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居士汪骏荃听闻爱孙被抓,脸色参白,手捂着胸口,额头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
    老夫子宋濂一看情况不对,迅速上前扶住老友汪骏荃掐人中,拍后背,好一通忙活。
    呼......
    终于老爷子汪骏荃憋在胸中的那口闷气,舒缓了过来。
    他嘴唇颤抖,白胡子都在跳动着。
    看样子情绪激动的已经不可自制了。
    好半天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见皇上,我要告御状,锦衣卫太无法无天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也!”
    人或许都是自私的,老伙计吕伯益一家下大了锦衣卫的诏狱,没见他有如此的激动。
    可是当他听到宝贝孙子被锦衣卫抓起来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且慢,汪兄,还是先查问清楚,锦衣卫为什么抓令孙。你这样贸然的去见皇上,如果是令孙的过错,你可就被动了。”
    老夫子宋濂,关键时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现在满朝堂的人,人人自保,说是风声鹤唳都不为过。
    锦衣卫最近的动作频频,动者就是抄家下诏狱。
    严重一些的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都有几十个了。
    锦衣卫三个字,颇有谈虎色变的意味了。
    能够被锦衣卫盯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最便宜的也是充军发配。
    这容不得半点马虎,要是不弄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汪骏荃就腆着老脸见皇上,反而会招致祸端。
    作为老朋友,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提醒一下还是应有之义。
    冷静下来的寒山居士汪骏荃,思索了片刻:“备马,去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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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卫指挥使司的衙门前,郑长生搀扶着吕老太爷登上马车。
    就在这个时候,寒山居士汪骏荃的马车到了。
    老爷子汪骏荃透过车帘看到了吕伯益的背影,他想打声招呼来着,可是郑长生的那辆马车扬长而去。
    额,老伙计没事了,这让他心中稍微的轻松了一些。
    宋濂说的明白,吕伯益的儿子勾结胡惟庸谋反,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可是现在竟然屁事都没有,完好无恙的放出来了。
    那么他的孙子更不可能有事了。
    想到这里,汪骏荃下了马车,迈步走上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的台阶。
    这一次看门的锦衣卫学乖了,对于不认识的、不摸底细的人,他们可不敢轻易的得罪了。
    刘福贵就是前车之鉴啊,直接被永和伯爵郑长生下令给当场宰了。
    他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些纨绔的公子哥,就是烤着家里的关系,走了毛骧的路子。
    混入锦衣卫公门之内,谋个前程罢了。
    现在谁不知道,京师之中最牛逼的衙门口就是锦衣卫啊。
    六部衙门的扛把子见了他们锦衣卫的人,都退避三舍的。
    当然,这是他们之前的想法。
    可是自从出了刘福贵的事情后,这些人一个个乖的跟乖宝宝似的。
    “老先生,您要找谁?”一个锦衣卫岗哨走上前问道。
    这态度比之郑长生来的时候,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是云泥之别。
    寒山居士汪骏荃心里一翻个:“传闻中锦衣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杀人狂魔,可是一见之下,名不副实啊。
    这是好事啊,看来外界的传闻不足为信。”
    老爷子汪骏荃含笑道:“老夫乃汪骏荃,有事求见你们毛大人,还劳烦通秉一声。”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谦卑有礼的,锦衣卫岗哨不敢怠慢:“稍等片刻,我去通报。”
    时间不大,毛骧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对于汪骏荃的大名,毛骧早就有耳闻,今天这是第一次见面。
    他知道连皇上对这些有名望的大儒都以礼相待,在没有什么把柄在手的情况下,他可不敢得罪这些老家伙。
    他们的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谁知道他们的根有多深?
