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皓觉得,自己之前入阳关时做的事,应该已经足够在朝廷留下了一笔印记。
    只要他做点什么,就能在李世民心中再留下点好印象。
    他以后做事如果足够谨慎,别人想动他难度也大一些。
    然后,他努力再赚两年钱。
    最后,二十岁退休。
    当然,想要达成这目标,他还得悄悄摸摸的多赚点钱。
    退休之前,他可以在全国各地多买些个田庄。
    退休之后,就开始周游全大唐,访名人、探名胜;望白云苍狗,笑看风云。
    那等生活,岂不美哉!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目标差点就夭折了。
    ……
    且说侯君集。
    他下衙后回到府中后,就直接去了妾室温氏处。进门就脱裤子——他是个好色的,也不介意白昼宣那啥。
    温氏温柔奉承一阵,在他身下气喘吁吁说:“郎君,我大兄遣人送了信来。说有个客商带了货来长安卖。”
    “你大兄?”侯君集正舒爽着,听到这话有点不满。“他有钱做生意,何须问我?”
    “郎君~我大兄本钱确实是不够呢。他也是想着为郎君出力……有郎君额威名,那客商还敢不卖我大兄面子?若是做成了,只需随便给他一点辛苦费便成。”
    侯君集对这种事,并不放在心上,随口说:“那客商什么人?莫要给我招惹了麻烦。”
    许多能吃得开的客商,背后不知是那个勋贵撑腰,甚至是五姓七宗中的某一家。
    不小心惹着谁了,都是给自己树敌。
    温氏一听就知道这是有戏,忙说:“听说是鄠县来的年轻人,带来的是西域的货物。”
    侯君集正要答应了,但脑子里闪过一个人,问:“那人姓什么?”
    “似乎姓杨。”
    他猛地坐了起来:“可是叫杨皓?”
    温氏一惊,忙说:“我大兄信中并未说。”
    侯君集盯着她说:“真没说?”
    温氏更不敢说实话了:“妾身怎敢说谎。大兄在信中只说那人姓杨。是个年轻人。”
    侯君集又盯着她看了一会,起身就穿裤子。温氏苦苦挽留也没能将人留下。
    离开温氏处,侯君集马上就叫了去查了。
    结果听说果然是杨皓。
    而且还打听到,这事并不是温氏兄长主动牵头。而是族中子侄私底下跟温氏兄长串联,想要构陷杨皓,谋了资财。
    构陷杨皓?
    如果是以往,这事做了也就做了。
    他与皇帝关系好。不仅有从龙之功,还跟皇帝有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
    要说杨皓那点功劳,就算是构陷也就构陷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阶商贾。只要将人往牢了一丢,弄死了。时过境迁,皇帝难道还会怪他不成?
    但现在却不行。
    皇帝虽没说,但他知道杨皓说突厥和那个吐蕃的事,已经在皇帝心中挂上了号。
    要不然皇帝也不会特地让人查了杨皓。
    这个时候动他,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又突然想到这个人。
    到那个时候,皇帝想要见的人,结果被人构陷害死了。可想而知皇帝会怎么暴怒。尤其是他这个跟着皇帝一起,与杨皓见过面的人做的。
    妥妥的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罪名了……他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
    知道这事之后,侯君集恼怒族侄差点给自己惹来大祸。就给族兄家去信,经事情说了。
    侯玉麟父亲是靠着侯君集这个族弟才能在长安站稳脚跟的。
    如今侯君集特地写信让他好好教儿子?
    那还得了?
    侯玉麟当即受了家法,半个月无法下床。挨打后,也不敢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交待清楚了。
    侯君集收到族兄回信,才知道竟是有人在拿他上谷侯氏当刀子用呢。
    而且还是个庶人小子。
    他给气笑了!
