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了?”张宝儿问道。
    “十五了!”
    黎四比张宝儿小两岁。
    张宝儿听黎四说过,前些日子生了病,关心地问道:“你的病好利索了么?”
    黎四笑了笑:“说起来我这人还算是挺有福气的,前些日子得了热病,动也动不了,要换作别人早就死在炕上了。可偏偏有个郎中上门来为我诊病抓药,把我的病治好了,还分文不收!”
    “有这等好事?”张宝儿奇怪道:“这郎中为何要为你治病?”
    “我问了,郎中告诉我,是一个宫里的公公付了诊金,让他上门来为我瞧病的。我问他这公公叫什么,郎中说他也不知道,那公公只是交了诊金说了地址便走了!”
    “宫里的公公?”张宝儿越发吃惊:“你还认得宫里的公公?”
    “我哪里认得什么宫里的公公!”黎四讪笑道:“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事,要么这公公是我养父以前的认识的故人,要么就是老天爷可怜我,派神仙来救我了!不管是哪种,反正我逃过了一劫,又活了下来!”
    黎四也算是个可怜人,张宝儿正寻思着怎么帮帮他,却见黎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我要拜您为师,求您一定要收下我!”
    张宝儿在天通赌坊的所作所为,给了黎四极大的震撼。黎四之所以想方设法把张宝儿带到家中来,就是为了向张宝儿拜师。在黎四看来,若自己能学得张宝儿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这辈子的生计都不用再发愁了。
    黎四突然的举动,让张宝儿愣住了:竟然又有人要拜自己为师。
    这一瞬间,张宝儿有有些恍惚,眼前这幕与当年穆千拜师何其相似。
    见张宝儿不语,黎四不管不顾地磕头道:“师父在上,徒弟向您磕头了!”
    张宝儿回过神来,对黎四道:“拜师的事咱以后再说,你先起来说话!”
    “您若不答应,徒弟就跪死在这儿了!”黎四执拗道。
    “不起来?”张宝儿一瞪眼道:“你信不信我立马转身就走!”
    黎四见张宝儿不悦,赶忙麻溜地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张宝儿面前。
    “你对长安熟悉吗?”张宝儿问道。
    黎四虽不知张宝儿是何意,但还是点点头道:“长安城内除了皇城徒弟没进去过,别的各坊徒弟都很熟!”
    “这就好!”张宝儿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你去找匠人把这屋子修缮一新,再看着添置些物什!还有,把院门重新换了,院墙也好好粉刷一遍。”
    “这……”黎四有些懵了。
    “我可不想住在猪窝里!”张宝儿叮咛道:“给你三天时间,银子不够了找我来拿!若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那拜师的事情就免谈了!”
    听张宝儿这么一说,黎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张宝儿是打算今后住在自己这了,他欣喜若狂,拍着胸脯道:“能搞定,师父您放心,徒弟保证三天时间让这里大变样!”
    张宝儿决定住在黎四家中,并不是心血来潮。
    慈恩寺虽然也可以住,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慈恩寺僧人众多,张宝儿每日进出也颇觉不便。再说了,黎四对长安很熟悉,住在黎四家中,张宝儿正好可以让他做向导,领着自己四处转转,要想在长安立足,不了解长安做到心中有数,那是不行的。
    当然,张宝儿不愿住在慈恩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可以躲开岑少白了。
    岑少白迂腐执拗,总缠着张宝儿不放,若换了别人如此烦人,张宝儿早就懒得搭理了。可岑少白对张宝儿信任有加,这让张宝儿心有不忍又苦不堪言。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张宝儿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了。
    张宝儿回到慈恩寺,天已经黑透了。
    果然不出张宝儿所料,岑少白正巴巴的等着他呢。
    “张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岑少白迫不及待将一张纸交给了张宝儿:“你看看这个!”
    “又搞什么幺蛾子?”张宝儿心里嘀咕着,狐疑地接了过来。
    竟然又是一纸契书,张宝儿看罢不由奇怪道:“你租间铺子做什么……”
    岑少白对张宝儿的反应非常不满:“你忘了?上午在光德坊见到那个卖花饰的铺子,我就动了心思,要做花饰生意,还跟你商量了,你也是同意了的!”
    张宝儿愕然。
    上午的时候,岑少白的确是给张宝儿说过这事,当时张宝儿嫌岑少白啰嗦,只是敷衍于他,谁知岑少白却当真了。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张宝儿结结巴巴道。
    “要不说我运气好呢!”岑少白一脸喜色道:“我在西市闲逛的时候,正巧看到有一家中等大小的铺子,租房的那人老家有事要赶回去,急着转租铺子。机会难得,我当场便签了契书,将铺子租了下来,那人答应明日就把铺子腾给我!”
    岑少白行动竟然如此之快,让张宝儿彻底无语了。
    过了好半晌,张宝儿才怏怏问道:“你租铺子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张宝儿差点心惊掉了下巴:“这么贵?”
    昨日,岑少白异想天开,花了二十两银子,包了慈恩寺的后园子一年。
    当时,张宝儿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帮他掏了这二十两银子。
    今日,岑少白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签了契书租了铺子。
    开花饰铺子盈不盈利先不说,光一年的租金就要一百两银子。花饰生意本就是小本生意,岑少白这可是花了血本了。
    这一次,张宝儿难道还得要补贴于他?
    “这还贵?”岑少白解释道:“我问过了,在西市像这样的铺子,最少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年呢,若不是那人急着出手,我怎么能捡这么大个便宜。”
    说到这里,岑少白撸了撸袖子:“此次离家,总共带了二百两银子,这些日子开销用了五十两,租铺子用了一百两,还剩五十两银子,我准备拿来做本钱放手大干一场!”
    张宝儿彻底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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