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布置和昨夜一般,桌上已布好了酒菜,只是花月这次却换上了黄衫,脸上依然是白纱蒙面。坐在古琴旁出神,却并未弹琴。见了徐毅,花月不觉眼前一亮,她问了声好,道:“徐公子这一打扮,马上就从燕赵侠士变成了江南公子。”
    徐毅看看自己身上的紫色缎袍,笑道:“是么,我天生丽质,不打扮也罢了,要是打扮起来是不是帅呆了,让你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花月姑娘是喜欢侠士呢还是公子?”徐毅话又一转,大言不惭的道:“不过,这衣服也就一般,将就穿吧。”
    花月愣了愣神,徐毅说起话来总是让自己脸红心跳,道:“公子还是这么爱说笑,公子这身是沈家的苏绸,可不便宜,一般人家可穿不起。”
    徐毅在桌旁坐下,听了花月的话,问道:“是么,这我倒是不知道,这衣服是别人送的,不知花月姑娘说的这沈家是?”
    花月这次直接在徐毅身旁坐下,免得坐远了到时候又得被他调侃,道:“这沈家公子不知道么,人家沈家大小姐还邀请你加入她们的诗社呢?”
    徐毅这时才知道这沈家原来就是沈若灵的家,道:“这我还真不知道,看来这沈小妞还是个小富婆呢。”
    花月已习惯徐毅的说话方式,笑着道:“那当然啦,沈小姐不但生得漂亮、坐拥杭城第一才女的名号,而且沈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小富婆可比,她爹沈百万可是这杭城的首富呢。想追她的人可是将她家的门槛都快踩断了。”
    徐毅没想到沈家这么了不起,心道:“那小妞有才有貌有钱,我去做个上门女婿倒是不错,不过这竞争对手也太多了些。”徐毅道:“既然这沈家这么有钱,那她家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花月小声道:“说起这沈家的生意,那可就多了,我听说沈家的生意不但有布料、衣服、染坊,还有酒楼、马市,听说连刀枪剑戟也有涉猎。”
    徐毅听说刀枪剑戟沈家都有涉猎,不禁一呆,这种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但要有人脉,还得要有实力。徐毅不在这个问题上深入,道:“花月姑娘,你今日请我来,有什么事么?要不咱们这就开始吧?”
    花月愕然道:“开始什么?”
    徐毅装作吃惊的样子,说道:“花月姑娘请我来,难道不是想通了,来让我听你唱十八x摸的么?”
    花月眼睛一瞪,她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好像又大了几分,道:“我可没这样说,徐公子还是不要乱说了,我这次请徐公子来,只是聊聊天,难道徐公子不想和我聊天么?”
    徐毅心道:你找我聊天,鬼才信你,你以为我是王有才么?不知道你又要打什么主意。徐毅点头笑道:“好啊,聊天我当然高兴了,不过在聊天之前我得先说说我的收费标准。”
    花月第一次听说聊天还收费,愕然道:“什么收费标准,聊天还收费?”
    徐毅解释道:“要找我聊天呢,当然要收费,而且是按时间收费的。难道你们楼里的姑娘接客不收费?就说这第一档:纯聊天,每半个时辰五两银子,第二档:如果花月姑娘想要摸摸抓抓的,那就稍微贵一点了,每半个时辰二十两银子,第三档,就更贵一些,要我陪夜的,一晚一百两银子。当然这第三档,我有权拒绝。花月姑娘,不知你想选第几档?”
    花月听了徐毅的收费标准,不禁十分无奈。徐毅的想法总是不按常理。在青楼里只有自己管人家要银子的,哪有别人问自己要银子的?如果自己放出一句话去,那些公子少爷们哪个不是把银子堆成山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这位倒好,自己请他喝酒聊天,他还要收费,而且这价格就算是雅香楼里的除自己之外,最贵的也没有这个价格。
    花月不想和徐毅争辩,不然就完全的没完没了了,说道:“那我还是选第一档吧,就是纯聊天。”
    徐毅不禁可惜道:“我觉得花月姑娘可以考虑一下第三档,我可以给你个折扣,九五折怎么样?”
    花月第一次听说折扣这个词,虽然知道徐毅并没有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折扣是什么意思?”
    徐毅解释道:“这折扣嘛,就是优惠。比如第三档是一百两银子,九五折就是九十五两,八折就是八十两。这个折扣花月姑娘觉得怎么样,如果花月姑娘嫌高,大家还可以商量商量?”
    花月不露什么神色,道:“公子的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如果公子去做生意一定会挣得盆满钵满,就算是超过沈家我也相信,那只是时间问题。公子又何必打趣小女子,公子虽然嘴里说得淫邪,但眼里花月却没见着有半点淫邪之意。这和那些公子少爷们可完全不一样。那些贵公子们哪个见了花月不是想把我吃得一干二净,偏偏嘴里还道貌岸然,只有公子与他们不同,所以,我喜欢和公子聊天。”
    徐毅没想到花月居然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话又说回来,做这一行的哪个又不是人精呢,如果不够聪明机灵,恐怕骨头都不剩了,但是你说这话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你是要说我是男人还是不是男人?
    徐毅道:“那好吧,既然花月姑娘选择第一档,不知道道姑娘想聊点什么,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诗词歌赋无有不通,小说故事亦有涉猎,五两银子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真真是赚到了。”
    花月为徐毅斟了一杯酒,道:“这个不急,我们先喝一杯吧。”
    徐毅接过酒杯,道:“喝酒当然没问题,只是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莫不是花月姑娘要和我谈一谈人生,聊一聊理想?”
