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打量着着座不打的三进院子,他总也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可看到长孙无忌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又不得硬着头皮走进去。作为战场的主将,现在却钻进了人家的老巢。侯君集总有一股自投罗网的感觉。
    “这是陛下百骑司在涿州城内的据点,你现在也做到了将军。怎么胆子还不如前几年!”看到侯君集的样子,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
    “赵公,咱们的大军远在涿州两百里外。如果一旦出了事情,侯君集死不足惜。可您身份尊贵,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是大事。贵人犯险地,不值啊!末将早就说过,这事情末将来做就好。”侯君集听到长孙无忌的话,赶忙辩解道。
    “你小子的心思老夫还不知道?现在也是车骑将军,这场仗打完了怎么说也能有个侯爵的爵位。起居八座,开衙建府。再也不是以前,二爷身边的护卫喽。这一次以身犯险虽然危险,但事情成了你的好处也是多多。别的不说,一个国公的爵位是跑不掉的。”长孙无忌跟着一个五短身材的矮壮汉子走进了宅子,一边走一边旁若无人的说着。那派头不像是在敌巢,而像是在自家后院儿。
    “国公?”侯君集激动得眼睛里面直冒亮光。绝对没想到,当年街上的一个泼皮混混,也一天也能成为一国的国公。刘鸿基那老混蛋以后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老子就打断他的腿。他娘的,夔国公,一听就不是好人。
    哎……!历练了这么多年,阴狠的性子淡了些。但多了一分阴鸷,加上涵养有限。今后要离这小子远点儿!
    长孙无忌瞟了侯君集一眼,心里面暗自打定主意。
    政治这东西绝对需要底蕴,刘鸿基那样的混蛋这辈子也就能混个国公。然后耀武扬威螃蟹似的,在长安城里检查各处城门。可侯君集不一样,他还年青今后说不定会被重用。缺少了涵养,也就缺少了底线。
    在权利的作用下,底线会被一再的突破。野心也会像野草一样疯长,官当的越大就越想爬得越高。现在性子里面又添了些阴鸷,天知道将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种人,长孙人惹不起。也不敢惹!
    “现在你写信给杨岌赵慈浩,老夫找人送过去。”长孙无忌命人找来笔墨,让侯君集立刻写信。
    侯君集有些懵逼,他那点儿墨水也就勉强能看懂书信。心里暗恨长孙无忌,这混蛋为毛不早说。让行军书吏写好了带来,偏要让老子在这里出丑。
    “行军书吏写的固然是好,但却非你亲笔。这么重要的信函,不是你亲笔写的人家会信?不用考虑行文,让他们直接来这里见你就好。。”长孙无忌好像看穿了侯君集的心肝脾肺肾,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侯君集就乖乖的坐下来开始文学创作。
    “来城东马家老宅喝酒!”长孙无忌看着侯君集的作品,差点儿笑出声来。武人的书信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到了不能再简单的地步。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写的花团锦簇,赵慈浩杨岌那两个夯货也未必看得懂。
    小心的将信晾干装进信封,仔细封好火漆。长孙无忌拍了两下巴掌,门外走进来两名校尉模样的家伙,接过信走了出去。全程没也说一句话,诡异得令人发指。
    “赵公,这赵慈浩和杨岌都是罗艺逆贼的心腹。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看着两名校尉打扮的人出去,侯君集有些担心的道。从开始到现在,侯君集都觉得长孙无忌是在玩火。万一劝说赵慈浩杨岌不成,他们两个会被暴怒的罗艺剁成肉酱。
    “老夫自有主张,一会儿他们两个来了,你先招待着。老夫随后就到!”长孙无忌说完,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看样子不打算再说话。
    侯君集的心理好像揣了只松鼠,一颗心上蹿下跳的。不时看一眼门口,眼睛贼兮兮的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后门。
    担心的事情到底没有发生,上午送信不到中午。那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就走了进来,对着长孙无忌一礼道:“人来了,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到街口。”