    ……
    侯祖兴与同窗吃酒后,莫名其妙地被人剥了衣物,赤条条地挂在坊门上。挂了整整一晚上。病得下不了床不说,名声也为之远扬……然后第二天就收到被县学除名的通知。
    还有那个滴血认亲传闻,突然流传得更快。
    本来,那个故事流传了一阵了,也渐渐消停了。
    毕竟是没指名道姓的,没有多少代入感。加上有朝中大臣重病,太子出宫探视的新闻,那故事也就渐渐沉寂了下去。
    现在突然有人重提了旧事,而且不仅仅是新瓶装旧酒,而是添加一些新内容。
    比如,故事中的人物,都具上了名字。
    新的故事里,那个回家认亲的,叫杨皓。
    故事中,还将他从小跟随师傅游历列国,然后从西域带回大量牲畜货物的事,也说得明明白白。
    而那个坏鬼书生,指名道姓杨时,还特地点明了:就是那个前段时间盛传三步一跪,去兴教寺为父祈福大孝子。
    这下子,故事就串联完整了。
    原来“滴血认亲”和“大孝子”同出一源。
    原来大孝子未必就是真孝子。
    吃瓜众马上想起了来了:之前那个故事可不是就说他担心被乡亲笑话,不顾吐血昏迷的父亲,连夜逃回了长安躲避风头的?
    原来,他父亲就是被他气得吐了血的?!
    而且,有人马上找到了佐证:“可不是呢。正是滴血认亲那个故事流传了两天,就传出他是大孝子的话。”
    “我也说不对劲呢。谁去礼佛,是大半夜去的?还说什么三步一跪,恐怕就是因为晚上没人见得着,他想怎么说都行!”
    …………
    杨皓听到那些坊间传言时,正好约了吴樊去酒楼。
    他听见了,怀疑到底是没有什么娱乐还是有人推波助澜了。
    这样的八卦,才两三天就全长安竟然都听说了?
    吴樊是接到家里派人传的信,得知杨皓来找他,才从临县赶了回来。
    他听说了那些话,进了雅间,不由说:“杨郎君,那说的好像与你同名,大概是巧合吧……”
    杨皓摇头,笑说:“不是巧合。故事中,回乡寻亲的那个,正是杨某。”
    “这……”吴樊有些尴尬了。
    杨皓洒脱得很:“家丑外扬,听着倒是让人笑话了。”
    吴樊打着哈哈笑说:“杨郎君心怀故国亲人,不远万里回国,有什么好笑话的?被笑话的,也绝不会是杨郎君……杨郎君请,我们坐下谈。”
    “请!”杨皓礼让。
    两人相让着,终于坐下了。
    小二上了酒菜,退了出去。
    杨皓端起酒碗说:“吴郎君特地自武功赶回,一路辛苦。杨某敬你!”
    吴樊笑着陪他喝了一碗,酒过三巡,他才说:“杨郎君寻我,可是有什么提携?”
    “提携不敢当。”杨皓放下筷子,说。“只是想与吴郎君谈一笔买卖。”
    吴樊肃容,说:“杨郎君请说。”
    “我又进了一批胡椒。不知吴郎君可有兴趣。”
    “有,自然有。不知有多少?”
    “大概有五千斤。”
    吴樊惊喜说:“这么多?”
    “就是不知道五郎君可吃得下?”杨皓是想做一桩大的。
    “能。”吴樊狂喜说。“不知货物在何处?”
    “就在客栈放着。”
    吴樊忙说:“那不如看过货物再喝酒。”
    杨皓笑着:“吴郎君何须急切。既然说好要卖与你。只要价格合适,杨某就不会反口。”
    “仍按上次价格,不知杨郎君意下如何?”
    杨皓笑说:“这价格尚可。另外,杨某还有一件事,想求吴郎君帮忙。”
    “杨郎君请说。若是吴某能做得到,定然尽心尽力。”
    “我希望吴郎君能帮我从江南买一批米粮,并且送到关中。”
    吴樊籍贯还在扬州,家族在那边。他要买米其实并不难。
    但是这会买米粮,有点敏感。
    他迟疑了一下问:“不知道杨郎君要买多少?”
    “不少于一万担。若是有多,不超过五万担。我都要。”
    吴樊没想到胡椒才刚起了头,转头之间又多了一笔大买卖。
    不过他犹豫了。
    按现在的形势,不少人都认为关中会干旱……这会又是青黄交接。
    大部分粮食,都屯在那些粮商手中。买那么多粮……不容易!
    他沉吟了一会,开口沉声说:“杨郎君,并非吴某推脱。而是此时卖粮的人少。想要买粮,价格恐怕会比较高。且不一定能买到那么多。”
    杨皓点头表示理解:“那便尽量帮杨某买。能买多少是多少。”
    这事,容不得吴樊拒绝。
    如果拒绝,杨皓的胡椒大概也轮不到他了。
    “好。吴某,回去后就给江南那边送信。让他们尽量收粮。”
    “有劳了,杨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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