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皇上的饭!”
    “吃皇上的饭!”
    “穿皇上的衣!”
    “穿皇上的衣!”
    “大清在,旗人富贵万代!”
    “大清在,旗人富贵万代!”
    “大清不再,旗人死无葬身之地!”
    “大清不再,旗人死无葬身之地!”
    领了开始训练的皇赏,这一万七千余来自于满洲、蒙古和汉军八旗的新军于京师城外的大校场上,在刚刚代病重垂危的兵部右侍郎胡全才充当总理新军编练衙门会办大臣的刘成的带领下齐声高呼。一时间,竟也是声震云霄。
    这一万七千余人的新军无不是来自于此前围剿山东义军的八旗军,俱是满清在京城的八旗军的精锐部队。编制上,这支新军光是步兵就足有一万零八百人之众,分为五个镇,每个镇分作四个营头。除此之外,高达五千的骑兵,在步骑比例上达到了惊人的二比一,炮兵也是每个镇拥有十二门火炮之多,平均火力配置上便是比起江浙明军也不差什么。
    “爱卿,长矛手是不是有点儿太少了?”
    一万零八百步兵当中,长矛手和火铳手的比例是二比一,也就是说,每两个火铳手才配备一个长矛手,火铳手的比例大幅度提升,火力上比起江浙明军是存在着优势的,更何况还有新战法的应用,火力优势就更为巨大了。但是长矛手的比例过低,这确实是一个让不少亲贵看着很碍眼的地方,便是顺治这么个不知兵的皇帝都能感受到战阵似乎有些单薄的样子。
    “回皇上的话,奴才与汤先生提过,汤先生请来的那位古先生说这是现在泰西最好的战阵,便是对上西班牙方阵也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其击破的。”
    刘成此言,顺治听得不甚明白,更不能理解。不是说江浙明军始终在强调肉搏战吗,难道是走上歧路了,对于他这样含着金汤勺,在深宫妇人的怀抱中长大的皇帝而言,军事上的东西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所幸的是,他是皇帝,刘成是奴才,自有为主子分忧解惑的义务,几经解释,顺治才算是勉强把这东西弄出了些门道出来。
    “爱卿用心了,先练着看看,不行不是还能改良呢吗?”
    “皇上圣明。”
    “刚才那段呐喊的词儿是爱卿编的?”
    “回皇上的话,正是奴才。奴才想着咱们旗人和那些腐儒不同,都是直性子的汉子,词儿用得直白一些就肯定能懂。奴才想着,咱们旗人都是吃着皇上赏的饭,穿着皇上赏的衣服,自然要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奴才在浙匪那里见过,匪首陈逆就是用什么夷夏之防和分地来邀买人心,欺骗那些不知所谓的愚民为其效力。既然他能用,奴才觉着咱们大清又为何用不得?”
    “好!”
    听到这话,顺治拊掌而赞。新军的编练能够得到他首肯以及大力推行,说到底,刘成提出的编练新军,其实也是在为他争取更多的八旗人心。
    唯有如此,他的皇位才能更为稳固。当初仅仅是刘成多说了那么一句话,顺治就大方的将旗从正红旗这个下五旗的旗下官抬到了上三旗的正黄旗,编练新军的圣旨上还特别注明了要将刘成从牛录章京升迁到梅勒章京,正是因为刘成的提议有利于强化皇权。
    此时此刻,刘成又在发皇赏的时候来了这么一手,即便不明白也不知道洗脑这个词,顺治有能理解这份用意以及这份用意所能够促成的实际效果。
    就像八旗军骑射无双,其实在辽东,八旗军主要还是以步战为主,随后骑兵追击,有时候盾车没有运到都未必能打赢。至于单纯的小规模骑战,有时也未必能打得过那些明军养出来的精锐家丁。但是只要说多了,人们也就真的信了,甚至京城的百姓还有八旗军能够站在奔马上射箭而箭无虚发的说法,这等连顺治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却早已深入人心。
    “爱卿真乃朕之腹心,若能立下功勋,朕以为日后便是抬旗到满洲八旗,甚至是上三旗也不是不可能的。”
