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传教士叫做查尔斯*金斯利,和两百年后的那个英国儿童文学作家重名重姓,而且他也是个英国人,确切的说还是一个英国海盗,至少在他所在的海船在风暴中沉没,奄奄一息的他被一艘驶向澳门的海船救起之前确实是如此。
    “英格兰?英国不是有自己的国教会,早就从罗马教廷分裂出去了吗?”
    听到这话,查尔斯着实的吓了一跳,至少在他认识的中国人里面确实很少有人能够把欧洲的天主教、新教分得那么清楚,就连他在杭州结交的那位学富五车、文采风流的李渔先生也办不到,这个明军大帅,一位尊贵的伯爵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愿天主宽恕那些罪人。”
    宗教的问题上陈文没兴趣和他多扯些什么,至少在他看来,古中国的治道分离思想从理论上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从罗马教廷吸取什么经验。至于英国国教会,这个英国佬前半辈子积累下来的理解好像还没有在澳门的这两年填鸭天主教教义来的多,根本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口舌。
    “查尔斯,你在英格兰还有什么家人吗?”
    “有的,我的,嗯,贱内,还有我们的小天使爱丽丝。”说着,这个“传教士”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份久别的甜蜜。
    爱丽丝*金斯利,听起来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大概就像洋娃娃那样。
    陈文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查尔斯,好好做事,光复两京之后,除了你每个月应得的薪酬和奖金外,我还会再送你一份大礼让你能够衣锦还乡。当然,让你的妻女来陪伴你也是可以的,中国富饶美丽,远不是你的家乡,那个小小的岛国能够比拟的。”
    “感谢您的慷慨,伯爵先生,我会努力工作的。”
    这个英国佬是李渔在杭州认识的,也是他从杭州带到金华的,就是陈文之前觉得比较有意思的那个家伙。
    李渔为人比较四海,交往的人可以说是上至宰相公卿,下至贩夫走卒,交流带给他的丰富知识和阅历使得他的作品得到了升华,但是现在,当陈文以临海伯的身份再度与李渔相见的时候,沉默了片刻后,李渔则向陈文表示了他不欲为一文字之士的想法,于是陈文就把他送到了培训文官的部门,只希望能够换来一个能力出众的官员,至少可以稍微弥补下《******》、笠翁十种曲等著作再也无法于人间出现的遗憾。
    李渔的那几个朋友有的进了浙江讲武学堂去进行参谋军官的培训,而李渔和另外两个则是到培训文官的培训班报道,只有这个英国佬被陈文扔进了军工司,因为除了他认识拉丁文,能够帮忙用手工来打造水力机械外,这厮在英国时还有制造望远镜的经验。
    虽然也不是特别丰富吧,但总比军工司的那些连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工匠们要强上一些……
    水力机械的问题,陈文打算继续通过收购明朝士大夫翻译的欧洲工业和军事方面的书籍来解决。
    至于让这个英国佬回澳门拉技术援助,陈文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总觉得这个英国佬根本就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前往杭州和来到金华的原因也绝对没有他所说的“奉命考察局势外加传教”那么简单。所以,眼下还是先把这份制造望远镜的手艺留下来再说,毕竟一鸟在手好过十鸟在林。
    永历六年腊月初九,第一批进入新兵营的新兵们即将展开为期两个月的集训,随后则会分批分配到各个战兵营听用。只不过,在这一次的宣誓入营仪式前,陈文却拿出了新的花样,用以提高一下老兵和新兵们的士气。
    大校场上,两个步兵局和一支百余人的骑队,这些老兵的队列立于最接近点兵台的正前面,而即将受训那三千第一批的新兵们则是分为几个方阵站在了老兵队列的左右,为的便是让他们能够看清楚校场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暂编步兵第一局乙哨第七步兵队弓箭手张益达,出列!”
    暂编步兵第一局就是神塘源之战中增援左翼的那两个局其一的暂时番号,这个番号还会继续使用两个月,等第一批的新兵完成了训练就会与这两个局打散混编为一个全新的战兵营。
    闻听到点兵台的召唤,张益达连忙从队列中走出,随后一路跑步行进到点兵台下,登上了满是浙江明军高级军官的点兵台。
    “卑职见过大帅!见过各位将军!”
    “暂编步兵第一局乙哨第七步兵对弓箭手张益达,在神塘源之战中于本队步兵损伤至不足以补全阵型的情况下,毅然以弓箭手的身份使用长枪补充队列。奋勇作战,直至战斗结束。”
    “今,依照我浙江王师之军功奖励条例,所部面对之督标营复制我浙江明军之鸳鸯阵编制,斩首以满、蒙、汉八旗平均数计算,全队斩首四十五级,张益达于战中身兼弓箭手和长枪手两重任务,奖励军功田土六十五亩,免税二十年!”
