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两!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算多,但是这个收入对于皇室来说就不少了,主要是不用增加额外的花费,还养活了内廷的工匠。
    王公公喘气的声音都变得粗了起来,显然心里在进行剧烈的挣扎。
    “真的一年可以赚一百万两?”王公公还是有些不确定。
    鲁若麟指了指自己喝茶的茶碗,“这个茶碗是景德镇民窑里的精品,我们算它一两银子一套好了。如果我在上面打上‘大明皇家监制’的落款,我就可以将它卖到十两银子一套。如果我可以在上面打上‘大明皇家御用’的落款,少于一百两一套,我连看都不让你看。同样的东西,是不是大内出来的,价格可是相差非常巨大的。这样的话,你觉得一年一百万两会很难吗?”
    王公公有点明悟了,“你的意思是,皇家的招牌很值钱?”
    “纠正你一个观点,不是很值钱,是非常值钱,当然前提是没有滥用。我敢说,要是皇上愿意将内廷的工匠交给我,允许我使用‘大明皇家监制’的落款,内廷不但可以不花一文钱就养活这些工匠,我还可以一年上交内廷五百万两白银。”鲁若麟扔下了一个更大的炸弹,炸得王公公脑袋都嗡嗡作响。
    皇室将最好的工匠收归内廷,只用来给皇族提供御用物品,实在是天大的浪费。为了体现皇室的尊贵和神秘,这些顶级的物品极少外流,更加受到世人的追捧。
    不过皇室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经营“皇家”这个品牌,一来是耻于经商的文化深入人心,连权贵们都需要隐身幕后,最尊贵的皇室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亲自下场。
    二来皇室有其他的来钱渠道,没有必要把皇室的招牌拿出来用在赚钱上。毕竟皇室的威严在他们看来比金钱更重要,那是他们统治天下的基础。
    虽然听到五百万两白银让王公公的心脏都似乎要停止跳动了,但是作为皇家的奴才,他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
    “五百万两确实非常让人心动,但是皇家的威严不容亵渎。”王公公果断的拒绝了鲁若麟的提议。
    “皇家的威严?没有钱,哪里来的皇家威严?是那些因为发不出饷银而兵变的士兵,还是那些得不到赈济而造反的灾民?听说现在朝廷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你能保证他们对朝廷没有怨恨,对皇上没有怨言吗?”鲁若麟嘲讽的话语深深刺痛了王公公的心。
    要不是心有顾忌,王公公都要大骂鲁若麟大逆不道了。
    “别信那些文人士子鼓吹的忠君爱国,没有银子,他们一样会背叛的。所以,想要真正保住皇家的威严,必须要有钱,这才是最重要的。”鲁若麟的话虽然不好听,却都是大实话,让王公公也无法反驳。
    “现在皇上的最大困境是什么?手里无可用之兵,兜里无足用之财。精兵从哪里来?还不是花钱粮练出来的,所以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现在收税越来越困难,也越来越不够用,能够从其他地方开辟一条新的财路又有何不可?”
    “最重要的是这笔钱是直接掌控在皇上手里的,不用经过那些文官们的手,怎么用、用哪里全都可以由皇上说了算。”鲁若麟简直是魔鬼,说的话直击要害,让王公公更加动心了。
    朝廷的钱并不代表是皇帝的钱,皇帝都不能随意动用,只有皇帝内库的钱才能够自己真正自由支配。
    “兹事体大,咱家也不敢答应。鲁总兵这里有没有什么章程,我好回去禀报内廷的诸位大人,先看看他们怎么说吧。”王公公在内廷里的地位并不高,没有资格决定这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先禀报内廷的大佬们再上报给皇帝。
    “本官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当然不能空口说白话。这个是计划书,详细列明了具体的操作步骤,以及预期收益,你可以拿回去参详一下。”鲁若麟随手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了王公公。
    王公公接过之后,只见厚厚的计划书封面上赫然写着:《皇明内廷发展纲要之增收策——第一册》。
    王公公指着封面懵13的问道:“这个发展纲要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导内廷如何发展,提高内廷在朝廷里的地位和作用,发挥积极影响力的一个方略。”
    “可有完整的方略?”
