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年(1524)7月,张璁、桂萼奉诏来到京城。
    按照张太后的指令,本来是要将他们杀死于城外,不让他们与嘉靖皇帝相见的,但刑部尚书赵鉴却认为,此二人是自己的属下,他们竟敢越过自己直接向嘉靖皇帝上奏折,是对自己的蔑视,让群臣看了笑话不说,弄不好还会让张太后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连手下一个七品小吏都管束不了。所以,他串连了本系统及礼部官员20余人,阻止了锦衣卫在城外截杀的计划,准备在金銮殿上打死二人,以扬己威。
    却说张璁、桂萼不知道朝廷的形势,在他们的想象中,金銮殿是大明的金銮殿,皇上是大明的皇上,虽然张太后把持了朝政,那也不过是帝后的皇权之争,就算是自己被拉上刑场砍头,为申张正义而死,能够千古流芳那也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所以,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金銮殿上,让群臣一见,立马全都气歪了鼻子。
    赵鉴迫不及待地发难:“张、桂二贼,皇上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认孝皇太后为义母,********?”
    张璁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皇上是遵从子承父业,兄终弟及的伦理关系继承的皇位,这需要另找借口,在人前掩饰吗?”
    汪俊是礼部尚书,张璁、桂萼隔行跨业来说礼部的事情,这无疑是对他的挑战,所以,他质问张璁:“你说宁负天子,不敢忤权臣,指的是谁?”
    张璁:“是谁谁自己心里清楚!”
    汪俊怒喝:“你放肆!”
    嘉靖皇帝:“金殿议事,不得喧嚷!”
    桂萼见有嘉靖皇帝为自己二人撑腰,便道:“金銮殿上,皇上面前,有事说事,有理说理,不是以势压人的地方!”
    杨廷和:“那好,本相问你,这里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吗?”
    桂萼怕过谁呀,他不尴不尬地回答:“我奉皇上圣旨上殿,不需要经你批准吧?”
    杨廷和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来:“你、你……”
    乔宇上阵了:“请问二位,你们在奏折里讲,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这是在说满朝文武都是小人吗?”
    张璁不认识乔宇,更不知道他是谁,见他恶意扇阴风点鬼火,便道:“说现象不说人,这位大人,你不要故意生事好不好!”
    赵鉴吼道:“张、桂二贼,我们今天要为国除害!”说着,向前冲来,直扑张、桂。
    事先串通好了的官员见赵鉴出手了,一拥而上,抓、打、踢、蹬,一伙人是王八踩西瓜,滚的滚爬的爬。张璁、桂萼被众人掀翻在地,蹶尻护头,宰羊样的哀叫呼救,急促而又恐怖。
    人活的是一种精神支柱。嘉靖皇帝因为从精神上结束了张太后对他的奴役,所以,虽然一再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不让锋芒外露,但此时此刻面对赵鉴等人的暴行,他还是忍无可忍了。他大喝一声:“来人,把赵鉴等人拿下!”
    值殿的锦衣卫军卒中,有几个是蒋氏从安陆府带来的子弟,他们听见嘉靖皇帝的怒吼,立即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对着赵鉴抡圆了膀子就是一棍,“拍”的一声,赵鉴倒在血泊里,昏了过去。
    其他值殿的锦衣卫军卒,见有同伴冲了进去,一慌神,来不及考虑也冲了进去,见那些官员们敢向自己反抗,也抡圆了棍子一通乱打。结果,20多名官员,全被打成了血葫芦,被锦衣卫军卒打跪在金銮殿上。
    张璁、桂萼,帽子没了,衣服破了,头发凌乱,鼻青脸肿,凄凄惨惨地跪在地上,呜呜咽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大明金銮殿竟是斗鸡场,今天,他们要是被打死了,那么多的人,冤家都找不到是谁呀!
    张璁指着那些殴打他们的官员,鼻涕眼泪分不清,样子狼狈、滑稽,也有些气急败坏:“你们、你们,大流氓小流氓,老流氓儿流氓,你们穿的不是官服,而是狗皮!你们就是一群狗,一群疯狗!”
    嘉靖皇帝气疯了,他冲到群臣面前,疯子样的指着他们大骂:“这里是大明的金銮殿,不是斗鸡场。你看看你们身上的衣服,那是大明王朝的官服,不是斗鸡场上斗鸡身上的草标!你们不是满嘴的礼义廉耻吗?你们的廉耻到哪里去了?跟市井上的地痞流氓有什么两样?”
    杨廷和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赵鉴等人真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便道:“皇上,赵鉴等人也是出于义愤才出现如此失态行为,请皇上宽恕。”
    嘉靖皇帝走回龙椅:“金銮殿成了斗鸡场,你让朕怎么宽恕?乔宇何在?”
    乔宇:“臣在。”
    嘉靖皇帝:“将赵鉴一干人收监反省,免去本兼各职,空出职位,由各部门官员依次递进。”
    乔宇勉强应道:“遵旨。”
    出了这样的大事,杨廷和等人自然要在第一时间向张太后汇报。张太后气地砸碟子摔碗,跳脚大骂:“朝廷之事还轮不到他朱厚熜小儿做主,他有什么权力任免朝廷大臣!”对乔宇:“没有哀家的许可,你们吏部不许变更任何人事。”
    乔宇:“遵旨。”
    杨廷和小心翼翼:“太后,那20几名大臣,虽没被收监,但还关在议事房等候太后处置呢!”
