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步卒冲杀正面,王序跋也不是傻子,对方看穿了他防备北晋军骑兵的意图,北晋军也同样放弃了骑兵冲杀正面的打算。
    双方在原野上爆发大战,步卒金戈向击,两翼巍峨不动。
    便在此时,行军旗招展,战马嘶啸奔腾,自大营而出直袭王序跋部左翼。
    “左翼被袭!”
    传信兵迅速将消息传递给中军的王序跋。
    “正面是诱饵,着令后军支援!”王序跋迅速下达命令。
    随着后军骑兵冲出,左翼烽火骤起。
    然,没等王序跋高兴多长时间,正面战场传来噩耗,步卒不敌正面节节败退,对方大面积进攻,步骑协调,一时难以抵挡。
    “令右翼出击,挡住正面。”
    两万军冲出,援助先锋军。
    卫仲烮眼瞅着对方后军越来越多,此时得到尉迟敬命令,调转回营。
    可是骑兵一旦兵发,便如抢出如龙,岂有后撤之理。
    “传令,全力击溃敌军左翼!”
    骑兵调整阵型,向着左翼猛冲而去。
    瞭望台,尉迟敬看着卫仲烮大旗并没有后撤,反而一股脑的向着左翼杀去,顿时有些恼怒。
    竟敢不遵守将令!
    “刘将军,你率领五千骑兵突袭敌军右翼,支援卫将军!”
    “是!”
    随着北晋军又一股骑兵杀向敌军右翼,王序跋有些捉襟见肘,他的士卒都是步卒,相比较北晋军的骑兵,在战场上的机动性太差,没办法立即支援。
    “阵型收缩。”
    “是。”
    随着王序跋命令下达,战场形式再度发生变化,双方一攻一守,泾渭分明。
    打了将近三个时辰,双方不分胜负。
    北晋军顾及河间城中的刘建汉,王序跋顾及北晋军的兵锋之厉。
    晚霞降临,随着号角吹响,双方心有灵犀的互相退了军。
    “你好大的胆子!”
    大帐中,尉迟敬恼怒的看着单膝跪地的卫仲烮。
    “你可知道,一旦你被敌军包围,这对我们来说会是多大的损失,我要三军尽出去援救你,再无士卒防备刘建汉!”
    卫仲烮面色平静,拱手道:“将军,若是一战不能击溃王序跋,他们必会联手攻打我等,必须要挫其锐气!”
    “你考虑过王上的计划吗?”尉迟敬冷冷道:“若是我等在此兵败,李将军那边该怎么办?”
    卫仲烮张了张嘴,缓缓低下头。
    “末将知错。”
    这话的语气说的不情不愿,帐内的诸将都知道卫仲烮不服。
    尉迟敬缓缓道:“你不服?”
    “末将不敢。”
    “你先下去领二十军棍,此事我会上报王上,由王上定夺你是否有罪。”
    闻言,卫仲烮顿时脸色一变。
    王上最厌恶不听号令的将领,若是被王上知晓,自己定会被重罚。
    “将军,末将知错,末将不该妄自尊大,请将军给末将一个机会。”
    尉迟敬看着年轻的将军,面上虽然冷酷,但是心里倒是挺宽慰的。身为将领就要有一股向死而生的气势,将如此,兵自当也是如此。
    不过该罚的他不能手软。
    “看你日后表现,下去领军棍吧。”
    卫仲烮无奈,只能告罪而去。
    大帐之外,卫仲烮卸了甲胄,跪在地上。
    “将军,得罪了。”执刑士卒说了一声,旋即与另一名同伴举起水火棍,朝着卫仲烮身上狠狠挥去。
    二十军棍打完,卫仲烮面色苍白,在亲卫的搀扶下去了自己的营帐。
    趴在榻上,亲卫掀开上衣,露出被打得血红的后背,取出跌打药敷在上面。
    不多时,尉迟敬走了进来。
    朝着亲卫挥了挥手,接过药瓶,自己坐在榻上,亲自给卫仲烮敷药。
    “将军,你怎么来了?”卫仲烮刚准备起身,不想扯动伤口,顿时疼的他闭上眼。
    “来看看你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子。”
    卫仲烮咧嘴一笑,“将军,你也别说我固执,今天若是将军真的让刘将军在右翼一直牵制,我一定能打穿王序跋左翼,生擒了他!”