    “暂时只有增收策,后续如果有更多的策略出来会即时送给公公的。”
    “这个第一册是什么意思?”
    “这一册只是涉及到工匠生产的事宜,如果以后有其他的增收办法,再另行出册。”
    王公公看着手中厚厚的增收策,完全没有适应鲁若麟的做事风格。自己不过是来讨个赚钱的主意,结果被鲁若麟搞的这么正式和正规,让他有点始料不及。
    “鲁总兵这是早有预备啊。”王公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鲁若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互利互惠、合作共赢,我这不是为了体现对与内廷合作非常重视吗?公公总不会希望我随意糊弄你吧?”鲁若麟说得好有道理,王公公竟无法反驳。
    “鲁总兵有心了。”王公公这个时候体会到了鲁若麟的诚意,以及鲁若麟释放出来的善意,好奇的问道:“鲁总兵这样大张旗鼓的与内廷合作,不怕世人说你结交宦官吗?”
    “那要看我和你们结交是做什么。如果我们是一起狼狈为奸、祸国殃民,那确实应该遭到世人的唾骂。不过我们只是一起做生意,而且是正正经经的生意,那我有什么好避讳的。”
    “而且我从来不会以一个人的身份来认定他的好坏,人的好坏与身份无关,只关系个人品德。读书人里也有斯文败类和衣冠禽兽,宦官里面也有品德高尚的人。只不过因为你们所处的环境和你们的特殊身份,使得你们中间品行不端的人稍微要多一点。”
    “我这个人是非分明,只要大节无亏,偶有瑕疵无伤大雅,毕竟人无完人嘛。实在是不喜欢、看不过的,我避而远之就是了。”
    鲁若麟对太监不像时下的人那样厌恶,当然也谈不上多喜欢,最多就是把他们当做平常人一样看待。
    不过这样的态度已经非常难得了,毕竟世人说到太监,首先就会好感度50,掩饰得再好也会从心底里带着一些排斥。
    太监是非常敏感的,很容易就可以从你的态度中发现端倪。这是一群将自己伪装得很强大,又特别敏感和自卑的人。王公公能够从鲁若麟这里感受到那种平等的交流,没有厌恶、没有巴结讨好,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喜欢。
    “不错,我们只是在做生意。”王公公笑容满面,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随着战事结束,金州军的士兵不可能长时间逗留在天津,春暖花开之后,满清随时都可能会对辽南发动战争,所以除了黄济的部队和近卫师,其他的金州军开始陆续返回辽南。
    好在天津与辽南的距离并不远,渤海湾内又风平浪静,在金州军水师的不断运输之下,士兵和流民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大大缓解了天津这边的压力。
    王福来的人头生意也开始风生水起,陆续有大量的工匠被送到天津,转运到辽南,乐得王福来喜笑颜开。
    远在京师的陈新甲刚一回京,就受到了崇祯的单独召见。最后不但留宴,还赐了蟒袍,对他的重视可见一斑。
    陈新甲见完崇祯就去了杨嗣昌的府邸,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商议今后的事情。
    书房坐定,杨嗣昌欣慰的看着陈新甲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干得不错,不但说服了金州军出兵勤王,而且几次击败鞑奴,大大提高了朝廷的威信。特别是出关迎战鞑奴,实在是大展我皇明威风,朝野上下赞誉声一片啊。”
    陈新甲连忙谦虚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阁老给了我这个机会,又鼎力支持,否则新甲又怎么可能立此功勋。”
    杨嗣昌满意的点点头。
    杨嗣昌举荐陈新甲可谓是他的得意之笔,为他带来了巨大的政治收益,令他在内阁里的话语权大增。
    “金州军能够听从你的安排进京勤王,并力战鞑奴,内阁和皇上都非常满意。可见他们还是心存忠义,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对于金州军的表现杨嗣昌也给予了肯定,一个新近归附的势力,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难得了。
    “阁老,金州军出兵勤王或许确实有忠义的成分,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像鲁若麟这次冒险出关,其实看重的就是岳托掳走的那三十万百姓。”陈新甲虽然与金州军关系亲近,但是也不愿意让杨嗣昌看到自己的屁股坐得太歪了,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忠于朝廷的立场更能获得杨嗣昌的信任。
