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瓦伯爵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几个贵夫人闲扯,不时的能看见几个贵妇用羽扇和手帕遮住嘴被他逗得花枝乱颤。仅仅是看这幅场面的话,还以为这是伯爵在花丛中调情呢。不过熟悉伯爵的人能看出来,别看他貌似是在调情,但实际上注意力始终不在那群贵夫人身上。
    这位伯爵时刻在关注着几个重要人物的动向,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奥尔良公爵,他对这位野心勃勃的同族是相当的忌惮,只不过奥尔良公爵仅仅只是在舞会开始的时候露了一下面,然后就不见了。
    除了奥尔良公爵的动态之外,阿图瓦伯爵还很关注拉默兄弟的言谈,几乎是竖起耳朵偷听那对兄弟的话。只不过暂时这二位也没提起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这使得阿图瓦伯爵有些困惑,这个舞会开得莫名其妙,他搞不清楚奥尔良公爵究竟想要做什么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同几个故意在他面前翘首弄姿的女人聊天的主要原因——无事可做啊!
    当然,阿图瓦伯爵也注意到了青年人那一群的动作,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那个样子,热闹而富有激情的青葱岁月啊!看着年轻人的喧闹,尤其是看到他的儿子隐隐约约是这一群年轻人中的带头人,阿图瓦伯爵是比较满意的。奥尔良家族的狼子野心他太清楚了,怎么能让王位落在这种旁系手里?身为本宗就要有本宗的样子,就要像昂古莱姆公爵那样寸土必争,让世人知道他们才是正统!
    所以阿图瓦伯爵完全没有介入冲突的意思,他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公子哥儿和名媛簇拥着昂古莱姆公爵走出了会客厅,心里头想的是:“我的儿子又要给我长脸了!”
    很显然嘛,一群吃撑了的公子哥儿忽然离开舞会现场能做什么?无非是比斗而已。巴黎最喜欢这个调调了,不参加几场决斗,你都不好意思说是混上流社会的。
    阿图瓦伯爵毫不担心这种青少年之间的比武,第一,公子哥儿们都惜命,没有人会傻乎乎的玩命,那不值当;第二,谁敢伤着路易十六陛下的大侄子?脑子进水了吗?
    在阿图瓦伯爵看来,只要昂古莱姆公爵拿出气势来,吓唬吓唬对手就能轻易获得胜利,更何况他这个儿子还是专门训练过剑术的,一般的公子哥儿哪里是他的对手。
    阿图瓦伯爵很放心,甚至在盘算着借着这个机会给奥尔良公爵一个难堪,在罗亚尔宫,在奥尔良公爵的地盘上取得一次胜利,必然会让他那位胖乎乎的国王哥哥十分高兴吧。
    就在此时,舞会偏厅的门忽然被撞开了,五六个手忙脚乱的公子哥儿指挥着仆役将晕死过去的昂古莱姆公爵七手八脚的抬了进来。那一刻阿图瓦公爵的脸都白了,他手里的高脚杯吧啦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鲜红色的葡萄酒看上去就跟血液一模一样。
    “我的儿子,你怎么了!”
    这一声惊呼是阿图瓦伯爵夫人发出的,这位女士双手提着膨大的裙边,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冲到了昂古莱姆公爵面前,公爵殿下那被鲜血染红的破烂衣襟让这位尊贵的女士身子一歪晕倒在了地上。
    于是乎现场又是一片惊呼声:“伯爵夫人晕倒了,快,快点拿嗅瓶来!”
    现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容易在众人的救护下这位受惊过度的母亲才悠悠转醒,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儿子呢,他是不是已经……”
    好在此时经历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事情的真相已经被搞清楚了,昂古莱姆公爵不过是气急攻心晕死而已,完全没有生命危险。
    “那怎么有这么多血迹?”可怜的伯爵夫人还是不敢相信。
    “鼻血而已,小伤!”
    别看阿图瓦伯爵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完全不当一回事,但这是装出来的,他怎么会不宝贝自己的儿子呢?看看宝贝儿子那张惨白的脸,再看看老婆那哭哭啼啼的样子,伯爵心里头是火烧火燎。
    但是让他发作不能的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那个宝贝儿子自找的,这就叫装逼不成反遭打脸,让他想发作都没办法。
    “感谢你的款待,公爵。”阿图瓦伯爵冷冷地对奥尔良公爵说道,“贵府的盛情我一定会加倍报偿。而现在请原谅我必须提前退席,我的儿子和夫人需要静养!”
