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选士进行的如火如荼,酒肆茶楼,闲暇之余不由得对此进行热烈讨论。说是讨论,其实大部分都是觉得自己选不上的士子在抒发胸中不满,尽管此刻中正选士的结果还没有公布。
    “名门世家,梓材辈出,不过躺在先祖光辉下坐吃山空的废材却也不少,此番愤愤不满之言,不过司空城旦之言。”
    这话据传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吏部尚书王大人说的,说话的地点在天阁紫微堂。
    到底怎么流露出来的没人知道,不过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话确实是吏部尚书,大中正官王鸿大人说的。
    好家伙,隔天整个太原都知道王鸿喷了天下废材士子。
    关键是有人承认自己是废材吗?
    那肯定没有啊,所以来自各地的士子毫无疑问开始质疑王鸿是不是在搞黑幕,想要排除并州以外的士子入官。
    不久后王鸿义正言辞的表示,流言止于智者!
    然后又有人说了,不相信王鸿的话,那就不是智者。
    紧接着第二轮关于黑幕的事情又开始在太原发酵。
    流言越来越凶猛,王鸿摔坏了一套王上赏赐的西域琉璃茶盏。然后传闻王上对此很不高兴,私下里表达过不满。
    至于这是不是真的,那倒还真没人质疑,毕竟这里是昭王的地盘,诽谤君上,抓住是要车裂的。
    不过此番中正选士确实进行到了一个让人为难的境地,因为选与不选,都会让人不好办。
    士子们就不明白了,王上怎么不站出来说话,中正选士是给您提供人才啊,你不能不站出来啊。
    昭王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关注安乐公主的婚事,好像把中正选士这件事情忘记了一样。
    时间一晃而过,至九月下旬,中正选士结束,士子入选名单公布。
    “太过分了,欺我河北无人乎!”
    酒肆之中,一群河北士子聚集在一起,其中一名士子脸色涨红,一拳打在案几上,酒水洒了一地,不少士子没空心疼酒水,纷纷附和表达自己的不满。
    “七成并州人,两成中原人,剩下的一成才是咱们河北士子,这是欺负咱们!”
    “不错,先前吾还以为王鸿身为名儒,定会秉公而待,没想到他却是第一个糊弄吾等,是可忍熟不可忍!”
    “不服!”
    “不服!”
    张闳立在窗边,心中不屑,不服又能如何,你难不成还敢去天阁打一顿王鸿?
    “咱们河北亦有人在朝为官,何不去找那几位大人?”一名士子提出建议。
    “难。”说话的是一名出身范阳卢氏的子弟,“诸位有所不知,卢公、崔公乃至高公三位大人,位高而权轻,哪有六相那般遮掩天地的权力呢。”
    “那吾等就要受此不公正的待遇吗?”士子咬牙切齿,一脸愤恨。
    便在此时,张闳走过去,言道:“除了六相,只有一人能替吾等说话。”
    “谁?”
    “王上!”
    士子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须臾,卢氏士子言道:“这位兄台可能不清楚,王上并没有涉及此次中正,只怕......”
    张闳冷哼一声,“诸位,吾等为何参加中正?”
    “那自然是报效朝廷,助王上稳定社稷!”
    扑哧!
    不远处,几名商贾聚集在一起,听见这样的话没忍住轻笑起来。
    不过酒肆喧闹,一时之间倒也没人注意到这个。
    “没错,吾等效忠的乃是王上,岂非六相!此间事,唯王上尔!”张闳铿锵有力的说道。
    “走,去寻王上!”
    “走!”
    热血小伙,一时头脑发热,遇见不公之事要么动嘴,要么动拳头。
    他们显然不能对王氏动拳头或者动嘴,但是他们可以给朝廷找麻烦。士子们出身河北世家,根本不畏惧朝廷是否会因此降罪他们。
    待士子们聚众离去,不少人跟着过去看热闹,酒肆变得安静了一些。
    先前聚集在一起的商贾们三三两两的开始议论起来。
    “卫兄,你说那位昭王会给他们做主吗?”沈哲端起茶盏,轻轻将自己的袖子收拢。
    卫蹐道:“吾在江南经商,每过一城,除了既定的商税,还要上下打点,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联合起来,官府会理你吗?”
