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家老祖提的这个要求,让郑长生无法拒绝。
    就是一个结婚冲喜,这在古代很常见的一个风俗。
    跟一个救自己命的人,在临死之际,只需要完成一个形式上的婚礼。
    就可以带来许多的好处。
    比如未来会让大明头疼的吴勉起事,就可以消弭于无形之中。
    格家老祖宗说了,只要郑长生答应这个要求,他就能在翌日把吴勉的首级奉上。
    还有就是有了格家姑爷的身份,在商议改土归流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郑长生虽然感觉德行有愧,对不起老婆孩子,可是想到自己所担忧的问题,都即将迎刃而解。
    哎,还有格云朵也将要香消玉殒。
    这似乎从大局来看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格家老祖偷眼观瞧,郑长生犹豫了一下,好像在跟自己做思想斗争。
    格家老祖心中有些紧张,郑长生的态度可以说就代表着中原王朝的态度。
    他要是不愿意做这件事情,那就说明他是在等一个时机。
    在等格、阿两家争斗有了眉目,才会做出最后的选择。
    反正,要是他是郑长生的话,一定就会这么选的。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郑长生略加思索后,一口答应了他的这个“不情之请”。
    额,随之而来的欣喜,格家老祖的雪白长眉挑动了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老朴,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卧成鹰爪状的手慢慢的恢复了垂手的样子。
    ......
    ......
    格云朵的绣房里,此刻已经被布置一新。
    大红的喜字剪纸,贴上门窗。
    一张古铜色的秀床红幔高挂,被褥枕头都换成了代表喜庆的大红色。
    侗人女子都是早早的就备下嫁裳,通常都是自己亲手织布、染色,在亲手刺绣。
    一套嫁衣裳,这些程序走下来,往往要准备数年的时间。
    可以说从七八岁就开始准备,然后几年后,嫁衣裳准备好了,也就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了。
    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格云朵,在两名年龄相仿的侗人女子的服侍下,换上了大红色的新嫁衣。
    红烛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动人。
    其中一个侍女,偷偷的擦了一把眼泪:”阿瑶,你说小姐能活过来吗?“
    ”阿碧,休要说那丧气的话。
    老祖宗都说了,给小姐冲喜,一定能活过来的,那就一定可以。你难道还不相信老祖宗的话吗?“
    ”额,阿碧姐姐,我错了。可是人家真的是担心小姐。“说着,她捂着嘴嘤嘤的哭泣起来。
    “唉!小姐多么心气高的人,也不知道新姑爷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儿。要说阿家的少爷阿卡丹是配不上小姐的。
    要说,还是吴天王的儿子吴南笙,一表人才的,还可以算是能入小姐的眼。
    就这么稀里糊涂,就把小姐给嫁出去了。
    万一小姐醒了之后,对新姑爷不喜欢,那日子也不会幸福了。”
    两名婢女的对话,落入了郑长生的耳朵里。
    他在格家老祖身边,那名叫小六子的老仆的带领下,一身大红喜服的正推门而入。
    两名婢女看到老仆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慌忙跪倒,附身在地,头也不敢抬,浑身都瑟瑟发抖的样子。
    额,郑长生很是感概啊,看来侗家的上下尊卑的规矩比之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只因为闲聊,嚼舌头被发现,竟然能够吓成这样,就可见一斑了。
    郑长生再一次见到了格云朵。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还真的是如格家老祖所言,气若游丝,如果不是用厚厚的粉底遮掩了蜡黄的面色的话,就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跟鲁青山多学一点医疗知识了。
    只是靠着一点现代的急救常识,是真不行的。
    如果这个时候鲁青山,最不济小七在这里的话,估计格云朵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为时晚矣。
    只能望洋兴叹,束手无策。
    眼看着一个天真活波的女孩子,就这么香消玉殒,干着急没办法,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格云朵这个样子是拜不了堂的。
    不过,侗人有侗人的办法。
    两名身披山鸡羽毛编制的奇装异服的,带着鬼面的巫师,一人手里拿着一面鼓,一人手里擎着一柄桃木剑。
    在房间里跳起了舞蹈。
    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郑长生是看的稀里糊涂的。
    跳了半天说不上名字的舞蹈,估计两个巫师身上都大汗淋漓了,方鼓歇剑住。
    巫师退去,随后上来一名老妈子。
    用一个红色的纱巾蒙在了格云朵的脸上,嘴里哼唱起了听不懂的歌谣。
    具体是不是歌谣,郑长生是不了解的。
    反正是一昂顿挫,很有韵律感觉,郑长生姑且称之为“歌谣”。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老妈子方唱完。
    然后掀开红色的纱巾,从随性的一个婢女手上的托盘里,拿过一个小瓷瓶。
    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子。
    然后,拿过一个杯子,把红色的药丸化开。
    用中指蘸了,抹在格云朵的额头。
    顿成三瓣桃花妆。
    然后,双手合十,嘴里嘟囔了半天。
    郑长生就像是看西洋镜似的,看的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抱着一只芦花老母鸡。
    走到老妈子身边,恭恭敬敬的把老母鸡递了过去。
    老妈子模样的妇人,在格云朵的额头处,抓了三把放在芦花鸡上,意味着把人的三魂取过;
    然后,又在头顶发髻处,虚空抓了七次,放在芦花鸡上,代表七魄归位。
    这个时候,郑长生好像明白点什么了。
    奶奶的个腿儿,不是要老子抱着这只芦花鸡拜堂吧?
    他才的还真没错儿。
    举行这一系列的仪式,就是要把格云朵的三魂七魄安放在芦花鸡上。
    古人迷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道家谓人有三魂:一曰爽灵,二曰胎元,三曰幽精;
    另有七魄,第一魄名尸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阴,第四魄名吞贼,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秽,第七魄名臭肺。
    这是代表一个完整人的要素。
    侗民认为,只要人的三魂七魄还在,不管人是什么状态。
    那这个人就是还存在的。
    转移到芦花鸡上,这只芦花鸡就代表着格云朵了。
    做完这一切,老妈子,把芦花鸡郑重的交到郑长生的手里:“姑爷,带着小姐前往大堂,拜堂成亲吧!”
    你妹!郑长生可真傻眼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只芦花鸡好像被束缚的久了,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趁着老妈子和郑长生交接,郑长生还没有拿稳当之际。
    奋力一跃,展开翅膀,扑棱棱飞了起来。
    郑长生想要抓住它,可是却只抓了一手的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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