    偌大的萝卜砸在头顶,刘成当即就愣在了当场,待他反应过来,亦是连忙拜倒在地,口口声声的无不是要为顺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语。
    校场上,君臣尽欢,大军组编完毕,今天接了皇赏,明天便正式开始练兵。士卒们返回营房修整,明天开始的训练,其强度是模仿江浙明军的,刘成拿出训练计划之后也着实让其他八旗将领面色不愉。不过,新军乃是八旗亲贵们寄予厚望的,训练自然也是势在必行。
    顺治一行回到皇宫,刘成还在大营,除了因反对无效而称病在家的常阿岱以外,此刻大殿里只剩下了满洲的亲贵和重臣,莫说是汉人了,就算是蒙古人也是一个也无。
    今天的大营一行,顺治和亲贵重臣们很是满意,那支新军本就是精锐,如今看来,刘成至少稍显手段,军队的士气就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这对八旗军而言乃是极大的好事,尤其是现在这般士气低落,更是难能可贵。
    “皇上,奴才以为,最好用绿营编练一支如浙匪编制的军队来作为陪练,只要新军确实能够压制浙匪,再行扩军。届时此军一成,浙匪自是不在话下。”
    “皇侄言之有理,其实刘成那个奴才也提过此事,只是现在国库吃紧,陪练的绿营只能编练出一两个局来。说到底,还是要看郑亲王、鳌拜和刘成那奴才的手段。”
    顺治知道,他的侄子富绶如今是有心在新军编练成功后独领一军的。不过比起这个没有太多军事经验的侄子,顺治更加看好郑亲王济度、信郡王多尼和贝勒屯齐的,这三个人都是上过阵的,总比富绶要靠谱许多。
    不过,他也是需要富绶的镶白旗支持的,对于这份殷切也有所暗示,至于什么时候让其真的领一支新军,那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皇上,奴才觉着,还是要让郑亲王和鳌拜那个奴才看紧了那个汉狗,新军是咱们八旗的,可不能让他在其中有太大的影响力。”
    防范汉人,这是满清的传统。当年的汉军旗虽然不断扩张,但是汉军旗的那几个老资格武将却无不是被皇太极来回来去的打压。入关之后,汉军旗再度大幅度扩张,兵力很快就超过了满洲八旗,但是武将们分驻各地,也是时时打压,为的就是防止出现汉军旗摆脱满洲八旗制约的危险状况。
    “皇兄放心,朕已经知会过郑亲王,也告诫过鳌拜。对于汉人,咱们能用,但也是要防着的。”
    “皇上圣明。”
    兀自喝了口茶水,有些凉了,顺治刚想要责骂身边伺候的太监,却想起了此番乃是亲贵们的秘密会议,就连那些太监也都已经被赶出去了,现在回来也有一小会儿了,茶水不凉也早就凉了。
    眼见于此,顺治干脆也不喝了,便向在座的亲贵重臣们继续说道:“诸位亲贵都看到了,新军算是有了一个架子。这是咱们八旗的希望,日后能不能战胜浙匪就看他们的了。但是现在国库日渐空虚,朕的内库也撑不了多久,开源的事情还是要尽快着手的。”
    “皇上所言甚是,奴才也觉着是要尽快着手行事。不过刘成那奴才提的借款,现在只怕不太好办,奴才倒不怕那些士绅富户不借,怕的是把他们惹毛了,万一把浙匪招来,咱们大清还没准备好,若是未能取胜,可就是灭族的大祸了。”
    “确实如此啊。”
    听到此处,顺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刚刚亲政的时候,满清是上升期,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明军在各路战场都是大败,即便是在浙江,有着舟山一战,陈文杀入金华当时也被所有人看作是瑕不掩瑜的小事。结果谁知道,这点点微瑕,如今却成为了满清的心腹大患,着实让人无言语对。
    现在的满清,看似尚有半壁江山,但其实已经开始走下风了,而江浙明军却是蒸蒸日上,此消彼长,对于有可能将陈文招来的事情,他们总还是有着一份忌讳的。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济尔哈朗还在的时候,而他们也不似济尔哈朗那般急于与江浙明军决战,反而是想拖到新军成型再行决战。
    “那第二策呢?”
