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的衙署位于大堂的北面,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院落里有一个县丞办公的厅堂。由于县丞是县令的辅官,所以县丞衙又叫二衙。
    县丞名叫程清泉,是土生土长的曲城人。程清泉年轻的时候就在县衙里做事,二十几年了,他从衙役一直干到了县丞,算是县衙中资格最老的人了。
    程清泉听吴仕祺与瞎子二人说完了前因后果,便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原委,正要为二人下断词,却忽地转变了心思,他清咳了一声道:“此事过于繁杂,还是让县令大人来断此案!”
    听程清泉发话了,衙役无奈,只好再带着二人去了县衙大堂。
    曲城县令名叫郑牧野,听衙役说了情况,二话没说便升堂审案了。
    瞎子是原告,郑牧野就让他先陈词。瞎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吴仕祺专程派人请他算命,他依请来到吴仕祺家,吴仕祺亲口报上生辰八字,他给吴仕祺算过命后,身家巨富的吴仕祺竟是个吝啬鬼,想赖他的算命钱,骂他信口雌黄算命不准,把他摔倒在地打得鼻青脸肿,这是以富欺贫为富不仁,求县太爷秉公断案为穷苦人申冤!
    听瞎子如此瞎说,吴仕祺差点儿气炸了肺,吵吵嚷嚷跟他争执。
    郑牧野皱了皱眉头,惊堂木一拍:“县衙大堂之上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吴仕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向郑牧野告罪。
    郑牧野向吴仕祺问道:“你是否给他报过你的生辰八字?”
    “报过!”
    郑牧野又问道:“瞎子是否给你算了命?”
    “算了!”
    郑牧野一拍惊堂木道:“瞎子算的准不准暂且不说,人家既然是给你算命了,你就不应该仗势欺人赖人钱呀!”
    吴仕祺一听脸都绿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但他怎么解释,郑牧野就是不听,坚持让他赔给瞎子十两纹银。
    谁知瞎子听了却不服,他摇头晃脑道:“大人,吴员外身为本县富户,应当知书明理,要以德待人做好楷模表率,才不辱其身份。可这吴员外贪鄙吝啬,赖人算命钱,还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殴打身体残疾之人,实是有辱斯文有违风范有失风度!请大老爷严惩吴员外,判他入狱监禁!”
    教化百姓是县令的主要职责之一,瞎子的一番话说的郑牧野不住点头称是。
    吴仕祺怄了一肚冤枉气,见县官听信瞎子之言,本不想把事情闹大,打算赔点钱了事。哪知,瞎子不知跟他有什么冤仇,非要把他打入大牢才善罢甘休。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喊冤枉,心想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把官司打到底。
    吴仕祺提出一个强有力的质疑,冲着瞎子问道:“你说我派人去请你来算命,那么你告诉我,我派的是谁?”
    “你当然是派你家中之人去请我了!”瞎子振振有词道:“我是个瞎子,虽然看不见人但却辨得出声,求大人将吴府男女老少上下人等,都传来让他们出声说话,我自然分辨得出是谁去请我的。”
    吴仕祺听了瞎子的话,不由愣住了,自己进了县衙也就罢了,现在全家老小居然都要被带入衙门了。
    郑牧野很配合瞎子,立刻派人将吴仕祺阖家老少一齐抓来。
    县丞程清泉与县令郑牧野向来是面和心不和,吴仕祺一事本来他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但却故意将此事交给郑牧野。吴仕祺与瞎子被带入大堂之后,他就一直等着看郑牧野将如何处理。现在见郑牧野小题大做,竟然将吴仕祺全家都传到了县衙,心中不由冷笑:不管怎么说吴家也算是曲城县的大户人家,郑牧野如此莽撞,看他如何收场。
    郑牧野正准备让瞎子当堂对质,瞎子突然口吐鲜血全身颤抖,倒在地上抽搐,两眼一翻僵卧大堂。
    郑牧野一见顿时急了,赶忙让人叫来郎中抢救。
    瞎子昏死未醒,郑牧野不能让被告们回家,就将吴仕祺一家十几口人全囚禁在衙门,吴府成了一座空宅。
    第二天天刚亮,瞎子醒了过来,郑牧野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瞎子死在了县衙,那可就不妙了。本来,此案也并不复杂,郑牧野不打算再纠缠了,心中打定主意,让吴仕祺赔给瞎子十两银子,然后将吴仕祺全家放回,就此结案。
    可就在这时,程清泉前来拜见郑牧野:“听说大人昨日审了吴仕祺一案,不知可有结果了?”
    郑牧野斜了一眼程清泉:“昨日原告突然昏厥,审案中断,不知程县丞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程清泉赶忙谦逊道:“下官只是想跟大人学习一下审案技巧,今日特来观瞻一番!”
    程清泉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本不想再纠缠此案的郑牧野只好再次开堂审案,他让人带上所有被告,并让瞎子当堂辨认。
    本来紧闭双眼的瞎子却突然笑了起来,对郑牧野道:“县令大人,我这案子今天审不审问题不大!”
    瞎子突然睁眼了,这让一众人等大吃了一惊,好半晌,吴仕祺才指着瞎子道:“原来你不是瞎子?”
    瞎子并没有理会吴仕祺,继续对郑牧野道:“大人,您快带人到吴员外家去看看吧。”
    瞎子这话说得郑牧野、程清泉和吴家人都是一愣。
    正在这时,有衙役进来禀报,说吴仕祺的街坊前来报案,吴仕祺家中昨夜被盗。
    程清泉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看向了郑牧野。
    郑牧野也顾不上程清泉的嘲笑,急忙让人将瞎子收监,带着衙役们跟着吴仕祺他们赶到府上。
    有郑牧野的好戏可看,程清泉怎能错过如此大好的机会,也赶忙跟了去。
    到了吴家才发现院门早已经被撬,屋内一片狼藉,不仅银两等财物被盗,而且许多值钱的瓷器宝物都被盗贼砸碎损坏。
    吴仕祺一见这情形,气得险些吐血。
    不用问,肯定是瞎子假装算命人,故意找茬跟员外闹事,利用郑牧野断案将吴仕祺全家抓到衙门,让吴府空无一人,这才方便了盗贼趁机盗窃财物。
    程清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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