    “嘿,中原也是如此。”沈哲冷笑一声,旋即道:“不过此情势不能一概而论,吾观这些士子,都是出身河北,说不定会有效果。”
    卫蹐并未反驳,换了话题。
    “你听说商市那边的事情了吗?”
    “谣传的银元?”沈哲眸色凝重下来。
    卫蹐点头,“不错,传闻此次昭王下令,所有在太原商市交易的大宗物品,必须要银元结算,否则一概不准交易。”
    “此举意欲何为啊?”
    “看不透。”
    便在此时,另一桌的商贾哄笑,“要是被咱们这些下九流看出来,这算什么事儿吗!”
    卫蹐和沈哲面面相觑,旋即无奈苦笑。
    这话倒也没说错,他们不过是商贾,哪能猜测到那位昭王在想什么。
    “沈兄如何打算?”
    沈哲略作思索,旋即便道:“以北晋的信誉,断然不会欺骗吾等。再者,银元目前只是谣传,是不是真的还两说。”
    “若是真的呢?”
    “那也没办法啊,纵观北地,唯太原最为繁荣安定,此处货物流通最为畅通。吾不过丝绸商人,难道还要跋山涉水去草原叫卖吗?”沈哲摇了摇头。
    卫蹐苦笑:“此言有理,希望北晋不要胡来。”
    河北士子搞事情的消息很快疯传全城。
    太原百姓纷纷夹道观摩,吃瓜群众从朱雀门排到了北门,一路上不少人跟着起哄,还有的鼓掌欢迎。
    话说回来,年年中正选士都有扯皮的现象,不过像今年这样的比较少见。
    河北士子参加此次中正选拔的人数不下于并州士子,再加上其他一些地方的士子聚集在一起,足足有四五百人。
    “那些瓜怂干啥哩?”爬在城墙上盖昭王宫的关中逃难工匠,居高临下的瞅着街道上的队伍,满脑子不解。
    “瓜怂读两天书觉得上了天,估计是不怕死。”另一个老工匠手里面拿着砖,也看着街道。
    “你们两个,在想婆娘呢,还不干活!”下面的宫监斥道。
    河北士子聚众游行,加上后面跟着的吃瓜群众,乍一看起来足有上千人。
    领头的自然是出身河北的各大世家子弟,他们率领着队伍,一边高呼朝廷不公,一边朝着昭王府那边冲了过去。
    天阁偏室,王鸿和裴矩俩人正在商议给并州士子安排官职位置。
    中正选士的名单虽然由他们选拔确定,但是最后要想通过,还是要王上同意。
    王上很给他们面子,当时裴矩递交名单的时候还担心七成的并州士子会让昭王不快,谁知道昭王就看了一眼,然后就同意了。
    “王上还是顾念吾等的。”裴矩笑眯眯道。
    原先昭王让河北卢怀慎、崔文瓀、高巽等人入朝为官,他认为昭王这是在给他们找对手,平衡朝局。
    但是通过中正选士的事情来看,王上还是很明显更加侧重他们并州官员的。
    王鸿亦笑着道:“王上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又不是先帝,自然是更加向着我们。”
    裴矩点头,“话虽如此,但是卢怀慎那边还是要给一点面子的,他现在身为御史大夫,若是闹起来,不好收拾。”
    “这倒也是。”王鸿同意道。
    便在此时,一名属官急匆匆的冲进偏室。
    “两位大人,大事不好了!”
    裴矩蹙眉,呵斥道:“混账,此乃天阁,纵不是紫微堂,却也要谨守礼仪。”
    属官心急如焚,连忙点头称罪。
    “你来此,有何大事?”王鸿问道。
    属官急忙道:“河北士子埋怨朝廷中正选士不公,聚众闹事,已经向着昭王府而去了!”
    “什么?!”
    裴矩和王鸿俩人脸色大变,霎时起身,一脸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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