    花月撩起面纱一角,徐毅看着她的樱桃红唇,心道:你还说自己不是美女,凭我看美女的眼光,就凭你的手,你的身段、你的红唇、你的背影,起码给你先打上九十分。花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面纱有些无奈又有些凄苦的道:“我这样的人,又哪还有什么人生、理想可言?”
    徐毅总是觉得花月神秘莫测,不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也只能将自己的酒喝了个干净,这还是昨晚喝过的绍兴女儿红。徐毅不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花月却开口了:“徐公子,你说人生天地间,大好男儿还是应该创立一番事业才不罔到人世走一遭,公子你以为呢?”
    徐毅没想到她刚刚还在自怜自伤,转眼又来劝自己了,道:“姑娘说的没错,只是在下胸无大志,恐怕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花月道:“虽然我与公子才只见得两面,但以公子的学问,恐怕世间已少有人能及。虽然公子不欲为官,但若是公子愿意经商,花月虽然是青楼女子,银子不多,也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徐毅没想到花月居然会给钱让他做生意,这算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徐毅道:“花月姑娘真是太抬举我了,买卖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如果我将姑娘的钱亏个精光,如何对得起你?”
    花月见徐毅推辞,不死心道:“徐公子,这钱是花月自愿出的,就算是公子亏个精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
    徐毅以前世的经验来看,人们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虽说长得不算差,但要说花月对自己一见钟情,连自己都不信。她是有事求我?她为什么要求我,我能帮她什么?我认识谁?王有才,他看自己不顺眼,司马林,关系也没那么好、林学士、也只是见过一面,婉儿?她一青楼女子,又怎会和皇宫扯上关系,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婉儿的身份?徐毅猜不透花月的心思,道:“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经商之事,我现在还没想过。”
    花月见徐毅拒绝,不再勉强,两人喝得几杯酒,花月走到琴前,道:“如此良宵美景,花月为公子扶上一曲如何?”
    徐毅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花月回头笑了笑,手指在古琴上跳了几下,便传出叮叮咚咚的乐响,只听花月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徐毅一呆,没想到她唱的尽然是自己所作的那首《鹊桥仙》,不过徐毅也承认,花月确实是在音律方面造诣颇高,再加上那天籁般的嗓音,徐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融化了。
    待花月唱完,徐毅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鼓掌,道:“在我的家乡,能如花月姑娘唱得这般好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花月其实一直对音律方面比较自负,没想到徐毅居然说在她的家乡就有数人可与之相比,不禁好奇他到底来自何方?诗词造诣无双无对,说话新奇,见解独特。她又哪里知道,徐毅是用几十亿人来与之相比。花月道:“公子总是说起自己的家乡,不知公子仙乡到底是在哪里,是江南还是塞北,花月倒是想去亲眼看看。”
    徐毅神情有些落寞,连倒了两杯酒喝了,低沉的道:“我也想要回去看看,可是却回不去了。”
    花月有心再问,但瞧着徐毅的神情,终于忍住不说,道:“徐公子,你会抚琴么?不如你来抚琴,花月为你伴舞如何?”
    徐毅笑着摇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会唱词曲,花月姑娘真是说笑了。”花月道:“先前公子不是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么,看来我是被骗了,这五两银子可是花得冤枉。”
    徐毅没想到花月居然也学会了开玩笑,道:“这样的曲子我不会,在我的家乡,我们唱的不是这样的歌,如果花月姑娘愿听,我倒是可以唱一唱,就只怕唱得不好,惹姑娘见笑。”
    花月道:“哪敢,能听到公子唱歌,那是花月的荣幸。”
    徐毅站起身来,咳嗽一声,缓缓唱道:
    “桥过水流深处,屋外有一片枫树林,
    战火硝烟弥漫,过了今夜我要远行。
    你摘下黄色枫叶,证明我在秋天离开。
    我答应你会回来,当红色枫叶再开成海。
    秋风掠过战场,深爱的人两散,我握着希望冲出重围,
    我知道你的眼泪早已流成海,当鲜血慢慢溅透了期待。
    利剑刺入胸口,视线逐渐模糊,为何还能看见你容颜?
    你挥动万缕千丝间我随着你的美沦陷,
    那片黄色枫叶飘入硝烟来见我最后一面……”
    这首歌是他那个时代薛之谦的《黄色枫叶》,花月听徐毅唱完,惊道:“歌还可以这样唱么,我听公子唱歌就好似在听一个故事,这首歌公子可愿教我?”
    徐毅道:“这有什么不可以,我们那都是这般唱歌的,不用去理什么词牌,不用顾忌平仄。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唱歌是享受的,是自由的,不应该被那些条条款款束缚。其实,人,也应该这样!”
    花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听到这样的言论。道:“如果真能这样,就算是让我放弃一切我也愿意去争取。可是,这也太难了,古人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果不是公子,恐怕就算是再过一百年,这些话我也是不敢想的。”
    徐毅笑着道:“我也是随口说说罢了,花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有道是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看我们还是喝酒来得痛快。”
    花月见徐毅出口成章,道:“我与公子只见得两面,公子已吟了好几首诗,不知道公子说的这首诗的全文是怎样的?”
    徐毅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花月默念道:“只叹江湖几人回,是啊,一入江湖,便身不由己。公子是有何烦恼么?”
    徐毅看着远方的青山,对花月说道:“青山依旧在,可是白云苍狗,岁月变迁。你说要是这样过得几百年,这世间再也没有了你,也没有了我,当再回首时,你说它会不会寂寞?”
    花月不知道徐毅说的是什么,但也听出了他心中的落寞。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爱开玩笑的男子有这样的神情。花月还未说话,徐毅就说道:“你不是要学唱歌么,我这便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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