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静地横卧在北方荒原之上,它不但是一条自然分界线,而且也是农耕区与游牧区的分界线。而现在这座天然屏障,成为唐军攻打突厥的“拦路虎”。
    阴山山脉西起阿拉善高原,东止于多伦以西的滦河上游谷地,长约一千二百公里,南北宽约五十到一百公里。
    而它的开端白道顾名思义,就是因该道地上之土为白灰色而取其名。
    道路两旁是陡峭的山岭,唯道路独白。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北巡的时候,来到阴山腹地的武川关,亲自接见敕勒部。
    当时官吏中有个叫郦道元,后来他在《水经注》中记载本次旅行的路线,途径芒于水,武泉水,白道岭,来到武川。此道为“白道”。
    白道作为阴山山脉南北的通道,南系平川,北连朔漠,地势险要,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虽然阴山中还有几条南北孔道,但皆小而失次者多而无人问津。
    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北逐林胡、楼烦,汉武帝时期大将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到北魏花木兰替父从军,最后到前隋杨爽北攘沙钵略都发生在这里。
    而李承乾的外祖父长孙晟也曾这里耀武扬威,声震北域。就连杨广那样的暴君在被围后也不由的慨叹道:“向使长孙晟在,不令匈奴至此”
    “大将军,我军现在的进军路线和闾大肥与宜城王奚斤率兵征讨大檀是一样的,都是出云中、至白道。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他们赶出阴山,到时候翼国公和江夏王的部队就会受到阿使那杜尔和颉利的双重打击,那这次北伐就算是失败了。......”
    李绩指着沙盘上地形为几人讲述目前对峙的局面。
    这可麻烦了,白道关还仅仅是第一关口,北魏时候为了加强北方沿边地区防御在阴山白道之北修长城,在这里设置军镇。在白道后面还有沃野关和武川关。
    “英国公,本宫可是听说过,想进阴山可不止白道这一条通道,还是有几条牧羊小道的。”
    他当然只有几条小道可以饶过白道,这要是换成其他的季节,这还用李承乾提醒。
    他早就派人侦查探过了,今年的雪比往年大的多,小道上的积雪都已经漫过膝盖了。
    虽然李承乾即使在兵法上很有天份,去年在岷州的战例和前几天恶阳岭的渗透都打的不错。但毕竟年纪还小,临阵经验也少,想不到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耐心的解释道:“殿下,小路狭小,积雪盖路,根本就不能行人,就算是小股部队也不行。”
    而李承乾则摇了摇头,在阴山的位置画了圈,他这个动作把李靖三人都搞蒙了,在阴山上将他们包围,这怎么可能,从天飞过去吗?
    “这一关关的打过去,不正中了颉利的计吗?他不就是等着我军耗尽锐气和粮草伺机反扑吗?既然颉利想玩咱们就和他玩把大的,不死不休。”
    “大军主力继续攻打白道,令灵州和丰州的部队用最短的时间击溃阿使那杜尔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铁山布防,将颉利的十七万主力死死的锁在阴山里。”
    “同时派出几只千人规模的小股部队不断的袭扰他们,让敌人日夜不得安宁。
    要是有有条件的话,烧点儿粮食和伤兵也是可以的,最大限度消耗他们的士气。
    这样也能掩护我们的突击部队潜行,等着两头的主力将他们封堵在武川的时候,趁着夜色从南北两座山上直接冲到颉利老营必收全功。”
    这不还是小股部队突袭吗,只不过换了个花样而已,但这路?再说这特么太阴了,断粮,杀伤兵这手段太卑鄙了把,连消停觉都不让睡,难道颉利挖了李家的祖坟吗?
