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辕破旗,狼烟未灭。
    从刀尖、枪簇和箭矢上流下来的鲜血顺着大街一直漫延到街的尽头。
    文聘握着长刀跨在马背,马鞍上还挂着苏舟的人头,冷冷的扫了身前的那些相互扶持着的残兵败卒,厉声喝道:
    “刘琦小儿身为主公的长子,却因贪权恋栈,忘却了主公的大仇,竟然和那个忘恩负义的大耳贼搅合在一起。你等皆是我荆州的好男儿,难道你们也想学他吗?
    还是说你们也想助纣为孽成为毒害主公的帮凶?如今刘琦的阴谋已败露,苏舟已然授首,你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莫非真要等到家破人亡的时候才开始后悔吗!”
    眼如鹰寒,声若狼嗷,刀锋处那抹殷红却如夕阳般惨淡。
    众人早已胆寒,且不说文聘在荆州本身就拥有极高的威望,也不说文聘刚才只不过两刀就取了他们的首领苏舟的首级,单说文聘的词锋也如剑一般的锋利直刺众人心底,他们哪里还好意思抬起头来与文聘论短长,甚至拼个你死我活?
    “哐!”
    “哐哐!”
    “哐哐哐!”
    刀落在地上,剑落在地上,矛落在地上,手中的盾牌以及头盔也落在地上。剩下的巡城士兵低着头挨个挨个走到文聘和他的部队身前,将刀剑和铁甲弃之于地。
    不到盏茶的功夫,街道的中央就已经堆起了几座由钢铁铸成的小山丘,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街道隔成两段。
    “得得得!”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众人前方响起,一员虬髯大汉手持丈八蛇矛纵马而来。
    马如电,矛如光。
    还不到文聘的身前,张飞的破嗓子亦如响雷般在寂静的黑夜里炸响:“文聘小儿,你敢污蔑我家哥哥,果然是好大的狗胆,还不速速上前吃你家爷爷一枪!”
    “张翼德,荆州乃是我大汉的疆域,也是我荆人之州,你那什么狗屁的皇叔想打我荆州的注意,文某告诉你那是做梦!既然你今日非要赶趟子的上来送死,那就休怪文某以众凌寡!”
    文聘约住战马,双眼微微一眯,淡淡的扫了张飞一眼,哂然一笑。
    他本就是荆州有名的智将儒将,从来都是以兵法将兵,少有单打独斗和负气斗狠之举。纵使刚才一刀劈了苏舟,却也不会狂妄到与天下少有的猛将去斗一个死去活来。
    更何况,张飞的那些激将法本就是简陋至极。若真让他和张飞这个蛮不讲理的粗野汉子去争一口气,岂不是失了儒将的风范,让人笑掉大牙?
    见张飞越来越近,文聘的嘴角弯起一条弧线:“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张黑子,文某承认你力拔山兮武艺非凡,一手长矛更是鲜有匹敌。
    但是文某告诉你,这里不是当初于禁的光山,也不是那个杨定的孟津渡,这里乃是文某的襄阳。儿郎们,都出来吧,让这个天下闻名的勇将看一看你们的勇气和决心!”
    言毕,文聘张弓搭箭朝着战马便是一射,寒芒裹挟着冬夜的冰寒和杀意脱手而出,在夜色里划过一道电光后笔直的插在战马前方不足两步之远。
    紧接着,一道火光在一侧的民居中骤然亮起,然后是两道、三道、数十道、上百道在长街的两侧点燃,好像是两条火龙蜿蜒在长街上一般。
    无数的喊杀声跟着响了起来,无数的精兵强将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无数的利剑、短刀以及长矛、箭簇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你们早有准备?”
    张飞面色顿变,战马一约,手中的丈八蛇矛顺势一顿插在街道中央,身后的五十名白眊兵也不得不同时刹住前进的脚步,怒视着文聘。
    “张黑子,你是来搞笑的吗?你家那狗屁皇叔和诸葛村夫想吞并我荆州,难道我荆州还不能有所准备吗?”文聘仰天大笑,手中的长刀在地上猛地一划,顿时火星四溅,“张黑子,识相的就立即滚出荆州,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和大耳贼的忌日!”
    张飞气得哇哇直叫,却又不敢纵马上前,唯恐一个不小心将兄长交给自己的这五十名白眊兵交待在了这里。
    毕竟,文聘并不是那么好杀的。毕竟,他和文聘中间还隔着一堆山丘一般的武器,而且道路的两侧还有众多虎视眈眈的荆州雄兵以及散发着杀气的利刃寒芒。
    这才是你和他道理,他却和你讲单挑;你和他讲单挑,他却和你讲群殴;你和他讲群殴,他却和你耍流氓。
    ……
    与此同时,临江大道靠近城南蔡府的门口同样也迎来了一场与此处相似的场面。
    不过,此处守城士兵中带头的却不是副将苏飞,也不是和苏舟一样靠关系升上去的其他人,而是近日才升为城门校尉的刘琦、关平与那所谓的幕后黑手刘备以及另一方的蔡瑁、刘磐、蒯越和刚刚从江夏赶回来的黄祖。
    “畜生,本将军早就和主公说过你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崽子,主公却总是被你那假装的孝顺给蒙蔽,还以为本将军因私忘义,一门心思想给琮儿扫清障碍。
    今日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居然敢放弃你爹的仇恨与仇人勾结在一起图谋荆州。可惜,主公现在已经昏昏沉沉,看不到你的本来面目了。
    不过无所谓,今日过后你这狼崽子,哦不,你和大耳贼两头恶狼的臭名必将闻名荆楚,你们这两头恶狼的尸首也会挂在城门上供世人瞻仰!”
    蔡瑁趾高气扬的看着刘琮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和他恨之入骨的伪君子,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机。
    刘备一身忍者神龟之术练就的登峰造极,蔡瑁这些言语并不曾让他的心海波动几分。
    但是刘琦则不然,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刘备和诸葛亮的怂恿下鼓起勇气与蔡瑁等人正面宣战的,又岂能容忍蔡瑁一而再再而三对他的污蔑和挑衅。
    腰中的长剑猛然出鞘,刘琦一声厉喝:“蔡德珪,你和那蔡和是我父亲的部下,你家妹子更是我父亲的继室,你们蔡氏一族也因此而坐享荣华富贵。
    你本该恪尽职守任劳任怨的报答我父,谁知你这狗贼为了一己之私却是一味地欺上瞒下为非作歹,搅得我荆州片刻不得安宁,也惹得我父亲时时大怒。
    而今,你竟然还口出狂言辱及本将军和皇叔,实在是该死!是可忍,孰不可忍,儿郎们,给我上,杀了这个狗贼,本将军赏银五百两!”
    蔡瑁冷冷一笑,手中的腰刀同时挥出,两股洪流径直奔向大街中央,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一声巨响,无数的飞箭、大刀、长矛在双方将士的手中倾泻而出然后交织一起,混合着他们的喊杀声和冬天的寒意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写下悲壮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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