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都是怕死的,尤其是涉及了军械这样的大罪。大理寺卿几乎没怎么审问,犯事的商贾便一五一十的道尽所有。
    果不其然,私售军械的确实是吴端和。
    有此证据,韦施笕再次拷问了他,这一次吴端和认了私售军械的罪名。可是韦施笕问他背后可有合谋,吴端和却是怎么也不承认,只说一切都是自己的罪,愿意承担罪名。
    看着手中的档案卷宗,韦施笕和大理寺卿顾慈鸣却是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如此结案,王上那边必然不会满意。吴端和哪来的胆子敢贪污军械,这件事背后若是没有人,谁信?
    “韦尚书,此事难办啊。”顾慈鸣摇头苦笑。
    两人立在牢房中,头顶两寸的地方便是铁窗,阳光射进来落在地上,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难办。”韦施笕赞同。
    “那该如何禀明王上?”顾慈鸣问道。
    韦施笕沉默片刻,言道:“三日之期将至,人证物证具在,吴端和也已认罪,该怎么禀告,就怎么禀告吧。”
    纵然他们都认为区区一个吴端和是没有胆子私售军械的,可是他死不招供,又没有线索。猜测终究也只能是猜测,根本没办法得到证实。
    “只能如此了。”顾慈鸣叹了一声。
    不出所料,得到这个结果的昭王在天阁发了一通怒火,随后便将吴端和及其家人全部发配去了辽东。
    “李春,你太让孤失望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姜承枭直呼其名,面色不善。
    朝中的人都知道李春是跟着王上的老臣了,他的工部尚书职位也是王上给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王上对李春失望也是情有可原。
    “臣知错。”李春拱手道:“臣管教下属无方,致使其私自售卖军械,臣认罪。”
    姜承枭道:“你可知道,这批军械不论是落在谁手中,都会成为屠杀我朝将士的屠刀,你这是在资敌!”
    王鸿等人默不作声,心里虽然觉得王上有些夸大其词,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问题。
    李春这次算是栽了。
    “念在你忠心王事的份上,孤便不重惩你了,回去吧。”姜承枭挥了挥手,遣退了李春。
    随着李春的离开,裴矩等人都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工部尚书职位很可能要空缺了!
    尽管王上现在没有明旨,但是不过就是这两三天的功夫了。
    姜承枭接着道:“工部事宜暂由左侍郎代理。”
    郑善愿面色一喜,深深的压抑着心中的开心。
    相对的,裴矩却是愁眉苦脸。他拱手道:“王上,吴端和之罪,实则怪不得李大人。”
    郑善愿眉头一挑。
    王鸿诧异的看着裴矩。
    “哦,裴公此言何意啊?”姜承枭十分不解的看着裴矩,“李春治下不严,出了这样的差错,如何不怪他?”
    裴矩不紧不慢道:“王上,李大人日夜操劳工部相关事宜,个中有些许奸猾之辈不察,这并不是不能原谅的,还望王上看在李大人忠心王事的份上,让李大人戴罪立功吧。”
    郑善愿拱手反驳道:“王上,朝中诸大臣皆忠心王事,若是开此先例,只怕到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啊。”
    看着郑善愿和裴矩意见相左,姜承枭不免为难,旋即看向王鸿,“王大人以为呢?”
    王鸿抿了抿嘴,回应道:“臣唯王上之命事从。”
    好个狡猾老狐狸,想不动看戏?
    姜承枭不动声色的转而问韦施笕;“韦大人,你觉得呢?”
    闻言,韦施笕面色一苦,他心里是不想插嘴的。
    “王上,李大人虽无大过,但工部出了这样的事情,李大人难辞其咎。”
    “所以你觉得,孤还是要罚他。”姜承枭总结道。
    韦施笕嘴角抽了抽,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
    “臣的意思是罚其俸禄即可。”韦施笕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尉迟迥道:“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姜承枭再度看向王鸿,“那王大人也是这个意思了?”
