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眼见河口营寨就在不远处,岸边停靠着密密麻麻的船只都看的清清楚楚,胜保却接到了留守清军反水投敌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一名逃回来的蒙古骑兵哭着道:“胜大人,昭乌达王爷被叛军乱枪打死了,我们蒙古人的近千名勇士也死了,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个时候的胜保哪能想到为个蒙古王爷做主,他心乱如麻,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立刻弃军而逃,要知道,投降就是个滚雪球的过程,全军只要有一个人投降没被处理的话,就会越滚越大,直至全体投降,更何况投降的还是五千人?
    可是河口也是渡口,被民盟军控制,临清的地形又是两面临河,另一面被民盟军主力堵住,根本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这可把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来了,他们来了!”这时,突然有人向前一指!
    果然,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在快步奔来,原本是一千多人,现在已经扩展到了六千多人,这说明那五千绿营团练是真的投降了。
    各色小声议论纷起,胜保只觉得有很多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起了变化,但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来兵变,如果有办法带着军卒过河那还有点底气,却偏偏是束手无策,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了他的额角。
    蒙古人、旗人,都下意识向一团汇聚。绿营与团练中的喧哗则是越来越大,一股燥动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这时,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弟兄们。我是总兵江朝辉,我已经带着部下五千人降了民盟军,民盟军对我们推心置腹,不捆不绑,当兄弟般看待,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想陪着胜保死吗?还不速速擒捉以胜保为首的旗人和蒙古人举义反正?”
    “大家别听他的,咱们人多势众。未必不能胜之,给本官上。只要击退逆贼与民盟军,本官....不,皇上重重有赏,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啊。上!”胜保急的大声叫唤,还有模有样的伸手一指!
    只可惜,没有人听他的,一支支枪刷刷端了起来,刚开始有些人还很迟疑,当看到端起枪的同伴越来越多,自己的手也随之愈发坚定,以极快的速度,每一名绿营团练都把枪端了起来!
    其中一人冷声道:“胜大人。咱们有家有小,也要活命,实在是对不住了。卑职劝您老实点罢,免得枪枝走火面子上不好交待,或许民盟军未必会要了您的命。”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的滋味绝不好受,胜保勉强举目一看,并不是他一个人,旗人与蒙古人全都被枪指着。均是噤若寒蝉,一动不动。空气中充满着紧张的气氛,在这种时刻,只要有一个人开枪,就会引发连锁反应,所有的旗人与蒙古人都会当场身死。
    “唉~~”胜保颓然叹了口气,肩膀耷拉着,双目失去了神彩,心里却是悔恨翻涌,悔的是昨夜没有趁胜追击,如果在打退了苏三娘的突围之后,不计伤亡的攻城,那千把发匪插翼难飞,然后留一些当人质,最起码也有提条件的资格啊。
    恨的则是僧格林沁,因为是僧格林沁拍板明天再攻,但是沦为了阶下囚,再悔再恨还有什么用呢?
    “快走,愣着干什么?再磨磨蹭蹭老子一枪崩了你!”
    “你他娘的还敢骑马,还当你是蒙古老爷啊,给老子下来,乖乖的牵着走!”
    一声声喝斥从耳边传来,胜保再次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向民盟军走去。
    ......
    这一次,收降的兵勇连同之前攻打河口时俘虏的三千多人,达到了创纪录的两万三千人,几乎就是民盟军一个整编军的人数,战士们欢欣雀跃,笑脸相迎,热情地讲解着各项政策与苏松太常的基本情况,由于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从绿营或者团练中出来的,对降卒具有天然的亲近感,在心理上已经把降卒当作了自己的战友,这种真挚的情感又回馈给了降卒们,使他们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而在临清城头,“哼!”唐彩芳冷哼一声:“竟然全部收降,看来王司令是打算编到自己军中了,那我们岂不是报仇没希望了?我们出来时有六千多人啊,在胜保手中折了一半,这里面有很多人的手上都沾着我们兄弟姐妹的鲜血,难道就这样算了?”
    冯明远无奈道:“民盟军的根基是清军绿营,王司令怎么可能滥杀绿营兵勇?其实我们能活着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等见着王司令一定要好好感谢他,走罢,不要想太多,回去吧!”