    尉迟敬将跌打药倒在他背上,拿起北晋军中特制的‘棉签’沾了沾滚烫的热水,轻轻的给他涂抹。
    所谓棉签,其实就是煮过的蚕丝。
    “你小子知不知道,王序跋有五万大军,你要是真的不顾一切去袭击他,他必会全力反攻,届时我若是不出兵,你就会身陷囹圄。可我若是出兵,这个时候刘建汉出兵攻打我们,你说我该怎么办?”
    因为背部的疼痛,卫仲烮嘶了嘶嘴,听了尉迟敬的话又沉默不言。
    须臾之后,他才缓缓道:“可若是我们不能挫伤王序跋的锐气,到时候必会受到他与刘建汉的反制。”
    “这不正是我们想要见到的么。”尉迟敬意味深长道。
    “可是我觉得,若是我们在此地打败王序跋,不就能和李将军合兵吗。”
    “小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要是一味相逼,真的以为刘建汉和王序跋这两个贼寇不敢和我们拼死一战?”
    “战就战,难道我们还惧怕他们不成。”
    “混账!”尉迟敬放下药瓶,斥责道:“他们不过孑然一身的贼寇,早晚都得死,可是我们麾下的士卒皆为精锐,若是损失过多,你拿什么和王上交代。”
    “这是为了胜利!”卫仲烮反驳。
    “打个贼寇损兵折将,你就是这么为了胜利的?”尉迟敬反问。
    额......
    卫仲烮不说话了,低着头陷入沉思。
    看他这副样子尉迟敬就知道这小子开始反省了,旋即拍了拍他脑袋。
    “亏你小子还跟随王上已久呢,王上的用兵之法你是一点没学到啊。”
    “怎么会,王上教导我的骑兵之道,攻城之道我都学会了!”卫仲烮嘟囔着说道。
    尉迟敬道:“你这叫谋一时。”
    顿了顿,尉迟敬道:“上兵伐谋,不战而退人之兵,这才是王上真正的用兵之道。”
    “当年王上在文安一举击溃王序跋,可却没有乘胜追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王上很清楚,就算拿下河间郡也守不住,现在我们也是一样,就算我们拼死击溃了王序跋,不说损兵折将吧,单说王上的大计,你要如何交代?”
    面对尉迟敬的诘问,卫仲烮抿了抿嘴沉默。
    “小子,王上之所以不让你独领一军,就是因为你太冒进了。王上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害怕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你说说,王上若是知道今天的事情,他要不要惩罚你?”
    “不罚你,难以服众,王上治军,素来军法严明,将卒一概而论,军中无有超脱军法者。”
    “罚你,你毕竟得王上亲自提拔,辽东之时王上对你亦言传身教,于你有半师之谊,你叫王上如何忍心。”
    “你说说,你是不是在为难王上。”
    卫仲烮愣了愣,旋即羞愧道:“我错了,待见到王上,一定亲自向王上请罪。”
    尉迟敬满意的笑了笑,“小子,别以为军中的能人就你一个,贺甫伯、韩肃那几个小子都是跟着王上的,你扪心自问,他们比你差吗?”
    “可他们不是在辽东戍边吗?”卫仲烮话中透露着隐晦的不屑。
    “不,他们早已来了太原,你小子训练新兵,自然不知道。”
    闻言,卫仲烮心中顿时生出了危机感,若说他与王上亦师亦徒,那么这几人也差不多。
    “他们也在此次的出征之列?”卫仲烮小心的问道。
    “是。”
    看着陷入沉思的卫仲烮,尉迟敬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大帐议事。”
    “我知道了,将军慢走。”
    “好。”
    尉迟敬出了偏帐,摇头笑了笑。
    这小子,还真被王上料重了,果然生出了狂傲自大的心思,合该打压打压,不然总有一天要出事情。
    自起兵以来,北晋军未尝一败,滋生骄傲的情绪在姜承枭的预料之内,所以此次出兵,姜承枭特地嘱咐了三名主将,务必要注意这个。
    尉迟敬正好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杀一杀军中的狂傲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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