    “是。”王鸿无奈承认。
    姜承枭点点头,说道:“那好,那此事......”
    “王上!”郑善愿出言打断。
    姜承枭止住话头,问道:“郑大人还有话说?”
    郑善愿言道:“王上,李大人初为工部尚书之时,朝中已有多人不满其资历,现如今李大人不察其治下官员,险些酿成大祸。正如王上所言,私售的军械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屠杀我朝士卒的屠刀。这次好在只是淘汰的军械,如果此次私售的是横刀、斩马剑、黄弩乃至重骑甲胄,该当何罪啊!”
    姜承枭顿时一停,陷入沉思。
    裴矩蹙眉道:“郑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横刀、斩马剑等密器皆在工部和兵部有造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检查,岂会出错。”
    “这批淘汰的军械也时常有人检查。”郑善愿提醒道。
    虞庆则和杜如明两人对视一眼,旋即低下头默默记录。
    须臾。
    姜承枭道:“郑大人说的有理,此事是个警醒。军械等物必须要严加核实,决不能再出差错。”
    裴矩缓缓低头,缩在袖子中的手默默的握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吐了口气。
    “王上所言极是。”郑善愿笑着道。
    接着,姜承枭说道:“此番严查,想必还有些许疏漏之处。着由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接着调查六部之中可疑官员,务必清除这些个害虫!”
    “臣领命!”韦施笕答应道。
    这次韦施笕松了口气,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昭王府。
    姜承枭从天阁回来,换了一身常服立在廊下,手中拿着新鲜的野豪骨头,引诱着院子中的金毛们。
    是的,当初的那只金毛耐不住寂寞和土狗野合之后,生下了不少的混种。他让人挑选了几只毛色纯亮的狗崽子养着,每次出去打猎都是‘左牵黄,右擎苍’。
    狗崽子们跳来跳去,头扬着,舌头伸的老长,就想吃骨头。
    每次姜承枭都故意往上提一点,差距很小,但是狗崽子就是碰不到,可把它们急坏了。
    “汪!汪!”
    它们被姜承枭从小养到大,根本不敢扑上去,只能痛苦的配合着这个不着调的主人玩着逗狗游戏。
    “哈哈哈!”
    姜承枭笑得止不住,逗弄了好一会儿,才将骨头扔出去。几只狗崽子立马撕咬在一起,互相咬了起来。
    “主上,厨房那边还有几根骨头,要不要拿过来?”南霁云说道。
    姜承枭白了他一眼,“你傻啊,骨头给多了,它们怎么打起来。”
    南霁云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行了,你把这些狗崽子带下去吧。”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内室。
    因为刚刚拿着骨头的关系,他便伸手在铜盆中洗着手。
    “拾贰那边怎么说?”
    拾叁走出来,半跪在地。
    “得到消息,宇文述确实派出了使者和南陈联盟。”
    “唔,不出意外啊。就算此次宇文述没有派人过去,南陈也会找上宇文述的。”
    甩了甩水渍,拿起白布擦着手。
    拾叁疑惑道:“奴婢不明白。”
    姜承枭解释道:“不过是时势罢了,宇文述担心我占据青州之后攻打中原。陈仇晋担心我攻打南陈,如此一来,他们联合也就不奇怪了。再者,宇文述和南陈联盟,未尝没有图谋萧梁的意思。”
    “主上,需要通知拾贰杀了那个使者吗?”
    “不需要,为了宇文述暴露拾贰,这不值得。宇文述,陈仇晋,一个秋后的蚂蚱,一个马上就要进入秋后的蚂蚱,他们都蹦跶不了多久。”
    擦干了手,将白布放在木架上,理了理衣袖,姜承枭接着道:“军械的事情到此为止,对了,吴端和去了辽东之后,想办法把他送去高句丽,好好看着。”
    “奴婢明白。”
    拾叁缓缓低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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