    “有机会,我一定要讨个说法!”唐彩芳不愤的向下瞥了一眼,便飞奔而去。
    城头上冷冷清清,太平军高层自然是健步如飞,但城下只有一千多民盟军战士,带着超过两万的举义绿营团练,还得押着三千左右的蒙古人和千把名旗人,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回到了民盟军的主阵地,王枫大喜!
    “干的好!”王枫猛拍了下陆大有的肩膀,便道:“你立刻着手对举义人员的整编,基本上还按着老办法,但是要问明籍贯,凡是来自于江苏省的,全部要求割去辫子,留在我们军中!”
    “是!”陆大有敬了个礼,一路小跑而去。
    “咦?”杨水娇却讶道:“你怎么把江苏省的全留下来了?难道是要攻打苏北吗?”
    王枫点点头道:“目前才二月份,我们走之前据探子来报,广州香港尚未有英国人的军舰聚集,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这次回师,就一并解放苏北人民,苏北人民实在是太苦了,而且守江必守淮,有苏北在手,也可以作为我们苏南核心区的屏障。”
    说着,王枫又把目光投向了胜保、蒙古二王等一众身份较为尊贵的俘虏,一一扫视起来,那看猎物的目光看的每个人都是心底生寒,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好半天,王枫才目光一收,淡淡道:“我这个人呢,并不嗜杀,却也不会留下无用之辈,你们都说说看,有没有活下来的理由,当然,谁要想死可以举手,我现在就送他上西天!”
    要说想死,那是一个都没有,否则当时就该反抗,这一听到王枫松了口,顿时,俘虏们的目中爆出了一线希望。
    哲里木立刻单手捧胸,抢先嚷嚷道:“尊敬的王大人,我愿意拿牛羊,美女来赎回自己,我们蒙古大草原上的牛羊肉质鲜嫩,我们蒙古族的美女能歌善舞,婀娜多姿,我给您一万只牛羊和一百名美女,不,十万只牛羊和一千名美女,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只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和我部族的勇士。”
    “对,对!我卓索图也愿意出同样的价钱!”卓索图跟着就道。
    “哧~~”王枫却轻笑一声:“好啊,把牛羊和美女送来,我立刻放你们走,我王某人向来牙齿当金使,连洋人都跟我做生意,说罢,什么时候拿来?”
    “这....”两位蒙古王爷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如何把赎金送到王枫手上,在蒙古大草原与王枫的势力之间,还隔着大清朝,其实给金银比什么牛羊美女都方便,但即便贵为蒙古王爷,金银也少得很,他们的财产,只有牛马羊、女人和奴隶!
    这可把二位王爷急的满头冒汗!
    “再好好想想罢,我会给你们留几天时间!”王枫丢下了森冷无情的话语之后,就看向了胜保,问道:“胜大人,你值多少银子,自己报个价!”
    王枫学精了,因为他也认为当初找福兴要十万两的赎金似乎是有点少,主要是他现在有钱,十万两白银看不上眼,于是改为让人质自己报价,处理起来灵活一些。
    胜保的额头再次渗出了汗珠,他是道光二十年举人,他这个举人是货真价实的举人,在旗人中相当难能可贵,关健是没有显赫的家族,只能通过苦读上位。
    旗人其实也不是个个吃香喝辣,有相当一部分只是每年领着不多的津贴勉强糊口,甚至有日子过不下去的都把位于北京内城的宅子卖给了汉人,朝庭一开始是严令禁止,落到后面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没办法,京城物价高昂,旗人不善于营生,坐吃山空之下,即便是朝庭也没法填补如此之大的窟窿!
    胜保也属于这一类人,不过他能认清现状,刻苦攻读,在中了举人之后,考授顺天府教授,迁赞善,以乙榜任国子监祭酒,转翰林,直到去年才任江北大营帮办军务大臣,历数他的履历,全都是没什么油水的清水衙门,哪来的银子赎自己啊!
    好半天,胜保才结结巴巴道:“一....一千两,如何?”
    “哈哈哈哈~~”王枫气的大笑:“胜大人,你再说一遍我听听,我是不是耳朵有毛病?”
    周围的战士们也是面面相觎,一个钦差大臣就值一千两?毕竟在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中,旗人,尤其是旗人中的满人,那都是大清朝的一等公民,谁不是腰缠万贯?
    “扑通!”一声,胜保却是当场跪了,连忙哀求道:“王大人,我是真的没钱啊,一千两还得卖掉家里老宅才能凑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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