    “殿下,现在走小路走和爬山就是就是让兄弟们送死,太危险了。”李绩不由的提醒道。
    李承乾挑了下眉头,傲然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既然吃了这碗丘八饭就别想老死在床上,为了激励全军,本宫率东宫兵马充当前锋攻击颉利老营,务求毕功于一役。”
    “殿下,这怎么能行,您贵为一国储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臣等怎么和陛下交代。再说总让您上阵这算怎么回事,让营中这些将校如何自处啊。”
    张公谨是秦王府的旧将,还是玄武门九将之一,是帐内和李承乾最亲近的将领,当然不可能同意李承乾去了。
    “弘慎将军,本宫又不是生头,在岷州和恶阳岭,六率战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不行,殿下一身系家国安危,容不得有点马虎。大将军还是由末将带队去吧。”
    张公谨看劝不住连忙把李靖拉了过来,想让这他这位大帅帮着劝劝,谁知道李靖接下来的话差点把气死。
    “恩,老夫看这个主意不错。那就由懋公代理主帅,老夫和太子各自带兵伺机攻击。”
    李靖抚了抚胡子,眼睛盯着沙盘一脸正经的说道。
    李绩是他的学生当然是以老师马首是瞻,可站在一旁的张公谨正在运着气,估计李靖要不是他的老长官,这家伙宁可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揍这老家伙一顿。
    “大将军威武,那这次就让吾等一起征服这天绝之路。”
    “踏破胡虏,大唐威武。”
    说完,一老一小相视一笑,都伸出拳头碰了一下。.......
    李承乾带着从苏定方手里借的三千人回到了六率营地。
    “回去打点行装,准备十天口粮,明日拂晓出发。这将是北伐的最后一役,纵然凶险异常,承乾与诸位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东宫的这些将领都是和李承乾在铁门关血战过来,他们对李承乾的命令是盲目的。他们之间的信任都是在一次次生死中建立起来的,
    就算李承乾那他们去死,相信这些杀才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程知节有个很形象比喻,自从程处默进了六率以后,他这个当爹的话都不如李承乾放的一个屁。
    翌日下去,李承乾带着部队走上了阴山小道,开始前行了起来,此时的六率清一色的步行上阵,就连李承乾也是如此,只带了横道、包袱、长绳和帐篷。
    两个时辰顺风顺水的路程也结束了,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摆在李承乾面前的半山之路,下面的峡谷一片雪白,更本就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越是这样就需要更加的小心,秦怀玉排了三十人规模的侦察队,他们拿着长枪当探路杆用,三人一组,腰里系着绳子,踉踉跄跄的,一步步的往前挨着。
    看到他们这种样子,李承乾不想起一段话,头重脚轻,对明月眼红面赤;前合后仰,趁清风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上山来,似当风之鹤;摆摆摇摇回寺去,如出水之龟。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下的,用一些吃食,谁能保证前面还有什么状况啊?养好精神,补充体力才是首要的。
    一边吩咐好兵士原地休息,李承乾却是蹲在了那处断裂之处向下望去,过了一会,房遗直安顿好士卒后,递给他一个面饼也一起观察起来。
    “殿下,你看那个方向。以现在的行军速度,不出意外的话六天之后我们就到达武川以东十里地方,那就是颉利老营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英国公的手下画的准不准。”
    房遗直打开地图,给李承乾介绍现在的情况,他对李绩手下不怎么放心,这些人毕竟都是突厥人,他们会甘心出卖怎么的同胞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应该错不了,他们都随李将军多年,而且在大唐都有家室。李将军治军之严你不是不清楚,要是连这个都弄不清楚,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李承乾指了指房遗直手中的地图笑道。
    可不是嘛,一个连自己女婿都能祭旗的狠人什么做不出来。那些突厥人要是敢糊弄他,房遗直都不敢往下想了。
    看到房遗直表情,李承乾当然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解下腰间酒壶递给他,让他喝两口压压惊,顺便暖一下身子。
    “喝点吧,你放心,房相是不会让你娶他女儿的。”,说完拍拍了他的肩膀,转身向帐篷走去,留下了站在原地一脸哭笑不得的房遗直。
    而另一边李靖行军也不是那么顺畅,已经有三十多士卒因为积雪覆盖路面,踩空跌下悬崖。
    “大将军,又下雪了,前面的路被雪崩盖住了,斥候正在寻找新的路。”苏定方一边整理帐篷内的杂物,一边说。
    “希望太子殿下那儿一切都顺利吧,此次若能成功大唐北境二十年无忧矣。”
    李靖用勺子乘了一口热汤,一股热线从喉咙直入饿的发痛的胃,舒服的他长出了一口气。
    “大将军,那些小股袭扰部队能起到多用吗?他们人数那么少怎么能成事呢?”
    “世上哪有一定能打赢的仗,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谁说运气不是取胜的关键呢。”
    苏烈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但在灵性上可比李承乾差多了,或者说李承乾比他更像一个赌徒,为了巨大收益什么都敢堵上,包括他自己的命。
    但他还是有些不安,因为他不知道李承乾的这种性格将来当了皇帝会将大唐带去什么方向,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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