    “嗯!知道了!”长孙无忌睁开闭着的眼睛,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侯君集道:“老夫出去一下,一会儿杨岌与赵慈浩来了好好招待。除了喝酒怀旧,别的事情不要说。”说完,长孙无忌就走了出去。
    侯君集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长孙无忌到底搞什么鬼。不过长孙无忌身上有圣旨,无论怎么玩儿他侯君集都得陪着。
    果然,一炷香多一点儿的时间。就有仆役来报,有客到。
    “你小子胆子不小,这个时候居然还敢来涿州,就不怕我们哥儿俩把你卖了?”杨岌看到侯君集,当胸便是一拳。
    当年在幽州与晋阳,三人关系非常好。结伴去青楼胡混,也不是一次两次。虽然现在各为其主,但流氓情谊还在。不过侯君集真的不确定,这二位会不会把他卖了。
    用胸口硬接了杨岌一拳,侯君集也回了杨岌一拳。旁边的赵慈浩热情的拍了拍侯君集的肩膀,侯君集这才放下心来。看起来至少现在,这二位不会把自己卖了。
    不过想想也是,大唐帝国虽然现在困难重重。但立国已经十年的大唐帝国,还是得到了华夏民众的广泛认同。隋末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死了太多的人,正所谓大乱必治。民众普遍想要一个休养生息的环境,打仗这件事情现在极度不和人心。
    更何况河北天灾人祸练练,百姓们更是期盼着安定。罗艺造反,不但河北百姓心里不支持。就连许多的心腹将领,其实心里也有怨言,只是不敢说而已。
    赵慈浩杨岌,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所以,今天接到侯君集的信,才会只身赴会。
    “今天到了涿州,就是找二位兄弟畅饮一番。先说好了,打仗的事情谁都不要提。不然,休怪我侯君集提耳灌酒。”看到两个人的表现,侯君集也放开了心思笑闹。
    “来人,上酒菜!”侯君集知道长孙无忌肯定已经吩咐好,一声吆喝外面立刻有仆役抬进来一张圆桌。各式酒菜,更是流水一样摆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摆了一大桌子。
    这种圆桌不表示正式的宴席,只是兄弟之间的聚会而已。相比于分餐的案几,更显得亲近。
    赵慈浩也不见外,自己伸手拎起酒坛子。拍开封泥,立刻就有香醇的酒味儿漂出来。“哈!正宗的云家美酒,好几年没有机会喝到了。”一看就是酒中魁首,闻一鼻子就知道这是云家出产的美酒。
    “自打上次去长安,兄弟你在云候开的酒楼请过一次。到了河北,再也没有喝过如此美酒。没想到,今天还有再尝到的一天。没说的,不醉不归。”杨岌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一碗,呡了一大口一脸的陶醉模样。
    “云候守涿州的时候,兄弟倒是有机会一尝。也就有两年没喝到了!”
    一看就是尝过云家美酒的,知道云家美酒味道虽然甘美,但却不好消化。若是如同稠酒那般张嘴就干,到了肚子里绝对会造反。还得留着清醒,一会儿听听侯君集说些什么。打死他们也不相信,侯君集这种级数的将军,来涿州城就是为了跟他们俩喝酒。
    “云候可不是云候喽!现在要称楚国公!”侯君集有些酸酸的道。云浩的年级,比他还要小可人家已经是国公。再看看自己,才是伯爵连个侯爵都没捞到手。
    “封国公啦,这么快。”赵慈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云候当年就战功卓著。又是晋阳潜坻的红人,现在封国公已经算是晚的了。”杨岌匝吧了一下嘴说道。
    “还别说,我那兄弟的爵位还真是战功换来的。别的不说,最近刚刚在西北平灭了长乐王幼良的叛乱。更是诛灭了盘踞在西北多年的薛仁杲,光是阵斩就不下五万人。更是收降了十余万叛军,西北已经平定。估计很快就会东调,加入到河北战场上来。”侯君集呡了一口酒,玩味的看着杨岌与赵慈浩。
    杨岌与赵慈浩都是吃了一惊,河北现在的战局势均力敌。云浩如果再掺和进来,那战局将会对罗艺十分不利。云浩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朔方城一战左武卫名扬天下。连突厥人都崩掉了一颗牙的人,有多么恐怖。
    对视了一眼,杨岌忽然问道:“你到涿州来,不会是为了专门告诉我们兄弟这个消息的吧。”
    侯君集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口菜,慢慢吃下去才道:“怎么可能,兄弟现在怎么说也是朝廷的车骑将军。到涿州来,就是想拉二位兄弟一把。并且,让你们见一个人。”
    “谁?”赵慈浩警惕的说道。
    “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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