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的主体是数百辆四轮大车,每车由二至四匹健马拉动,每辆大车都有数名年轻力壮的汉子随行照看。这些汉子身着统一的黑色皂衣,外观十分美观,但却没有实际的防御意义,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甲胄与武器。
    与这些汉子截然不同的是行进在大车四周的骑兵,约莫有七八百人,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他们一人双马,武器齐全,个个身着明光甲,以兜鍪护头,兜鍪缀有垂至肩背用以护颈的顿项。左右两片胸甲居中纵束甲绊,左右各有一面圆护,两肩覆盖披膊,臂上套有臂护;腰间扎带,腰带之下有两片膝裙护住大腿。明光甲之外,每人还都罩有披风。
    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两人正骑在马上并肩缓缓前行。
    其中一个白衣公子笑道:“老王呀!这行军打仗与你花天酒地的日子可不能比,感觉如何?”
    被公子叫作老王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老王哈哈笑道:“定国公,说实话,刚开始还真不习惯,不过现在好了。不仅肚子小了,而且吃饭也香,睡觉也香,原来浑身的毛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被李隆基逐出长安限时到军中效力的定国公张宝儿。与张宝儿并驾而行的,则是号称长安首富的王胡风。
    王胡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还得从去年说起。
    王胡风本是经商出身,可在长安却屡次败在岑氏商号手中,前思后想他终于明白,若不与岑氏合作,要不了几年,他将必然会被岑氏吞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想明白之后,王胡风便去找了岑氏的掌门人岑少白,这才知道原来岑氏竟然是定国公张宝儿的产业。王胡风主动向张宝儿投诚,谁知张宝儿却没有接受他,而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让他想明白了再来。
    王胡风回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他无比郁闷之际,张宝儿却又主动找上门来。
    王胡风与张宝儿二人长谈了一夜,第二日王胡风便正式加盟岑氏商号。
    张宝儿被逐出长安之前的一个月,王胡风突然从长安彻底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长安百姓对王胡风的突然失踪而议论纷纷之时,他却突然出现在了檀州地界。
    张宝儿打趣道:“这一次的钱可是要打水漂的,老王你心疼不心疼?”
    “我有什么可心疼的?”王胡风满不在乎道:“我的钱现在可都是你定国公的,你不心疼我怎会心疼?”
    “这才是长安首富的风采!”说到这里,张宝儿突然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咱们花了这么大的血本,老王你要是找不出些门道来,哪咱们可就亏大了。”
    王胡风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如何按订单采购,如何保障行军,这些我都大概心中有数了,具体打仗还得看定国公的,至于打完仗后,我该做些什么,都已经策划好了,定国公你就瞧好吧!”
    “唉!”张宝儿叹了口气:“可惜这次注定是一次没有油水的败仗,你就当作是一次特殊的经历吧。等下次打个大胜仗,我保证让你连本带利都赚回去。我可不想再做这种血本无归的亏本生意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王胡风信心满满道。
    张宝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问道“老王,这战场上瞬息万变,刀枪无眼,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怕?”
    王胡风老老实实道:“当然怕!”
    “既然怕,你还敢答应我,还敢跟着我来?”张宝儿不解。
    王胡风目光炯炯道:“其实,我这人骨子里是喜欢冒险的,你的那个主意虽然有些不着边际,但我却非常想试试,于是我就来了。”
    说到这里,王胡风笑道:“再说了,我相信定国公。我虽然与你打交道不多,但我看得出来,你这人很谨慎,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伏仗,既然你定国公敢来,那肯定是有后手的。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张宝儿哈哈大笑道:“老王,你不愧是个生意精,这账算的贼精。”
    就在张宝儿与王胡风谈笑风生之际,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有两人在马上交谈着。
    “周老弟,你想到过吗,咱们居然还能再上战场,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去杀敌。”
    说话的是潞州团练骑兵三队的队正秋白羽。
    当年,张宝儿与古云天在廓州找到被劫的赈灾钱款,为秋白羽洗刷了冤屈。
    临别之前,张宝儿让秋白羽去一趟潞州大划滩马场,并许诺将来一定会让他再上战场。
    秋白羽的本意只是去潞州看看自己的好友周波,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到了大草滩之后,再也没有离开。他更没想到,当年张宝儿的预言今日真的实现了,他再次奔赴了战场。
    更没想到今日还真的赶赴战场了,而且是以潞州团练骑兵三队队正的身份走向战场。
    “当然没想到,不过,这次与主人上战场感觉有些怪怪的,与以往大有不同。”说话的是潞州团练骑兵二队的队正周波。
    周波比秋白羽到大草滩要早一些,更何况张宝儿对他有救命之恩,故而他已经习惯与大草滩其他人一样,称呼张宝儿为主人。
    “我也有这种感觉,虽然不太习惯,但我很看好他。”说到这里,秋白羽苦笑道:“你还记得在出发前,我出的那次糗吗?”
    “当然记得!”周波忍不住笑出声来。
    秋白羽说的事情是在三个月前,潞州团练兵准备出发前,张宝儿让秋白羽给大家讲几句话。秋白羽也没有客气,什么“报国杀敌”、“名留青史”,只说的口干舌燥,那些少年团练兵却没有一个人正眼瞧他。
    反倒是侯杰上去,只是简单问了一句话:“你们就是全死了,也不能让主人有一丝损伤,能做到吗?”
    团练兵听了侯杰的问话,居然齐齐跪倒,应诺之声震天响。
    这些团练兵实际只是一群孩子,但他们目光的坚定,让秋白羽有着说不出的震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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