    负责喊话的军官使用着铁皮喇叭大声宣读着军功奖励,当那句“奖励军功田土六十亩,免税二十年”的话语出口,台下立刻就又是一片惊呼。
    神塘源之战中,击溃了当面的对手,实现了明军大捷的是中军的南塘营和右翼的东阳营以及那两个临时转隶的步兵局,他们由于面对的对手比较弱,后续的追击战也比较顺利,所以斩首很多。然而,也正是由于这些原因,他们的军功大多都要比啃硬骨头的左翼要少,哪怕左翼的斩首比他们要少得多。
    此番军功赏赐的当众发放不涉及军官,只是把士兵一个个招来发放,没了军官的对比,士兵们的军功赏赐就显得更多了起来。其实就算是把军官的放在一起,其实也绝对不算少的,只是如此一来的效果会更明显罢了。
    张益达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是赏赐最多的一个,也不是最少的一个。但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就可以获得如此丰厚的奖赏,对于普通士卒而言这将是一种多么大的刺激,可想而知。
    “卑职谢过大帅厚赐!”
    虽然早已知道这个赏额,虽然这几十亩地用来种什么都是卫所说了算,但是这些田土的田契上却分明会写着他张益达的名字,这意味着的一切实在让他激动不已,一直彻夜难眠。
    “该是娶个媳妇的时候了,总要有子嗣才好继承这些田土嘛。”
    随着志得意满的张益达大步流星的走下点兵台,返回本队的队列之中,另一个士兵也得到了召唤准备登上台去。
    大校场上的新兵们随着每一个上台的士兵上去,又随着他们下来,然后再上去,再下来,如此往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即便如此,咽口水的声音却还是此起彼伏的响起,一点儿也没有减弱的迹象。
    “咕嘟……”
    新兵的队列之中,甘苍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只不过,此时的他却早已沉浸在了田土赏赐的美好之中。至少在他看来,猎户出身的他在射箭上自然不会逊色于刚刚从不远处经过返回队列的那个老兵,一看就是半路出家学习射箭的业余弓箭手。
    甘苍是处州府人士,得到了明军募兵的消息后就赶忙跑去新成立不过两天的千户所去投军,毕竟这支明军的军功授田制度的诱惑力实在是惊人。
    以着一手在山林间狩猎练就的精准箭术,甘苍很轻松的通过了筛选。本以为入营认清楚了将主就可以披上明军的虎皮,很快就可以赚取都军功的赏赐。可是谁知道,新兵通过筛选只是第一步,想要成为一名正式的浙江明军士卒首先则是要被送到了这座位于金华府的新兵营里面接受训练。而训练的开胃菜,竟然会是让他们亲眼看着那些上一次大战中的老兵受赏。
    “奶奶的,老子要是早些日子投军,这几十亩的田土就是老子的了!”
    甘苍由于箭术出色,所以自然而然是去参加步兵的训练,成为火器队的士兵;而随着张益达返回队列,下一个士兵却是来自于那支骑兵队。
    由于浙江并非产马地,陈文的战马大多来自于缴获,也有购买自民间,只是数量上却始终不多。这一战以及收复衢州府城,前后缴获了近三百匹战马,正好用于这次扩军,而那些即将接受骑兵训练的士卒大多有着骑乘马匹,甚至是驴子、骡子的经验。其中李还乡已经算是个别的佼佼者了,因为他不只是骑过战马,而且还在军中参加过对抗清军的骑战。
    祖籍辽东,辽东乱起后逃难关内,后来其父随东家留在了江南。在其父的教导下马术很是娴熟,后来清军南下,其父恨病交加而逝,李还乡便投了明军。再到后来,大军尽没,与几个军中的老兄弟在山中聚众反清,直至陈锦身死的消息传来便和那几个老兄弟一同前来投军。
    经历上与李瑞鑫很像,却又大相径庭。只不过,虽然有骑战的经验,但是浙江明军的骑兵需要训练的技艺与其他明军以及清军都有着极大的区别,所以照样还是要去新兵营里面接受训练才能正式入营。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骑兵耀武扬威的走下台去,转而再望向周遭,视线所及之处,新兵们无不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色,与他一般无二。
    “如此良法,怪不得临海伯能够在短短两年间就在这重兵云集的浙江杀出一片天地来,果然并非是侥幸之事,这次真的来对了啊。”
    当众公布赏赐还在继续,台下的士卒虽然及到远处就看不太清楚,但是目光所及的老兵却尽皆是满脸的骄傲,而新兵们则纷纷流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满意的点了点头,直到整个入营的仪式结束,陈文才返回已经搬到府城内的临海伯府,而回来后尚未来得及去吃午饭,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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