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军的指挥权还掌握在韩世忠的手里,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王禀的地位又有点回暖,西军现在开始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韩世忠,一派支持王禀。
    童贯一般不参与意见,任由这种气焰蔓延,在他看来,这根本没有什么,只要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无论他们怎么争位,自己一句话,就风平浪静了。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的就是人心。
    人心所向才能无可匹敌,现在军队里有了两个声音,还是相反的,那么对西军是大大的不利。
    韩世忠的面前摆放着一张低矮的小桌,桌子上摆放着几样寒酸的菜肴,就是这些,还是火头军专门照顾韩将军而备的下酒菜。
    以前做为小兵的时候,喝口酒都要偷偷摸摸的,尽管被发现了,顶多被训斥几句而已,但是,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不给将主面子,现在自己做了将主,终于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喝酒了。
    副将谭园坐在他的身边,边喝边说道:“枢密使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违公允,一方面提拔了你做正指挥使,另一方面纵容王禀和你抢位置,他究竟要干什么?”
    “玩弄权术而已,我们不要理会就是了,我不过是个承节郎而已,现在做了西军的指挥使,很多人不服气,也是有道理的,所以啊,我这个指挥使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是他们玩弄平衡的棋子而已,不要太当真了。”
    “那淮阳军主帅不也是个承节郎吗?他的位置怎么没人抢啊?”
    “人和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心态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会不同,据说吴将军是带着神佑军的子午营来发财的,歪打正着得到了这个指挥权,要命的是人家会打仗,也会平衡下属,连胜连捷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我们只不过是半路出家,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战绩而已。
    更何况,他敢阵前斩首朝廷大员,我们了没有他的胆量和先决条件,所以,我们败了他一程。”
    “你该别说,这小子还真敢下手,朝廷的法度也不顾了,不过到现在为之,还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他的不是。”
    韩世忠敲了敲谭园的脑袋说道:“你懂什么,朝廷的诸公恐怕为这件事吵的不可开交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圣上默许了他的行为,直到现在一言未发,可能是和正在打仗有关系吧,你看着吧,等战事结束,马上就有圣旨下发,这个罪名他始终是饶不开的。
    又或许说,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做给朝堂上的那些大佬看的,为的就是求一道惩罚的圣旨,让他迅速脱离分赃这个漩涡,好聪明的人啊,好一个以退为进,做的不留痕迹,别人以为他年纪小犯了一个错误,其实,这就是人家的一个手段而已。”
    “呵呵呵呵……”
    谭园笑的合不拢嘴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很好的笑话,这个笑话还是将主沉声说出来的,简直好笑至极。
    “将主啊,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当兵之前,就是小山沟里种地的,连城市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更何况还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屁孩儿,他能有你说的那么神么?
    依属下之见,不过是一个愣头青而已,没你说的那么神。”
    “你错了,你不是他,所以你没有指挥一军的本事,他小小年纪做了一军的主将,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你避重就轻,不谈他的能力,就是嫉妒心在做遂,难道从丹徒一直打到杭州,还不要朝廷的补给,不能说明此人很有手段么?所以能做出以退为进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巧合这种事从来都不会发生在战场上,战场上要想赢,就必须真刀真枪的和敌人干,要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做到连胜连捷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了谭园,让他目瞪口呆,能当将主的人思维果然和别人不一样,怪不得自己当了五年兵了,还不得寸进,那是有原因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天才吧?”
    “天才?也不见得,因为他没有天才的先决条件,因为向你所说的,他的军队为什么百战百胜,那是因为他有先进的武器和灵活的头脑。
    别人打仗就是一股脑儿的攻城,拿人命往里填,这位打仗是能不死人,就不死人,还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要是发现敌人比他厉害,撂挑子走人,逃跑从来不含糊,反正就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样打仗能输么?”
    韩世忠这么一说,谭园心里好受多了,要不然会被羞死的。
    “童大人五天前给他下了杭州集合的命令,为什么我们到了三天了,他还没有来啊,是不是这就是你说的,专门犯错误,等着上官批评?然后以此突出枢密使的英明?”
    韩世忠拍了拍谭园的肩膀,笑着说道:“学的果然很快,他不来,就是等着找批评,你不信看着,他的前锋营应该在今天晚间就到了,而他,最早明天早上才能到,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谭园连连摆手道:“你就饶了我吧,知道最近我攒钱娶老婆,是不是觉得我的钱多了,就要赢回去一点?”