    别看他敢动吕家,那是因为有证据在手,可是寒山居士汪骏荃又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连皇上都已经明旨说了处理办法,让诬告者反坐。
    这也只是汪琦这小子倒霉罢了,按照大明律对诬告反坐的律令:凡诬告人笞罪者,加所诬罪二等;
    流、徒、杖罪加所诬罪三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
    另有损害赔偿规定。
    若所诬徒罪人已役,流罪人已配,虽经改正放回,验日于犯人名下追征用过路费给还;
    若曾经典卖田宅者,着落犯人备价取赎;
    因而致死随行有服亲属一人者,绞,将犯人财产一半,断付被诬之人(其被诬之人,致死亲属一人者,犯人虽处绞,仍令备偿路费,取赎田宅,又将财产一半断付被诬之人养赡);
    至死罪所诬之人已决者,反坐以死(其被诬之人已经处决者,犯人虽坐死罪,亦令备偿路费,取赎田宅,断付财产一半,养赡其家);
    未决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
    所以,汪琦这小子应该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加役三年。
    幸好是没有对吕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否则的话汪家也彻底的完蛋了。
    “汪老先生,在下毛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毛骧尽管心里很是窝火,刚才郑长生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给他甩脸子,搞的他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但是他仍旧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这货的养气功夫,修炼的也算是可以了。
    “毛大人,我的孙子汪琦所犯何罪,以至于锦衣卫亲自上门拿人?希望毛大人能给老夫一个交代。”
    汪骏荃清高孤傲惯了,再加上从锦衣卫的岗哨到毛骧对他都礼敬有加的,他挺胸昂头牛气哄哄的当面质问起毛骧。
    毛骧本来就被郑长生搞的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泄呢。
    寒山居士汪骏荃竟然给他来这一套,他心中暗骂:“老匹夫,你以为你是谁?妈的,是个人都能在爷的面前逞英雄吗?
    老子不发威,你还真不那老子当盘菜了。”
    毛骧的脸色一变,阴沉了下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我看你还是好好的问问你的宝贝孙子吧?
    吕伯益一家勾结胡惟庸谋反一案就是你孙子举报的,幸好皇上慧眼如炬识破了他的奸计。
    否则的话,吕家被满门抄斩,你们汪家还有何脸面苟活在这世上?
    谁人不知南吕北汪,谁人不知你们两家交好?可是你们汪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还是书香门第的世家子弟呢,我看所为书香门第也不过如此罢了,宵小之辈,连那街头的屠狗之辈尚且不如。”
    毛骧的话不可谓不毒,这些话字字诛心啊,一字一句如同刀子一般的插在寒山居士汪骏荃的心口。
    老爷子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回事。
    浑身颤抖的汪骏荃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嘴唇都突突了好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毛骧说的是会是真的吗?这要是真的话,可真是丢死了八辈祖宗的人了。
    “孽子,畜牲啊,禽兽不如,让老夫有何颜面再见世人?”汪骏荃的心中此刻是波涛汹涌,再也不能平静。
    “我要见汪琦,我要当面询问于他。”
    毛骧一招手叫过来一个锦衣卫:“带汪先生去诏狱见汪琦。”
    锦衣卫的诏狱并不远,可是汪骏荃老爷子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感觉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似的,才到达诏狱底层。
    汪骏荃既希望见到孙子,又不希望见到孙子。
    他的心情矛盾极了。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毛骧的话,讲真,他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希望毛骧错了,是被人蒙蔽了,他相信孙子不会做那么无品的事情。
    “祖父救我,孙儿错了,不该胡乱诬告攀咬吕伯父。都是孙儿猪油蒙了心,救救我吧。”
    这还说什么,毛骧说的是真的。
    “孽障,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吕爷爷一家待我们一家如同亲人一般,你可知险些要了他们一家的命。
    你让我以后有何颜面在见故人?”
    汪琦这小子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讲明了缘由。
    “哎!”汪骏荃叹了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心有红颜可奈何命运不济。那也是天命所致。
    你真的是好糊涂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的诬告之事呢?”
    老爷子的头低垂了下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住了诏狱的铁栅栏。
    汪琦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祖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祖父救我。”
    寒山居士汪骏荃的身子,随着汪琦的哭救声,慢慢的倒了下去。
    他表面很平静,看不出来任何的异样。
    狱卒可吓坏了,老爷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下了啊!
    等他上前一探鼻息,大惊失色:“不好了,汪老爷子归天了......”
    随即,诏狱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惨的叫声:“祖父,孙儿不孝......”
    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了,太意外了。
    谁都没有想到,寒山居士汪骏荃老爷子就这么在诏狱里,没有一丝征兆的死了。
    大明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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