    果然,杨嗣昌见陈新甲这样说非常欣慰:“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这很正常,要不是有好处,那些武将们又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好处不怕,只要能帮我们达成目的就行。”
    陈新甲连忙作出一副受教的神情,“是下官着相了。”
    杨嗣昌点点头,“坐镇中枢,需要的是总览全局、调理各方,眼光要开阔、看事要长远,不能再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这次你回来,皇上有意让你坐实兵部尚书的位置,你要早做打算。”
    “卢建斗呢?”陈新甲身上的兵部尚书是虚衔,卢象升身上的才是实职。
    “他自身难保,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肯定是没有了。”杨嗣昌在处置卢象升的事情上也是推了一把的,他与卢象升势同水火,自然希望卢象升倒霉。
    “他不是在沧州立了不少功劳吗?怎么朝廷还准备处置他?”陈新甲不是同情卢象升,纯粹是好奇。
    “有功劳不假,但是他身为兵部尚书、总督天下兵马,任由鞑子肆掠京师,数十城失陷,损失惨重,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朝廷上下追责声不断,也需要有人承担责任。”杨嗣昌平淡的说着,仿佛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陈新甲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话了。本来他和卢象升关系就不怎么好,自然不会帮卢象升说话。
    “你这次功劳甚大,已经有朝中大臣建议给你封爵,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能够推掉。”杨嗣昌平静的看着陈新甲,见陈新甲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心中更加满意了。
    文官获封爵位并不一定就是好事情,特别是对那些还有政治抱负的人来说。
    明朝因功封爵的文官基本都被钉死在了军事这条线上,或者被边缘化。尊贵是尊贵了,但是实际的权力和影响力其实还降低了,因为文官们已经将他自动划到了勋贵的那一边。
    陈新甲风头正劲,是杨嗣昌的得力干将,一旦陈新甲封爵,对于杨嗣昌掌控兵部也会产生影响,因为大臣们不会允许一个勋贵把持六部尚书的位置。
    不过能够封爵就等于跨入勋贵阶层,子孙后代富贵无虞,这其中的利弊就需要陈新甲来衡量了。
    “不知道朝廷准备的是流爵还是世爵?”陈新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
    “虽然功劳很大,但是朝廷给出的是流爵。”杨嗣昌实话实说。陈新甲从本质上有点捡便宜的嫌疑,要是这样都能获得世爵,那大明朝的爵位也太不值钱了一点。
    流爵的含金量与世爵相比自然低太多了,还不值得陈新甲放弃眼前的官位和前途。还不如继续奋斗,换个世爵回来。
    如果陈新甲放弃爵位,朝廷自然会在其他方面给予他补偿。比如将官阶和勋位升一升,再给他的儿子一个世袭的武职,妻子加个诰命之类的。可惜陈新甲只是个举人出身,能够做到尚书已经是祖坟冒紫烟了,这辈子是不可能入内阁了。
    “如果朝廷有了定议,下官自会上书力辞。”权衡了利弊之后,陈新甲决定接受杨嗣昌的建议,推掉朝廷的封爵。
    “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杨嗣昌一脸的赞赏和欣慰。
    “金州军的鲁若麟朝廷准备如何封赏?”说完了自己的事情,陈新甲问起了鲁若麟的封赏,现在鲁若麟是他最大的政治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朝中现在关于如何处置鲁若麟争议很大。”杨嗣昌这个时候脸色有点难看,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陈新甲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京中有传言,鲁若麟心有异志、勾结鞑奴、意图谋反,言官们多有要求严惩的声音。”
    杨嗣昌的一句话让陈新甲心中一震:鞑子下手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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