    “不玩就不玩么,看把你心疼的。”
    正说间,远远的有一支骑兵正在朝他们本来,领头的全身铠甲,就连面部都包的紧紧的,看不出来是谁,身后的军士一水的铠甲长刀,随时随地能展开厮杀,这样的配置在湖州见过一次,应该是淮阳军的前锋营才是。
    领头的必然是刘子山莫属了,湖州一战,损失了不到三十人就撕开了敌人的包围圈,而且不急功冒进,即便敌人的主将在众人的裹挟之下逃走了,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队形,不紧不慢的厮杀。
    虽然战后受到了童大人的批评没能追击对方的主帅,但是刘子山没有一点觉得自己错了的意思,听完童大人的唠叨之后,带着人就走了,走的很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
    今天也一样,来的很迅猛,根本就不像有拖泥带水的意思,但是,韩世忠知道,这是故意做给童大人看的,要是不演戏,童大人又该数落了。
    人群里果然没有吴熙的影子,那就说明吴熙没有来,来的只有前锋营,韩世忠骄傲的示意谭园,意思说,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得亏没打赌,要不然输得裤衩子都要丢了。
    话音未落,前方尘土飞扬,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这边开过来,吴字帅旗迎风招展,霸气外漏的让人有些羡慕。
    军阵整齐划一,精神面貌良好,一看就是一支能征惯战的队伍,吴熙骑着枣红色的马匹,顶盔掼甲,大红色的披风披在身后,神情威严,容不得有人玷污。
    左右悍将林立,眼神四处游走,观测着每一个危险的信号,保证吴熙的人身安全。
    童贯当然不会亲自来迎接,因为论起官职的话,不知道大他多少级,虽然都统领一军,但是,还有的上下尊卑还是要有的。
    来迎接的人是蔡莜,这是童贯特意吩咐的,这小子不简单,让蔡莜多多接触一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熙一看见蔡莜出现的时候就明白了童贯的意思,首先,不亲自迎接你,那是你不够格,二来,让蔡莜来迎接你,那是给你在铺路,蔡家在京城势力滔天,对他以后的升迁有不可估量的帮助。
    吴熙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往进走,完全不把蔡莜放在眼里,所有军事上的事情,一句都没有,只是象征性的打了招呼而已。
    吴熙现在是一军之主,按道理来讲是不属于任何人管辖的,只是因为童贯是枢密使,蔡莜是蔡京的儿子,他才给几分薄面。
    童贯用丰盛的晚宴来招待吴熙,让吴熙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据说太监都是阴人,一般很难打交道,能得到童大人的宴请,吴熙吃惊的不是一丁半点。
    都说童贯是个大胡子,一点儿也不夸张,除了大胡子之外,太监身上有的东西,他一点也没有,声若洪钟,气定神闲,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他为了区分自己和太监,还取了媳妇,光是小妾就有二十多人,虽然不知道平时这些人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但是,童大人的绿帽子,恐怕是戴了一顶又一顶。
    看他这么可怜,回去之后,一定要发扬一下后世夫妻用品的强大功能,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童贯看上去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济,至少接人待物以及胸襟上都显得很大气。
    可能是由于战术思想或者是朝廷的法令有误,让这位还算是名将的太监一无是处了吧?
    童贯喝了很多酒,说起了很多自己的过往,就算是自己的太监之身也没有过多的掩饰和隐藏。
    刚开始的时候,吴熙害怕说错话,到最后,他发现童贯除了战术不懂之外,其他的都还行,而且还是上乘,如果能去掉他好大喜功的念头,绝对值得一个名将的头衔。
    “明天就要出战,我想先和你的指挥使商量一下围城的策略,杭州不比其他,战争越到最后越难打,能围就坚决不打。”
    “吴将军原来是这么想的啊,不过,军营里现在能说上话的人有两个,你想和谁商量啊?”
    童贯看上去真的喝多了,这种话他都能说的出来,要不是现在在军营里,吴熙真想上去扇他几个巴掌。
    “韩将军年轻有为,思想上和我比较相近,我们应该有共同语言才是。”
    童贯哈哈一笑说道:“本帅就是这么想的,你要怎么做,看着去做就行,本帅只把握大的方向不变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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