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并未突破后门离开,也就是说对方一定是将粮食藏在了庭院之中。
    甚至在吴道理带人进院探查之时,那些贼人也同样躲在院落里!
    方晨脑海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猜想,从事情被发现,一直到现在,会不会那些贼人依旧在偷运军粮。
    如果是几个人作案,暗中打通一条地道,将军粮偷偷藏在地道之中,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四个多时辰的作案时间,足够让他们将所有军粮运送到地道里掩藏起来,至于全部带出庭院,少说也得百余人忙活两个时辰以上才行。
    而庭院内突然出现百余人,院外的吴道理等人怎么可能不发现异常?
    些许声响传出,就足以打乱全部计划。
    “吴叔,你可查过,庭院中是否有地道存在?”
    吴道理摇头,“这倒是没有,小晨你是怀疑?”
    方晨点头,吴道理陷入沉思,随后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粮食会被人藏在地道之中!”
    “吴叔,你不应出面,此事还是让我来办吧。”
    吴道理急道:“小晨,难不成你怕我办不好?”
    方晨苦笑着给吴道理解释,“吴叔莫急,此事绝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吴道理有些生气,“今日你必须给我讲个清楚不可!”
    方晨指了指头顶,“这事跟上面有关。”
    “上面?朝堂之上?”
    “不错!”
    吴道理顿时眼睛就直了,双手紧扣着方晨的双臂,“难道有人想阻止岳将军北伐?”
    方晨疼的龇牙咧嘴,吴道理不愧是军伍出身,手劲当真不是一般的小。
    吴道理没察觉到方晨的异常,继续迫切询问,“小晨,这只是你的胡言乱语对不对?”
    “吴叔,断...断了......”
    感觉到自己双腿离开地面,方晨再也压制不住疼痛,呼喊起来。
    房门被推开,陈主簿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小晨,我查到了......吴县尉,你要杀了小晨不成?”
    赶忙上前拦住吴道理,这才让方晨逃过一劫。
    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方晨感觉到手臂隐隐有脱臼的感觉。
    陈主簿看着心疼,忙道:“县尉,因何莽撞至此?”
    吴道理尴尬挠头,可眼中仍带有疑虑。
    “小晨,你之前所言,当真?”
    “何事当真?”陈主簿问道。
    方晨长出一口气,看着面前两位复杂的目光,神情中带有怜悯。
    “吴叔,你可知天底下,最不希望岳飞北伐的是谁?”
    “谁?”
    “当今天......右相!”
    “你是说杜相?”
    本来打算说当今天子主和,甚至为保权力不失,割地乞和。
    可方晨不敢直言,万一被某个愤青听去,给自己千刀万剐了怎么办?
    即便是说了一个右相,依旧让在场二人大受打击。
    “小晨,你是如何得知此事?”陈主簿并不愿相信此事,眼中带有厉色。
    吴道理更是恨声道:“金人占我前朝故土,戮我大宋百姓,当朝右相岂会是投递叛国之人?”
    方晨长出一口气,心道:“我确实没说实话,因为我怕我说了实话,你俩会把我生生吞吃了。”
    “小晨?”面对陈主簿眼中疑虑之色,方晨真不知该如何解答。
    确实,依照他这个年纪来说,口出之言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人听后不禁背脊发寒。
    这哪里还想是一个六七岁小娃子可以说出的惊世之语,即便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能有方晨想的这般深远。
    无奈之下,方晨只好开口胡扯,“此乃家父之言,家父对杜充十分了解,此人畏金如虎,为官更是祸害一方,若非讨得官家欢心,善使权衡之法,也不能坐到如今这般官位。”
    “汝之家父?小晨,你究竟是何来路?”
    为了圆一个谎,只能用无数个谎言去补充。
    “实不相瞒,小子自太原而来。”
    “太原?”
    二人同时皱眉,隐隐猜到了什么。
    一书说不尽,天下多英杰。
    如今南宋虽强,依旧比不得北宋那般声势显赫,虽有中兴四将在世,却少了种家将和折家将。
    种家将一门刚烈,北宋逆境之时,仍不放弃,两万兵马支援太原,一门忠烈最后尽数报国。
    三代人,三代血,尽数撒在对抗外敌的战争之中。
    靖康元年,种师中奉命驰援太原,护卫东京,先后夺回寿阳、榆次,与金军战至筋疲力竭,最后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在当时的宋人眼中,种家将代表着军中最强公信力。
    除此之外,还有宋朝铁壁之称的折家,如果说种家毁在了金人的猛攻之下,那么折家就是毁在了自己人手中。
    折家数代忠良,抗衡西夏,却屡屡被朝中所避,良将尚需明君识,折家整整守护了大宋疆域两百年。在金人南下时,折家已无力抵抗之时,这一代的折家当家人选择了投降。
    虽然他们办了一件蠢事,可谁也无法否认他们之前的功绩。
    若非折家,西夏早已鲸吞北宋半壁之土。
    为什么种家颇受官家信任,而折家却千防万防。
    出身不同,种家乃是从文转武,家中有大儒先祖。
    而折家世代为武,粗鄙之人,怎会得到一个喜文厌恶之国的看重?
    如今种家军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之中,方晨故意借太原之名,为得就是给自己找一个稳妥出身,也避免日后旁人心中戒备。
    此言一出,吴道理和陈主簿二人对视许久,幽幽叹气。
    吴道理起身拍了拍方晨的肩膀,“小晨,为何你?”
    方晨装作伤感的面容,低声道:“方晨之名乃是家母所赐。”
    方晨因此傍上了种家的大名,虽然他很清楚,他不过是用来哄骗二人的谎言。
    可古代人,少有冒名顶替之事,名声对他们何其重要。
    再加上种家军的彻底消失,旁人根本无法佐证方晨之言。
    借种家军之名,方晨也好解释,自己为何眼界惊人,为何如此早慧。
    有谁能证明,刘皇叔真的就是中山靖王之后?
    只不过,时代需要,当时的百姓需要而已。
    吴道理起身拜礼,方晨赶忙闪避。
    “吴叔,小子担不起。”
    吴道理双目通红,“你若担不起,何人能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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