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赵祯帮忙,当然要分给宫里一份,按照王宁安的设想,五成利润交给皇帝,三成给包黑子,能得到两成,他已经很满足了。倒是赵祯心有不忍,他不过是动动嘴,什么都没干,就拿了一半的利润,实在是不厚道。
    而且王家拿了钱,也不是自己花,野狼谷的马场已经有好几百匹马了,还有一大堆的马怀了小宝宝,王家的压力不小。
    赵祯是个仁慈的皇帝,甚至有些时候仁慈得过分。他只要了三成,将两成利润退给了王家,责令他们用来养马酿酒。
    别看只拿了三成,也不是一笔小钱。
    每年500坛瑶池琼浆,户部订的买扑低价是100贯一坛,可是看市面上的热度,还有各大家族的疯狂劲儿,1000贯都挡不住。
    算起来几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的收入,三成就是二三十万贯,还不包括向辽国走私,那才是真正的大头儿。
    一下子多了一笔飞来横财,赵祯能不高兴吗!
    自然也就对王家另眼相看,别看王良璟只是一个都头,随时都能一飞冲天。此刻的王家就像是春天投入地里的种子,阳光有了,雨露也下来了,就等着时间一到,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一个月的功夫,吴大叔把第一批100坛酒送给了许杰。
    这一百坛酒成色比起瑶池琼浆差很多,可度数一点不差,甚至更冲,道理也很简单,王宁安只是把本应该重新蒸馏的酒头儿放进了二锅头里,就让许杰乐颠颠以80贯1坛的高价,全部吃下。
    瞬间,王家手上就多了8000贯!
    “蛮子就是蛮子,真是笨死了!”欧阳发充满鄙夷道。
    王宁安呵呵一笑,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欧阳发很生气,给了他一个白眼,“奸商!”
    “丫丫的!”
    王宁安暴跳如雷,“我可告诉你,这招不是我独创的,你爹就经常用。”
    “王二郎,你胡说什么?”欧阳修吹胡子瞪眼。
    “我可没胡说,醉翁,假如你得到了一对唐代的瓷瓶,其中一只完好无损,另一只稍微有些磕碰儿,怎么才能卖出最好的价钱?”
    欧阳发转了转小眼珠,立马说道:“把坏的砸了呗!光卖好的,爹,我说的对吧?”
    欧阳修哈哈一笑,“发儿,你恰恰说反了,应该把好的砸了,留下坏的。”
    “那为什么?”
    欧阳发不解。
    欧阳修笑着走到了窗前,指了指外面的弯月,含笑道:“自古以来,写月的诗词,浩如烟海,提到太阳的却少之又少,即便提到,也是单调乏味得很,发儿,你知道原因吗?”
    “孩儿不知。”
    “月阴晴不定,圆缺变化,自然让人生出无数联想,而太阳永远都是红彤彤的,圆溜溜的,没有变化,也就没了想象。这古董和日月一样,太完好的东西,反而失去了遐想的空间,满满登登的,就,就像是胃里塞满了东西,再多的美食也装不进去了。厌了,倦了,哪里还会引人出高价啊!”
    欧阳修感叹着,突然自嘲一笑,“老夫真是糊涂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想不明白,也难怪庆历新政虎头蛇尾,老夫是把书读傻了!”
    老夫子感叹半天,还想要找王宁安聊聊心得体会,那小子却已经不见了。
    ……
    王宁安很忙,酒水的生意终于做了起来,王家的收入一下子暴增无数倍,而且随着大量的荒地被开垦出来,种植高粱,王家的佃户也多了起来。
    有了钱,有了人,扩充部曲,严格训练,就成了必然。
    王宁安是不愿意吃苦练武的,可架不住王宁泽都跟着练,再说了强身健体也没坏处。王宁安只好咬着牙,天不亮就跟着大家伙绕着村子奔跑,增强体质。
    到了下午,老爹还会把他叫过去,专门教给他剑法。练得不好,不给晚饭吃。王宁安觉得老爹是报复,是想借着练武重塑父纲,找回为数不多的父亲尊严!
    奈何老爹的阴谋诡计,竟然得到了老娘,还有两个小坏蛋的极力支持!王宁安只好认命,天气越来越热,百十号汉子跑得满身是汗,脱去了上身的短打,露出发达结实的腱子肉,汗津津的,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着金色的光彩。
    每到这个时候,村子的百姓都要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一句:真是好汉子!
    “不就是精壮一点,乡下人真没见识!”杨怀玉不屑道:“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二十个!”
    “吹牛!”在杨怀玉的对面,有个十六七的小丫头,她撇着小嘴,不屑道:“你连我都打不过,不信咱们比比!就让姑太作证。”
    小丫头说着,看向了坐在中间的老妪,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可是腰板笔直,目光锐利,两个小辈争吵,她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缓缓道:“村子里的百姓说,他们每天都练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杨怀玉依旧不屑。
    老妪突然脸色一变,怒斥道:“亏你还是杨家子弟,我问你,杨家的部曲几天练一次?”
    “三,三天。”杨怀玉嗫嚅道。
    “你还知道!”老妪不客气道:“每天一练,不光要有毅力,还要有财力!要吃肉,要药水浸泡手脚,不然练不了一个月,人就废了。他们已经练了三四个月了!”
    “姑太,很了不得吗?”小丫头战战兢兢问道。
    老妪深吸口气,“当年父亲战死,你们太爷爷执掌杨家,差不多十年之间,咱们家的部曲,包括家人,都是每天练功,我这身本事,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老妪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光景,充满了感慨。
    “当时咱们杨家上下都憋着一股劲儿,要给爹爹报仇雪恨,要恢复燕云。可是自从你们太爷爷去了,杨家的子弟就懈怠了,就把报仇给忘了,几十年下来,杨家的威名不在,我,对不起爹爹,也对不起兄长啊!”
    老妪抹了抹眼泪,杨怀玉却满心不在乎,都过去一个甲子了,还什么仇不仇的,朝廷都和辽国讲和了,皇帝换了好几个,再耿耿于怀,岂不是自讨没趣!
    再说了,朝廷上谁还说恢复燕云?那些相公们都不停告诫皇帝,要口不言兵,要休养生息,陛下都能给西夏岁币,祈求和平。杨家世代富贵也就够了,还想什么有的没的……
    杨怀玉满脸的不以为然,老妪越发失望,可是人家是小辈,跟着自己出京,总不好说得太重!
    老妪站起身,也不骑马,背着手,直奔土塔村。
    杨怀玉和那个小丫头连忙起身,跟在后面,眼看邻近村口,是一片巨大的打谷场,秋收时候用来晾晒粮食,现在就是大家伙的演武场。
    跑过的部曲简单擦拭身上的汗水,将外衣穿好,整理干净,神色肃穆。大家伙站成整齐的队列,包括小家伙王宁泽在内,都鼓着腮帮,庄严无比。
    在打谷场的中间,摆放着一面褪色的旗号。
    “跪!”
    王宁安低沉的声音喝道,所有人瞬间单膝点地,腰背挺直。
    “你们还记得雍熙北伐吗?”
    “不敢忘!”
    “你们还记得陈家谷口吗?”
    “不能忘!”
    “你们投军是为了什么?”王宁安继续问道。
    “报仇雪恨,扫平辽寇!”
    “报仇雪恨,扫平辽寇!”
    “报仇雪恨,扫平辽寇!”
    整齐的喊声,在耳边回荡,老妪听到这话,瞬间泪水涌出,默默跪向战旗,伏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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