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粗一拍桌子,当啷一声站起,嚷嚷:“朱老爷,你是在开玩笑吗?谁敢去抢?”
    旁边周老爷和赵老爷连忙打圆场。
    一黑脸俩白脸。
    “呵。”朱老爷轻笑,“我朱家带头闹事,和明抢有区别吗?”
    王老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窘迫坐下。
    周老爷眼珠子一转打起圆场:“朱老爷误会我们的意思了。”
    见朱老爷不理睬,话转个弯,迂回起来:“听说您家二少爷要归来?”
    朱老爷颔首。
    “一晃十年了吧。”周老爷回忆,“二少爷小时城里城外谁都认识,见到人就问你会修仙吗?哈哈,倒是有趣。”
    “二少爷真有齐天洪福,遇到修仙者拜入仙门,如今要归家了。”
    朱老爷缓缓挑眉,心想:你亲儿子还是我亲儿子?回家关你何事?
    三人见朱老爷始终平静,不接话,自己面面相觑,很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新县令有些手段,但怎么也比不过您家二少爷,等二少爷回来还怕他吗?”
    朱老爷笑了,原来这几人打的这小算盘。
    可惜是没头脑的玩意。
    朱老爷得知自家儿子回家源于一封信,是师门青州白云宗所传递。
    安县因怨灵陆溪,传信仙鹤久久盘旋于苍云山脉,直至祸事解决,才把信送至朱家。
    原来白云宗得知安县有难,求救他人无门,便派了朱老爷二子朱明亮前来除祸。
    这祸是除了,人呢?
    朱老爷回信交待祸事已除,但儿子未到。
    仙鹤日夜兼程,前日又送来一封信,言:在路上,迷路,几日后抵达。
    朱老爷:亲爹无话可说.jpg
    十年不见不归,迷路实属正常,且自家儿子幼时为寻仙求道做的荒唐事还历历在目,不靠谱太多了。
    这三人打起自家儿子主意还真是没头脑。
    朱老爷懒得理睬计较,他还念着放粮一事,起身便道:“放粮一事在今日,我儿不知几时归,得罪了县令,等人回来,怕是我这把老骨头早凉透了。何况……”
    朱老爷顿了顿,“何况我朱家承情县爷施雨,一点粮食算得了什么。”
    说完,朱老爷拂袖而去。
    ……
    朱家。
    厅堂。
    朱老爷交代完,喝了口茶润口,啧了声,又看了凝神细听的方县令一眼,那三人不知死活说的猖獗辱骂话连同京城祸害的名头一同咽在肚子里,不敢说不敢说,夜焚乌鸦木雕一事记忆犹新。
    “县爷,田兄,若是没猜错,怕是这三人狗急跳墙出了趁夜敲脑壳抢粮的馊主意,故意嫁祸给我朱家的。”朱老爷沉声补道:“当然也可能不是。”
    方休白回神皱眉,不声不响得罪了地主乡绅,这官场果然不好混。
    “师爷,带人抄了他们家。”方休白愤恨咬牙。
    田师爷忙扯住他,劝道:“莫急莫急,这不是除妖除鬼,讲究证据。真上门抓了,会惹出事。”
    “嗯?”
    “周家王家好说,赵家做药材生意,上面有人。”
    方休白抬头望了望,有点蔫,他不是白吃亏的性子。
    田师爷道:“抢的那点粮食还不够他们三家几百口人吃几天,再说与自家稻米一掺和,抵赖最简单不过。这事,除非他们再犯,当场捉住。可办事人,也是下人,捉住一人全担责任,追责不到真正话事主。”
    “要你说,硬吃了这亏。”方休白冷静下来,沉眉,人情世故的那点弯弯绕绕,他不懂。
    前世是道士沉迷修炼,自给自足,见不到人,今生的书生又是个头铁的,要不是女土匪相救,能让乡绅一刀送了归西。
    田师爷大笑,这无法无天的县爷也有没头没脑的时候,真是难得。
    “县爷,我有一招连环计。”
    话音落地,田师爷看了眼县令,看了眼朱老爷,青瓷茶盖轻轻扇着四溢的茶香,道:“只是要委屈下朱兄了。”
    ……
    这是方休白第二次升堂。
    端坐在上,面目严肃,不动如山。
    堂下跪着的是朱老爷。
    田师爷的连环计就是个馊主意,他还被要求堂审之时扮演咄咄逼人谋害人命的祸害。
    呵。
    方休白只想冷笑。
    他怎么会是祸害?
    他是如此的正直。
    安县百姓能没有眼睛吗?
    他还能勉强理解,朱老爷可是被折腾的角色,堂审结束还要被砍头的。
    砍头在古代真是大大的不祥之兆,这位答应下来真是出人意料,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会玩。
    堂审外围满了百姓,惊堂木拍下,表演开始。
    一连番的质问,指着鼻子,骂着街,惊堂木和桌子快被拍烂了,方休白一只脚已然踏上桌子,要不是田师爷拉拽着,他能入戏的冲下去揍一顿朱老爷。
    最后,方休白灌了口茶,气喘吁吁,抓了一把令牌扔上去。
    周围百姓傻眼了,不敢相信趁夜敲人脑壳抢粮食的罪魁祸首是朱老爷,面色为难,不少承过朱老爷人情的下跪求饶。
    方县令祸害附体,充分表现了“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样子,怒怼咒骂。
    衙役押着朱老爷,也不待什么秋后问斩,推到菜市场外,刽子手一口酒喷在刀上,手起刀落,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沾满鲜血和泥土。
    周、赵、王,三位老爷得知朱老爷砍头之事傻眼了,一边不信,又一边希望是真的。
    谴着下人打探,甚而到刑场,亲眼看了尸首分离的朱老爷一眼,终于相信,三人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半晌才回过神,喃喃道:“这京城祸害,大发雷霆,出人意料,砍了安县首富的脑袋,是要干嘛?”
    “我猜,是祸害本质暴露,想要强占朱家家产。”
    “没错,我看也是。后面这祸害不会找上我们吧?”
    “应该不会,大概是留的玉石吊坠起了作用,给祸害送了个由头。”
    “嘿嘿,这朱家家产可太丰厚了,一直压在咱三家头上,如今朱老爷归西,咱们是不是可以……”
    “先暗地里偷偷抢占一些,派人多盯着京城祸害,不着急,慢慢吞并。”
    三人打定主意,各回各家,各自准备。
    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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