    很显然,阿图瓦伯爵是恨透了奥尔良这一家子,他已经记下了这份耻辱,会好好的同奥尔良家算账的。只不过这种威胁意义不大,奥尔良家族同路易十六这一系不对付早就是人所共知。去年因为三级会议的事儿,路易十六还一度将奥尔良公爵赶出了巴黎,双方早就撕破了脸。
    奥尔良公爵觉得爽透了,这种威胁在他看来反而是加倍的胜利。能一次给这位阿图瓦伯爵恶心死才好呢!
    所以他的回答也是干脆利落:“那我就不多留您了,公爵和夫人确实需要静养,尤其是公爵,今后还是收敛一下脾气,碰上真正的击剑好手容易损害王室的荣誉,还是不要那么冲动为好!”
    不光是奥尔良公爵暗自高兴,沙尔特公爵能听到阿图瓦伯爵走上马车的时候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可想而知他该有多么愤怒。而这一切都是他之前有些瞧不上眼的约书亚带来的,自然的他对约书亚的态度也是大变,陡然亲热了几分。
    “雅威先生,不用担忧。您是我们的家贵客,伯爵他是不敢胡来的!”
    对此约书亚确实忍不住在心中吐糟:“变得还真快,果然是势利眼啊!”
    不过约书亚也没有傻到去拆穿,他未来两三年还要呆在巴黎,没道理作死,他又不是赵日天,咦,赵日天是什么鬼?约书亚有时候都奇怪,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汇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此时,舞会的气氛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不过宾客们对跳舞已经是意兴阑珊,不少人是对着约书亚的背影指指点点,普遍来说这些贵人们觉得约书亚有些过分了,不应该将昂古莱姆公爵收拾得那么惨,这显得多没有风度啊!
    不过约书亚才不在乎什么风度,如果被调戏的不是那位公爵,而是他这个顶着东方面孔的平民子弟,这帮贵人会谴责那位公爵没有风度吗?恐怕是完全相反,他们只会说他约书亚没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的挑衅贵族就活该被教训。总而言之,道理都在他们那边,跟他们讲理是讲不通的。
    一整天下来,约书亚就学会了这么一个道理,别费劲去跟贵族老爷们讲道理,因为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讲法制;你跟他讲法制,他跟你讲政治;你跟他讲政治,他跟你讲国情;你跟他讲国情,他跟你讲接轨;你跟他讲接轨,他跟你讲文化;你跟他讲文化,他跟你讲老子;你跟他讲老子,他跟你装孙子!你跟他装孙子,他又跟你讲道理了。
    总而言之,对这些贵族就不要多费唇舌了,想要他们服你,那就得抽出棍棒狠狠地揍他们,揍得越狠他们就越服气。跟他们只能用拳头说话!
    尤其是同奥尔良公爵谈过之后,约书亚就知道,他面前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狠狠地揍每一个冲他呲牙咧嘴的贵族,打得他不敢再**就对了。反正这帮货也不会接纳他,与其费尽心思去融入那个圈子,不如直接划出道道,让他们懂得约书亚大少爷的规矩。
    所以面对昂古莱姆公爵的挑衅,约书亚用最强硬的态度进行反击,他就是要让这些在场的贵族知道他不好惹,想招惹他就做好被崩掉一嘴狗牙的准备。
    应该说这个效果还是不错的,这位沙尔特公爵忽然变亲热了不就是证据么。只不过约书亚觉得这个力度还是不够,因为他发现有些家伙还有些跃跃欲试,看来昂古莱姆公爵这只鸡杀得还不够狠,有必要再抓一只鸡出来放放血。
    就在贵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时候,约书亚突然开口了:“请问,哪一位是当甘公爵?”
    路易—安东尼.亨利也就是当甘公爵之前也是在人群里议论纷纷,对于约书亚的“暴行”表示强烈地愤慨和口头上最严厉地谴责,这让周围的贵人们毫不怀疑他打抱不平的决心,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和绅士。
    不过就在路易—安东尼.亨利最兴奋和慷慨激昂的时候,一盆冷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哪一位是当甘公爵?公爵阁下,请您出来说话,我们之间的那点儿小问题也乘着这个机会一并解决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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