    张太后:“这还要哀家说吗?统统放了。”
    杨廷和:“遵旨。”
    张太后:“还有那些值殿的锦衣卫军卒,竟敢擅打朝廷大臣,一定要严加责罚,不可轻饶。”
    汪俊:“现已查明,那个带头下重手打伤赵大人的锦衣卫军卒,乃是蒋太后从安陆府带来的子弟。”
    张太后:“杀,决不能姑息养奸!”
    在张太后的指令下,其手下的帮凶们对那些无辜的值殿军卒们展开了疯狂的报复,或降职,或夺俸,个个都被打得皮开肉绽。
    安陆府的那个值殿军卒将要被处死。嘉靖皇帝哀求:“各位爱卿,他还是个孩子呀,若错是朕错了,你们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锦衣卫副都督沈周,是张太后最凶恶的打手。他武功高强,说是锦衣卫副都督,实际上他架空都督操纵着锦衣卫,这次血案就由他一手造成。听了嘉靖皇帝的话,他便讽刺道:“皇上能有什么错呀,都怪他是头蠢猪,蠢到连自己是头公猪母猪都不知道!”
    群臣放肆的哄笑起来。
    嘉靖皇帝最终没能保住那个子弟。他受尽了酷刑,直到上刑场,也没说出半句求饶的话。蒋氏听说自己从安陆府带来的一个子弟被杀了,当时就昏了过去。大家七手八脚,把她刚一弄醒,她就哭道:“畜生呀畜生,他还是个孩子,能犯多大的错呀!竟然处死了他。王爷呀,乡亲们,我还有什么脸回来见你们呀!”
    这是“大礼议”拉开序幕后,金銮殿上发生的第一起血案,一个年轻的安陆府子弟,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为了不让母亲再受到刺激而加重病情,在“大礼议”中、后期,又有50名孩子为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蒋氏直到辞世,嘉靖皇帝也没有告诉她。
    却说为了孤立嘉靖皇帝,让他成为自己手里的玩物,张太后将原兴王府的家将陆松、钱万、吴飞分别安置在城外的几个军营里,担任下级军官,不但将他们与嘉靖皇帝隔离开来,就是他们相互之间也难以见面。
    一日,陆松接到骆安派人送来的口信,说蒋太后病重,让他请假进宫探望。因为皇宫不能随便进,便让他先到某酒馆等候,到时骆安会派人出来接。到了这天,陆松如期来到指定的酒馆,方知钱万、吴飞也都来了,正和杜涛聊天。杜涛乃陆家世交,当年嘉靖皇帝进京抢帝位,曾遭他无意拦截。后来陆松承兑诺言,派人联系上他,本打算让嘉靖皇帝封他一官半职为朝廷效力,谁知嘉靖皇帝是个没鳞的泥鳅,连陆松等人都保不住,哪能封他什么官呀!于是,他便隐名埋姓,在这家酒馆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傍晚,陆炳来了。陆松等人是因为探望蒋氏来京的,以为蒋氏病危,双方见面,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蒋氏的病情。三言两语,陆炳便进入正题:“实话告诉大家,皇上此次召你们进京,目的是为了铲除锦衣卫副都督沈周,御林军指挥使冯能,然后由你们几位掌握,从而结束张太后把持朝政的现状。”
    几个人一听,热血沸腾。杜涛说:“贤侄,能否让我进宫为朝廷出力?”
    陆炳:“这个我当不了家,但皇上是信任杜叔叔您的,否则就不会让我父亲和钱、吴两位叔叔在这里会合了。如果杜叔叔有意思为朝廷出力,我回去向皇上汇报,获准应该没问题。”
    杜涛大喜:“多谢贤侄玉成。”
    陆炳:“应该的。”
    陆松:“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进宫?”
    陆炳:“不行。明天早上,骆安会亲自出来接大家,具体怎么办,到时听他的。我现在出来,就是为了看看大家都如约到齐了没有,以便皇上制定决策。皇上现在还等着我的信呢!我得赶紧回去。”
    陆松:“你告诉皇上,我们决不辜负他对我们的希望。”
    陆炳:“好,大家要注意保密,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不提陆松等人热血沸腾,彻夜难眠。却说嘉靖皇帝这一夜也兴奋异常,难以入睡。他想呐喊,想奔腾,想宣泄。但身边有个炸弹陈皇后,所以,他就是把自己的心忍黑了,也必须装的跟什么事也没有一样。陆松、钱万、吴飞能以探病为由离开军营,但张太后是不会随便让他们进皇宫探病的,稍有风声,就会引起她的高度警惕。他们秘密进宫后,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皇宫内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但他们谁也走不出去,就是自己也彻底玩完了。
    为了避开陈皇后,嘉靖皇帝离开寝宫来到御书房,他需要把计划从头到尾再捋一遍,他最担心的是明天万一沈周和冯能不能都到金銮殿上朝,事情就麻烦了。
    东方泛起了鱼白肚,外面隐约传来早起人们的说话声。一夜未睡的嘉靖皇帝不仅不感到疲劳,反而分外亢奋。同时,他也感到心里沉甸甸的,压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如果事情不按自己设想的那样去发展,那么会出现什么恶果就谁也难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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