    顺治说到那所谓的第二策,岂料,众亲贵们的眼睛却都亮了起来,仿佛那些财货就真的摆在他们眼前,触手可及一般。
    “刘成那奴才的第二策,奴才以为没问题,朝鲜的那些兵,就算是随便挑个绿营过去都能平趟,更别说是动用八旗军了。就是朝鲜到底有没有银子可以刮,当初他们可是被倭寇险些灭了国的,积蓄不知道还能剩多少。”
    “积蓄是积蓄,奴才记得,朝鲜每年的税收数量很是可怜,只怕到时候白费了气力。”
    进攻朝鲜,去那里抢上一笔乃是刘成和胡全才琢磨出来的计划。其实他们也有过另外一个计划,那就是去抢晋商八大家的。晋商之富在当时和后世都是闻名天下的,抢上一回就够堵上财政赤字的,而且盈余出来的也可以用来扩军,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一来胡全才本人就是山西人,二来则是山西的晋商只有银子,没有粮食。现在漕粮断绝,人是铁饭是钢,八旗子弟总不能敢啃银子度日吧。这样一来,与其去抢山西人,还不如去抢既有银子,又有粮食的朝鲜人来得省事。
    “这却不怕,奴才记得父王说过,朝鲜东西两班垄断官位,朝鲜各地基本上都是两班官员的私地,比江浙的那些腐儒还要不要脸,朝鲜的国王不是不想,也不是没有地可征,而是有那些人在他是征不上来税的。”
    所谓东西两班,其实就是文官和武官。朝鲜乃是明的藩属,效仿明朝制度,行儒家科举。但是朝鲜就那么大的国土,亢官现象不轻,而且不像中国那样乡村的夫子都有可能教出个进士来。在朝鲜,知识本身就是贵族阶层所垄断的,朝鲜的科举不过是东西两班贵族阶层的较力的工具罢了,少有普通百姓能够考中什么功名的。
    官职长期世袭,各地不交税的私田过多,朝鲜国王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在所难免的。就像明朝的皇帝,他们要优待士绅,所以就要在海贸、工商业上面征税才能应对各方乱局。
    明朝的官场并非是一潭死水,普通人是有机会通过科举来迅速提升地位的,世家大族也可能因为一两代人出不了个功名而没落。但是即便如此,士绅的群体在有明一朝却还是在不断扩大,甚至到了明末已经是国家所难以支撑的地步。而在朝鲜,知识是垄断的,官员基本上接近于世袭,朝鲜的财政困难更大,但是自身地盘小,也不需要担负太多道义责任,再加上有西边的中央帝国罩着,反倒是保持着一潭死水的状态,一直到清末被日本灭国。
    “照豫亲王的话说,朝鲜那边反倒是有利可图了?”
    “父王是这么告诉本王的,朝鲜南部产粮,数量并不低,奈何当年两次入侵朝鲜,咱们大清都还要同时面对几千万丁的大明,实在无力全盘占领,只能抢一把之后就撤回来。现在咱们大清还有半壁江山,只要打破了朝鲜的国门,让汉人去对付朝鲜人就够了,咱们只要每年捞一把税赋就能缓解不小的压力。”
    多尼如是说,他的父亲多铎当年参与过丙子胡乱,随皇太极出兵朝鲜,虽然比不得当年的那个被朝鲜人称之为龙骨大的正白旗的那个英俄尔岱,但是论起对朝鲜的熟悉,比那些只知其名的亲贵总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那就这么定了,尽快组织人马,带上些直隶的绿营。”说到这里,顺治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咱们八旗不用出兵太多,有绿营,再叫上漠南的蒙古人,有了分润他们才能尽心尽力的跟着咱们大清。”
    “皇上圣明!”
    “那各旗就尽快准备人马吧,这次就劳豫亲王和肃亲王走上一遭,遏必隆和索尼从旁协助。为朕,为咱们大清去抢东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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