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来到了洪武四年。
    郑家村小石桥边,一个手腕上戴着佛珠的少年,在指挥着一帮半大小子网鱼。
    今年开春以来天气渐暖的早,冰消雪融汇积的水流竟然漫过了小石桥。
    猫了一冬天的孩子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这里俨然成了他们的乐园。
    没错,少年正是郑长生。
    “狗蛋,快那里有一条白鲢被网住了。”
    话音刚落,一个胖胖的身影,虎虎生风的跑了过去,一把就按住了那条连窜带蹦的白鲢。
    “哈哈,生哥儿果然神机妙算,这可真痛快,有鱼吃咯。”
    老三挽着裤腿赤脚从对面走来,手里拎着一条鳜鱼兴奋的大叫:“快看,进宝少爷给的,好大的一条鳜鱼,给生哥儿炖了补补脑子,最好不过,争取考一个秀才回来。”
    “鳜鱼炖汤好喝着呢。”
    “话说狗蛋,又不是给你吃,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什么时候你改改你这贪吃的毛病,你看你现在比老子都胖。”老三臭屁的打趣道。
    郑长生紧走几步,接过鳜鱼:“三哥,方进宝这厮为何没跟你一起回来?”
    “汗,别提了,这家伙在县城他舅舅家住下待考呢。
    他舅妈看的严实回不来,急的他差点要跳墙,可惜没成功。
    这不,让我捎回来一条鳜鱼,说是补脑子的,好使的很。
    炖下后汤汁都是白稠的,就是傻瓜也能把脑子喝开窍咯。”
    狗蛋插话道:“那感情好,炖了给大个子喝一碗,保准方二姐现在就哭着喊着的嫁给他。”
    哈哈,顿时小石桥头笑声一片。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个子出现在他们身后。
    “你们这帮坏小子,笑啥呢?”
    大个子很纳闷,他不问还好些,一问,这帮家伙笑的更厉害了。
    额,不管了,咋不把肚皮笑破呢。
    “少爷,快回家吧,夫人找你呢。”
    一听到母亲找他,郑长生不敢怠慢,收拾一下就开始往家赶。
    老族长一脸凝重的坐在客厅,母亲在旁边陪着,就连鲁青山也在座。
    额,怎么一片肃杀之像呢,不就是考个科举吗?
    搞的跟上刑场似的,难不成还要来个十八里长亭相送不成?
    他一进门,母亲李秀英就道:“这孩子,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贪玩。陆夫子派人把你的考牌都送来了。
    赶紧收拾一下,随陆夫子派来的人一起去金宁。”
    啊?这么急?鳜鱼还没吃呢,这可是方进宝的一番心意哟!
    说是收拾,其实小七都已经收拾停当了,只等着自己回来呢。
    老族长拿出一个黑木匣子,双手捧着轻轻的放到桌子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取出三只杯子来。
    这三只杯子暖玉打造,可谓小巧精致,没想到老族长手里还有这等的奇珍异宝。
    郑长生看的直流口水,好家伙这可是上等的暖玉啊。
    质地细腻,光泽滋润,半透明的杯体,都能从杯子的一侧看到另一侧,端杯的手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三只杯子,三盏酒,寓意连中三元取高中之意。
    也不知道古人为何钟情于三这个数字,道家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都把三比作万物之母了,万物乃大自然的孕育,怎能是一个数字所能衍化的?
    好吧,不管怎样,这也是老族长的一番心意。
    杯子很好,可是酒也不差,上好的女儿红。
    可非寻常腊酒可比,入口醇香,进腹温热,喝着很顺口。
    连干三杯,这后果就导致,郑长生小脸通红,脑袋瓜都天旋地转,有点坐不住的意思。
    “喝完壮行酒,文气腹中游,今次去应试,来日功名有。”
    老族长嘴里念念叨叨的,一首打油诗应运而生。
    还别说,貌不惊人只会写名字的老族长,竟然会作诗。
    这吟哦出来,掷地有声,倒还真是提气。
    郑长生心头一热,不禁一股豪情自内心升起:“谢过族长爷爷,今日里去金宁应试,定当不负众望,必当凯旋而归以状门楣。”
    此时此景,怎么着也不能煞风景啊,表表决心应应景这是必须滴。
    老族长激动的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生哥儿有如此豪情壮志,那老夫心安矣,我郑氏来日必将门楣光耀,列祖列宗可含笑矣!”
    他代表着宗族的未来,这由不得老族长不重视。
    正如老族长所言,郑氏没落了几百年了,从未出过一个有功名在身之人。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千古难得的读书天才,那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了。
    他嘱咐完鲁青山嘱咐,两个老人对自己是轮番轰炸。
    如此殷殷期望,让他感到压力山大。
    都说读书改变命运,这从古时候就开始有这说法了。
    单从古人们对读书人的态度,还有统治者取士的方式就不难看出。
    可是一个国家治理的好与不好,难道真的只凭借着三篇文章得圣意,继而青云直上九重天的读书人能搞定的?
    只有天下百工齐发,才能大治这是后世的结论。
    可是现在商业不兴,农业萧条,不招收一些专门的人才,却只收迂腐的只知道之乎者也之徒,国家怎会真正的强盛起来?
    怪不得都说封建社会基层政务都把持在胥吏手中。
    一帮酸文人怎么会是那些狡猾奸诈的胥吏的对手?
    悲哀啊,这是社会的悲哀。
    不过这是历史的大潮流,不是他一个穿越者小翅膀能轻易撼动的。
    在历史大河中,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客,尽管他这个过客有点小聪明,知道一点儿未来发展的趋势。
    可要想改变,那也是难如登天。
    他也只得顺应潮流,先争取获得一块敲门砖再说了。
    应付完他们的叮嘱,就轮到母亲了。
    他被母亲带到父亲的牌位前,上香叩头,祭拜。
    仪式感很强,强到他内心都有种要崩溃的地步。
    母亲对着灵位哭诉了好半天,才结束了她的“轰炸”。
    门外马车已经套好,小七拎着包裹早已在车里等候,大个子和郑大虎此刻也已收拾停当。
    尤其是郑大虎腰里还插着一把牛耳尖刀,山道上不太平,这几年张黑虎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还是要有所防备的。
    这是老族长的吩咐,一切要有备无患。
    外面还有一百青壮呢,要保护着他平安到县城才能回来。
    额,郑长生心头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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