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皱着眉头,翻开账本细细看了起来。
    姜琴娘继续说:按照账本记载,那场走水中,月华锦共被烧毁十匹,丝绸三十匹等,但是
    说到这,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二爷苏航:我想问问二叔,为何在库房废墟上,我只见着了丝绸棉布烧毁过后的灰烬,没有看到月华锦的?
    苏航冷笑一声:大嫂可真是能耐,从灰烬就能分辨出来,我可真是佩服。
    姜琴娘似乎晓得苏航不会承认,她手一伸,赤朱奉上木托盘。
    她接过托盘,将之放到长案上,又让人点了油灯,并几条不同面料的布条。
    我让你心服口服。她说着,当着苏家上下的面,先点燃了月华锦布条,火舌嗤啦舔上来,差点没烧着姜琴娘指尖。
    可待月华锦的布条燃烧殆尽之后,落在长案上的,便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烟灰。
    那烟灰呈白色,又带一点雾蒙蒙的浅度灰,瞧着很干净。
    姜琴娘复又拿起丝绸的布条,后是棉布条。
    一刻钟后,长案上林林总总堆着好些燃烧之后落下的灰烬,对比之下,很明显,棉布烧后的颜色和质地都同其他的不一样,甚至于各有特色。
    古氏起身,走近了细细验看。
    数堆灰烬里头,尤其
    月华锦的十分好辨认,毕竟是用最好的料织造而成,岂是棉麻能比拟的。
    布帛坊那一摊子都还摆在那,二叔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再去看一看,我可是在那里头来回走了好几次,确认了好几次。
    姜琴娘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再抬眼之时,丹朱红唇边就掠起了讥诮。
    二叔,我也不问旁的,我只问一句,她将帕子给赤朱,掷地有声的问:月华锦你弄哪去了?
    苏航心头一慌,他做梦都没想到姜琴娘竟然这样又能耐,东西都烧成了灰烬,她还能弄出名堂来。
    他咬死不认: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下年所有的布匹都被烧毁了。
    姜琴娘怒极反笑:事到如今,二叔不说我也知道,今个我把大家聚在一起,无非是看在老夫人的份上,给你留条后路,谁晓得你是作茧自缚。
    姜氏,你休想污蔑我!苏航跳脚,心虚之下已然恼羞成怒。
    闭嘴!古氏蓦地开口,她目光森森地盯着苏航,一字一顿道:老二,你将月华锦拿出来,你这回出的篓子,家里不计较。
    苏航眸光闪烁,他喘着气:我不知道。
    古氏无比的失望,她抿着唇,松弛的面皮下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既是不知,那么你便净身出户!
    第37章 公输山人
    净身出户!
    古氏这话一落,众人大惊。
    苏航咬牙,他脸色涨红,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然古氏此时当真冷漠无情的很,纵使她不想苏家子嗣有损,可和整个家族的利益比较起来,自然是大局为重。
    且,苏家这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古氏法令纹一弯:苏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将苏家存亡置之脑后,到了地下,我看你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苏航冷笑连连:哼,净身出户便出户,这么多年,你当老子稀罕!
    古氏意外,她竟是想不到苏航居然连净身出户都不怕。
    姜琴娘心头有数了,苏航不在意净身出户的威胁,那便是还有其他的依仗。
    楚辞显然也是想到了,他站在姜琴娘身后,上前半步,在她耳边嘀咕了句。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道:苏航,你以为云泱会帮你?
    这样近乎没头没脑的话,大部分的人都听不懂,唯有古氏若有所思。
    三房苏武笑嘻嘻的问:大嫂,你是不是弄错了,咱们家怎么会和云泱那小娘脸有关系?
    姜琴娘没回答他,径直对苏航道:你信或不信,收拾了你,转头我就能让云泱不敢帮你不说,还要云家付出代价。
    苏航心思动摇起来,都是苏家人,这些年姜琴娘的手段他不是不晓得。
    二房张氏面露焦急,她轻轻扯了扯苏航袖子:夫君
    姜琴娘压下最后一根稻草:还有你的子女,我姜氏一句话,安仁县没哪个书院私塾敢收人,也没哪个先生夫子敢教他们。
    姜氏,你敢!苏航急了。
    姜琴娘冷笑:你且试试,看我敢不敢?
    说到这,她轻飘飘补充道:总归,你子女一辈子碌碌无为,那也是你害的。
    苏航的儿子已经懂事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苏航:爹
    张氏更心焦:夫君,万万不可啊。
    苏航眉目泛出狰狞,怨毒地盯着姜琴娘,恨不得生撕了她。
    姜琴娘扬起下颌,小脸漠然:给你半刻钟考虑。
    她说完,旋身在黑漆玫瑰圈椅里头坐下了,端着红枣枸杞茶,慢条斯理地啜了口。
    既然净身出户威胁不了苏航,她就不信没有旁的弱点。
    整个中庭里头此时寂静无声,唯有头顶葳蕤树冠簌簌而响,点光分割,暗影斑驳,细碎的鎏金投落下来,在姜琴娘那张白嫩的脸上摇曳微晃,她半垂眸,就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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