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张某恭候佳音!”
    “那贫僧先告退了!”宏德双手合什道。
    “大师,请稍等!”
    “不知施主还有何吩咐?”宏德主持问道。
    张宝儿想了想,随口道:“大师久居康国,我想打听个人!”
    “何人?”
    “黑蝎子!”
    “黑蝎子?”宏德主持皱起了眉头:“施主打听此人做甚?”
    张宝儿信口胡诌道:“我虽不信佛,但我有普渡众生之心,这个黑蝎子便是我普渡之引子,故而想寻她一寻!”
    张宝儿的胡说八道,却引得宏德主持不住点头。
    张宝儿见状赶忙问道:“大师认得此人?”
    宏德大师摇头道:“不认得!”
    “哦!”张宝儿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贫僧虽不认得,但有人认得!”宏德主持又道。
    “何人?”
    “黑蝎子的师父!”宏德主持道。
    “大师,这黑蝎子的师父现在何处?”
    “就在本寺!”
    “太好了!”
    ……
    净空和尚是宏德法师的弟子,但他在大佛寺却颇受其他人的非议。
    值更的僧人多次看到,在月明星稀的深夜,有一个女子偷偷摸摸地走进了净空和尚的禅房……天亮之前,再偷偷摸摸地溜走。
    有一次,值更的僧人还亲眼看到,净空和尚非常亲切地握着那个女子的手,送她从后院的小门里走出,而且伫立寺门,愣愣地目送女子良久。净空和尚却压根不在乎僧人们的议论纷纷与大惊小怪,他甚至在某个深夜,跟随那个非常艳丽的女子走出寺门,直到中午时分才又回到大佛寺。再后来,在大白天、在大庭广众的众目睽睽之下,净空和尚居然走出寺院,远远地去迎接那个秀发飘逸、身姿婀娜的女子,并当着众僧的面,把她领进禅房。
    当僧人们向宏德主持诉说净空和尚戒之举时,宏德主持却告诫他们:“你们看见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越不是正法修行的所见、所闻、所遇之灵异,都是心灵的幻影,它们的当机出现,无非是因缘成熟为让你觉醒而已。”
    既然德高望重的宏德主持都不加干涉,僧人们便不再说及此事了,慢慢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却没有僧人愿意与净空和尚亲近,他们都认为净空和尚乃不洁之人。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张宝儿静静地站在禅房门口,默默注视着独自打坐的净空和尚。
    “施主,有事吗?”净空和尚头也没有回,但他的声音却很是宏亮。
    “无事!”张宝儿想也没想回答道。
    “哦!”净空和尚不再言语了,继续打坐。
    夜色已深,禅房内一个和尚在打坐,门口赔礼伫立着一个白衣郎君,二人在黑暗中谁出不言语,让人觉得颇为诡异。
    良久,净空和尚起身,摸索着点燃了禅房内的灯火。
    昏暗的灯光中,张宝儿看清了净空和尚的模样,他竟然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独腿和尚。
    “施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净空和尚手中掌着灯火,看他的意思是要离开禅房了。
    “是宏德大师让我来的!”张宝儿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哦?是师父?”净空颇有些诧异:“不知施主有何吩咐?”
    “我来问问黑蝎子的事!”
    “这也是师父告诉你的?”净空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
    净空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油灯重新放下,顺手掂过个蒲团,对张宝儿道:“施主请坐。”
    张宝儿与净空和尚相对坐好,张宝儿问道:“宏德大师告诉我,你是黑蝎子的师父?”
    “师父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净空苦笑,不过他又摇了摇头道:“想必师父告诉你这些有他的深意,既是如此,我也没有必要隐瞒,此事说来话长了……”
    ……
    净空和尚出家前是个游侠,绰号叫作独狼,他的名号相当响亮。
    狼是沙地之王,残忍,狡猾,矫健,出如游龙闹江海,遁若惊凤走八荒,目标未定,则声息皆无,一旦出击,定让对手在劫难逃。自独狼出道以来,游侠行里风声鹤唳,一夕数惊,本事不济的,胆小的,趁早金盆洗手,另谋它业。有些本事,也赢得些许名声的,死在他刀下的不知凡几。
    狼是喜欢独行的动物,独狼就是一只独行狼,他谁也不属于,他只属于他自己。别的游侠都是先在雇主那里拿去一半酬金,完事后,以仇家的人头换取另一半酬金。独狼不,雇主确定了寻仇对象,付全酬给他,揣着酬金,他一声招呼都不打,拍屁股扬长而去。他也用不着提人头回来销差,雇主着人沿丝绸古道打探就是。逶迤千里的古道中,猛抬头,说不定就有一颗人头挂在哪根胡杨上,人头的发髻上如果拴着一面手掌大小的三角形杏黄旗,那一定是独狼所为,取下来,必定是雇主指定的那颗人头。
    不要以为大漠之中,只有晨风夕月,错了,说不定,哪棵胡杨就是独狼的家。独狼不相信任何人,他不住旅店,不宿人家,常年睡在胡杨树上,睡觉时,他将马放开,让它到野地吃草。那马灵光,主人一个口哨,它会如狂风而至。他得到过数不清的酬金,每日所食不过一块干肉,几张烙饼而已。一只羊皮水壶灌满山泉水,随身带着。他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吃两顿饭,也从不在一棵树上睡两回觉。他明白,别人要是与他面对面刀来剑往,能置他于死地的人屈指可数,他怕的是明枪后面的暗箭。他孤身一人,要钱无用,就大把大把挣钱,大把大把扔钱。他呆在树上,有逃荒要饭的人路过,就把黄白之物兜头撒下。落难的人都知道这是独狼的施舍,捡起钱,对着树磕几个头,欢天喜地去了。他的惟一的嗜好是喝酒,挎在身上的两只羊皮壶,左肩是水壶,右肩是酒壶。他喝酒前,先将自己绑在树杈上,免得醉得人事不省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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