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天不见转凉,反而越来越热。
    这一早上,就热得让人难受。
    秦王身着礼服,高冠琉冕,黑红长袍,将所能穿戴的,都上了身,纵然额头上留着大汗,也纹丝不动的站着。
    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发型梳拢得油光满面,这是精心打扮过的,在这大半年中,秦王如此正式,还是第一次。
    咸阳城的北门,修筑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铺满了红色的地毯,在后面,还停放着两辆昭车,昭车上面,也装饰着各种精美的漆器。
    这一切,都显得喜气洋洋。
    秦国一众臣子,尽皆位于高台之下。
    郎官卫士,把手森严,围成一圈,在他们之外,还站着密密麻麻的咸阳秦人,今日,大王大婚,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韩国王女韩妗,此刻,已经在三里之外。
    郎中令白璟,快马三十,先行出发,往三里之外,迎接韩国王女,等与秦王大礼之后,她就是秦国的王后。
    嬴荡握着拳头,他都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若非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都要表现出抓耳挠腮的样子了,至于现在嘛,看起来是气定神闲,不急不慌地站了两刻多钟。
    早在昨日下午,韩国王女就到了咸阳,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入城,不过,这君王之礼不可废,成婚赶早,哪有趁着天黑,所以便绕道,去了咸阳西北边的甘泉宫,在那里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还未亮时,韩国王女就要开始梳洗打扮,等穿戴好了成婚礼服,坐在车中,才从甘泉宫一路赶来。
    真是能折腾的。
    又等了一会儿,见远处起了一阵尘土,嬴荡垫着脚尖,往前望去。
    尘土越来越近,当先出来一骑,那是秦郎中令白璟,后面,还跟着几辆车驾。
    终于是来了。
    这些车驾,尽皆由青铜打造,两马拉动,高贵华丽,尤其是当先一辆,更是精美,无疑,韩国王女就在其上,至于后面的几辆,多半拉的都是随韩妗来的一应物品,可以说,这就是嫁妆。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秦承周制,成婚大事,也沿用周礼,先行祭祀之礼,后再入咸阳宫,行成婚之礼。
    青铜马车停下,就在高台边上,等御戎下了车,放好了小凳,车帘才缓缓揭开,从中出来一少女,少女身姿矫健,只用两步,就跨下了车驾。
    嬴荡看她,一身红色衣裳,身材挺拔高大,颇具英武之气,先下来的,必定不会是韩国王女,应是侍奉她的宫女才对,不过,像是这样英武的宫女,还真是少见。
    宫女转身,慢慢地将帘子揭开,里面有一只芊芊玉手伸了出来,轻轻地搭在了宫女的手臂上。
    好白皙的手腕!
    嬴荡的心,一下子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未曾谋面的老婆,还真有点是稀奇。
    可再一看,就有些让人失望了,原来那车中少女是玉扇遮面。
    只见她一身红色礼服,又有金黑两色点缀其上,端的是身量苗条,风姿绰约。
    好一头青丝,一泄而下,直垂腰间,满头青秀,居然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用一根簪子别了一下,没有凤冕,更不谈珠光宝气。
    嬴荡再看自己,几乎将能穿戴,都穿戴上了,就连胡须也是精心修饰了一番,不说英俊,但这威武一定是逃不掉了。
    寡人如此重视,她却这般随意,难道她不喜欢寡人,应该不会吧?
    韩妗下了车驾,移着莲步,缓缓走来。
    她这一举一动,在秦王眼中,楚楚动人,虽不能见其面,但能看到的肌肤,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很是娇嫩,虽是衣袍宽大,但也无法遮挡其风姿。
    缓缓悠悠,站在嬴荡面前,好似幽兰阵阵扑鼻,好甜!
    “寡人……呃……”
    嬴荡这个老处男干咽了一下口水,一时间,还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只见对面的人儿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将头抬起,瞧了一眼秦王,之后又低下去了。
    嬴荡左瞧右看,怎奈她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难以窥见其面,连刚才要说的话,也都忘记了,真是窘迫,这个表现,还真一点都不尽人意。
    “时至,我王大婚,当行礼也!”
    从群臣中,走出的祭酒一声高喊,将嬴荡刚想起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就这样,两人无语,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完成了祭祀之礼。
    之后,嬴荡韩妗,分上两车,开始往咸阳宫行去。
    这叫什么事,弄了这一个上午,居然连手都没有牵过,话都没有谈上一句,而且不应该是同坐一车吗,怎么还各坐各的。
    一场大婚,嬴荡真如木头人一般,随这些老祭祀们摆弄。
    秦王寝宫,大礼还在继续。
    一为沃盥。
    二为同牢。
    三为合卺。
    如此三步之后,才能算礼成。
    在未阳的引导下,秦王坐于上首王座,韩国王女也在其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到了秦王身侧。
    王与王后,正并排而坐。
    所谓沃盥,便是两人同用一盆水洗手,至于同牢,端上一块肉食,用刀隔开,一人一半,分着吃完,以后就是有你一口,就有我一口。
    最后这合卺,其实就是交杯酒了。
    合卺,又称之为破瓠,是装载酒水的器具,乃是玉石打造,其本为两物,但二能合之为一,所以名为合卺。
    看着眼前的玉杯,秦王思付,弄得这么复杂,不就是交杯酒吗,这个寡人可会,而且还有点儿期待呢。
    终于能有机会,和她好好亲昵一下了,刚才嘛,一直都被别人摆来摆去,连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嘿嘿,交杯酒,这个好,这个好!
    秦王这个老处男,又是满脑子的想法。
    等祭祀唱罢,韩国王女端起酒杯,往里面斟酒,秦王见了,也怀着激动心情,往自己的里面倒上了一杯。
    接着,他又主动端起,将胳膊直接伸了过去,前半身也尽量往过去靠,这样让她挽起来,也能方便一些,寡人就是考虑得周到。
    可在这个时候,藏在玉扇之下的韩国王女,却是不动了。
    咋啦,这是不愿意和寡人交杯,难道想悔婚,不应该啊,寡人可是战国第一猛男!
    就在这时,未阳悄悄凑到了嬴荡耳边。
    “大王,交杯!”
    交杯,寡人这不是在交杯吗?
    还能怎么交杯?
    难道像法国人一样,要嘴对嘴地交杯吗,这么多人看着,那多害羞啊。
    忽然,身旁的玉人儿笑了一声,嬴荡还未回过神来,手中的酒就被她夺去,只见玉扇揭起,露出一张俏红唇,那杯酒就被她一饮而尽,而她手中的一杯,则给嬴荡递了过来。
    这让秦王吃不准了,回望未阳,未阳在那里点头。
    这就是交杯?
    交换杯子?
    不,寡人不要这样的交杯。
    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事前没人告诉寡人呢,莫非这是常识?
    对了,交杯,不就是交换杯子的简写,至于那么多花样,还不是两千多年后的那些人编出来的,唉,被坑了。
    秦王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破瓠合二为一,大婚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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