点头,露出一丝狠色。
    “我回家后,发现家人遇害,于是就跟踪那些贼人。
    后来,我混入贼人之中,杀死了害死我家人的扑天雕李英和没遮拦穆横,算是为家人报了仇。本来我还想杀了那宋江,可惜被他们发现……他们高手太多,我只能离开。”
    “你杀了李英和穆横?”
    “正是!”
    高余露出惊讶之色,重又打量武松。
    他没有见过李英,也不知道那没遮拦穆横是何等人物。
    但他听高杰说过李英,也听扈三娘谈及此人。那是个狠角色,枪法纯熟,拳脚过人,更能使一手飞刀,百发百中。按照扈三娘的说法,一二十个等闲军汉,也非李英对手。
    没想到,李英和穆横居然死在了武松的手里,这让高余对眼前大汉的兴趣变得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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